这几天,江若庭一直在想冯家良说过的话,“天意”,他差不多相信这真的是天意,不只一个人觉得静如像当年的林曼,而林曼是否还活着?他还未想清楚头绪,江如风已经迫不及待把静如带到江家老宅,江家二老见到静如后暗自唏嘘,竟然老泪纵横,当即叫江若庭前往问个究竟,又一一询问静如家中情况,依旧不得要领,江世照因自己当年误伤林曼性命一事耿耿于怀,今日见着长相酷似林曼的沈静如,虽心中困惑,却也如获珍宝,江如风则以为老人家多半为求子孙多福,心中大喜,不疑有他。
入夜,江若庭又梦到林曼,却是咬牙切齿之状,从梦中惊醒后,他再无睡意,左思右想,决意去找何文。
何文离开这个城市已经多年,回到家乡的小城结婚生子,儿子上完高中就没再往下念,江若庭帮忙给她儿子找了份工作,平常多有接济,而何文还干着老本行,曾经走得跌跌撞撞,后来在江若庭的坚持下联系了本省最大的连锁酒店分店做了一名出纳,不用像以前一样跑大堂端酒送菜被人趁机揩油。就算如此,她对江若庭的态度一直不冷不热,每次向她打听林曼的消息,她都一口回绝,而江若庭知道,如果林曼活着,能找的人只有何文。
天亮后,江若庭将公司的事全部压后,买了一大堆礼品,包括日常用品与几包大米,全都搁在后备箱,什么人也没带,自己一个人开车上了省际高速公路,跑了二个小时的路程到何文上班的酒店侯着。
他在酒店大堂四下观望,有好几年没来,这里变得更漂亮,即便在二线城市,酒店的大堂也装饰得富丽堂皇,客服部与餐饮部独立运营,何文用她后来在培训学校学到的知识,掌管这里每天的进帐出帐,日子过得平稳安逸,可她害怕面对江若庭,从不与他主动联系,她知道,江若庭这些年给予她的帮助,都因为她是林曼的朋友,也许他这样做,是为了减少自己背叛林曼的内疚。
何文出来了,依稀能从她姣好的五官看出过去美丽的影子,只是她,与他一样,不再年轻,岁月在她身上刻下沧桑,像磁铁般吸走曾经令人疯狂着迷的青春,双眸也不再清澈,目光却比过去坚忍。
“你来了。”她身着职业套装,双后友好交握在前,几乎听不出她有任何情绪波动,这是她的职业习惯
江若庭迎向她,“何文,好久不见,我等你下班后吃午饭,已经订了包厢。”
“不用了,我有工作餐。”何文眼神瞟过他,目光落在他的皮鞋上,皮鞋上沾着好些泥土,看起来风程仆仆,她告诫自己必须保持高冷。
“难得我们相聚,我这么大老远来,只是想来看看过去的朋友。”江若庭恳求道
“你回去吧,我和你不再是朋友了,很多年前已经不是。”她冷冷地说,似乎又于心不忍,口气竟然硬不起来。
“既然中午时间紧,那我等你吃晚饭。”江若庭望着她的背影自顾自地说
午饭时分,何文没有出现,江若庭在酒店二楼用了午餐,一直坐等何文下班,下午6点,他拦住何文,依旧不死心地笑着说:“如果不想在外边吃的话,我送你回去。”
自从林曼失踪,江若庭缠人的耐性达到极致,何文看看慢慢往下坠的日头,无奈地叹了口气,上了江若庭的车,由他载着自己往城郊的家中驶去
何文嫁了当地一个搞建筑的施工包头,丈夫长年在外奔波,与江若庭见过几面,江若庭也暗中找些活给他做做,不到几年就在城郊建了这栋二层楼的房子,周围花草遍野,风景倒是很别致。
江若庭将车停在外面,将粮油米面,滋补品等一股脑儿放到桌上,踌躇着不肯走,“我有几句话想问。”
何文给他倒了杯水,重重往桌上一放,“我丈夫不在家,你呆久了不好,有什么话,你快说。”
江若庭终于说:“我是想问问曼儿,你有她的消息吗,我最近常梦到她….”
还未等他说完,何文已经发怒,“她死了,你问我一千遍一万遍,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一句,林曼死了!你现在给我出去!”
“不,不会的,她不会死,何文,我求求你跟我说实话,她是不是还活着,她在哪。”江若庭泪流满面,几乎要跪倒在地
何文咬咬牙,“若庭,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我们都老了,就算她活着,你能回到过去吗,你们还能在一起吗,这么多年过去了,一切都变了,你不是有一个儿子吗,既然你和另外的女人有了儿子,就好好地把日子过下去,林曼死了,把她忘了吧,若庭,你听我一句劝,放过自己,好吗?你的恩情我会记在心上,可是我求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儿子,如风…..是,我是有一个儿子,可是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江若庭手足无措,急切地解释,“我不相信曼儿死了,我见到一个女孩,二十出头,她一颦一笑像极了曼儿,真的,我不骗你,我有时候做梦…….”
无论他怎么说,这些话听起来都是为了辩解,“你就是在做梦!是你做梦出现的幻觉,江若庭,林曼不会再回来了,你醒醒吧。”
何文把他拖出去,然后关上院门,江若庭苦苦哀求,“不是的,这不是梦,是真的,你听我说,林曼一定还活着。”
林曼确实活着,可是她们之间早已断绝联系,既然林曼铁了心离开这过清净日子,何文思前想后,只能骗江若庭说林曼已死。
江若庭左右排徊,痛苦不堪,良久,见屋里没有任何动静,只好开车离去,城郊的公路刚刚修建好,路边还堆着好些碎石沙子,江若庭心有旁骛,握着方向盘的手也渐渐无力,最终一头撞断旁边的小树,栽进碎石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