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前夕,我和卫尧手牵着手,把我们曾经走过的地方重新走了一遍。
B市,是我们相恋的起、点,重游故地,站在欢乐谷门下,那个曾经傻呵呵的姑娘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我带着卫尧重新坐上云霄飞车,还想当初那样,把手交给他:
“阿尧,你怕不怕?”
卫尧浅笑着,看着我微微摇头:“有你在,我怕什么?大不了一会你背我下来。”
S市,是我们爱恨纠葛的地方,那个摩天轮里,在云端的最高处,我们终于完成了顶端亲吻的传说。
我不禁又想起了某年自己写在空间里的豪言壮语:
“因为爱上一个人,所以爱上一座城市。”
这些年,我和卫尧辗转在不同的城市里,远隔重山,相亲相爱。异地恋修成正果,经历了太多太多的考验和挫折,可自始至终,我都坚信,这辈子就是他了。
为此我可以接受他的小算计,我可以忍耐小三小四的屡屡攻击,我可以为他放弃B市的一切,随他在他工作的城市定居。
爱他,就是爱他的全部;选择他,就是选择一种生活。
虽然我们在一起的时光总是那么的短暂,可是正因为珍贵,才会觉得在一起的时光值得珍惜。
那时候,年轻的我带着甜蜜向全世界宣布我们的幸福,我洋洋洒洒的写下我们相遇相知的每一个细节——
“张小娴说过:‘如果你开心和悲伤的时候,首先想到的都是同一个人,那就是完美。’
于是,我们在这个樱花浪漫的季末遇见了。
在我以为爱情不过是可有可无、甚至不会再爱的时候,遇见你。
这,算不算一种缘分?
大家都在问,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呢?
因为一次游乐园的邂逅、因为万恶的高数、因为一句:‘believeme.’
爱,需要理由吗?
如果真的要说出个所以然来——
那么,我想是因为爱情吧。
我想,如果不是在那天遇见你,
我从来不会知道青春是一道如此明媚的风景;
我想,如果不是在最心动的时候告诉你,
我从来不会知道你也是像我喜欢你这样喜欢我;
我想,如果不是在雨天想起你的那句:
‘下雨天了怎么办,我好想你。’
我从来不会知道我也会在下雨的时候这样的想着你。
当幸福突然降临,
我开始沦陷。
因为爱上一个人,
而喜欢上一座城市;
因为爱上一个人,
而喜欢上他唱《好久不见》的那份深情;
因为爱上一个人,
而喜欢上被保护、照顾的感觉。
任沧海桑田换不掉我们对未来的美好憧憬,
任两地分离隔不开我们对彼此的甜蜜思恋。
B市对S市说: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S市对B市道:
‘我爱你,至此不弃。’
于是,
我想希望有一天,
可以和你背起行囊,
看没看过的山,
走没走过的路,
挥霍没有挥霍的青春,
纪念属于我们的纪念;
我想希望有一天,
可以和你牵手在同一座城市,
看最喜欢的电影,
吃最大号的爆米花,
玩最刺激的云霄飞车。
原来很多我们未曾发现的浪漫故事,
在冥冥之中就注定了。
原来我们以为的那些不可能,
只是当事人不可确定的忐忑。
我开始相信,
不要轻易爱上,
如果爱上,就不要放过机会。
莽撞也许会让你后悔一阵子,
而怯懦却会让你后悔一辈子。
我开始相信,
原来爱一个人无关其他,
只是慢慢习惯了他的语气、他的笑容,
习惯在开心或是不开心的时候第一个告诉他,
习惯每当想起他的时候,心底都会涌出那份暖暖的温馨。
我开始相信人们所说的,
在很多时候,
幸福与否、孤单与否,
就在一念之间。
只要勇敢地迈出一步,
穿过那层薄薄的墙壁,
就像是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迈出一步就可以走到光明之下。
好了,这就是我们的故事,
属于我们的小幸福。
卫尧,我们轰动了一个班,
以后我们还要轰动一座城市,
甚至一个世界。
我答应你哦——
你若撒野,今生我把酒奉陪。
然后,我们一起逃离地球吧?”
现在再看这段,上苍眷顾,幸得有他,给我最懵懂无知的岁月,留下着许多甜美的回忆,而今,功德圆满,可以带着这些回忆一起走得更远。
在鼓浪屿,在江南,在泰山……我们在婚礼之前还去了很多很多我们想去的地方。
然后,回到Y市,是我和卫尧一起上学的地方。
又是初夏,莘莘学子即将高考的日子。我们再一次站在树下的光荣榜前,看曾经沧海,当年那两个青涩活泼的少男少女,如今跨过岁月,一路磕绊,总算走到了幸福的门口。
“哎,你还记不记得这棵大槐树啊?”我问卫尧。
他看着教学楼前的树,忍不住问:“什么?”
“以前上学的时候,每年五月的时候,槐花就开了。那个时候我总是和叶雅她们一起坐在这里背英语单词,或者聊天。你猜我们那时候聊得最多的话题是什么?”
他笑着看着我:“应该就是我咯。”
“呸”我忍不住骂道:“真自恋,我那个时候还跟你不熟呢。我们聊得最多的就是以后。”
“以后?”
“对,我们在幻想长大以后的自己,会是什么样的。”
十八岁的时候,总是想要迫不及待的长大,想要飞起来去看一看外面的天空。
那时候的我们,心中充满梦想,希望,活力。我们想要用自己的努力走出一片属于自己的未来,我们想要用知识的力量织造属于自己的明天。
渐渐长大,爱过、痛过、成功过、失望过、彷徨过、激、情过,可是兜兜转转,重新回到这片故土,依然会十分怀念这一段无忧无虑的岁月。
以前我们总在幻想自己以后会变成什么样,或许这个未来的自己并不能成为小时候心目中的英雄。或许这个未来的自己会为生活所困,会为爱情所缠,会变得圆滑世故,会变得左右逢源。
可是我们依然还是那个曾经追梦的少年,那个相信爱情会永恒的傻姑娘。
6月4号,大婚。
这天一大早,就被家里人叫起来梳妆打扮,挽起发髻,穿上婚纱,扑一层薄薄的新娘妆,我乖乖地坐在梳妆镜前,等那个人,来娶我。
今天是我和三姐筱蕾一起出嫁的日子,作为五姐妹里唯一的未婚大姐辛灵,这一天可算是最忙的一个,因为她要同时给我们两个当伴娘!
在最美好的年华,嫁给自己最爱的人,并且和要好的闺蜜一起出嫁,普天之下都没有人能够比我更幸福了吧?
“薇薇啊,要嫁人了,请说说你此刻的感受吧,对于你和卫尧马拉松般的爱情长跑,我是真的真的特比想八卦!”白菲菲这个不怕死地上来打趣我。
我撇撇嘴,毫不在意地说:
“就有一种为天下人民除害的优越感。”
白菲菲一个踉跄,默默退下。
“薇薇,这是份子钱,拿走不谢。”高冷的季婉大气地甩过来一个红包,难得她听说我要结婚,竟然不远万里赶回来,我热泪盈眶,一面说“都这么熟了,还随什么份子”一面毫不客气地拆开,只是里面并没有看到红票票,反而是一张协议书。
“就是,咱俩都这么熟了,给钱多俗,跟着姐姐我入股吧。”
“唉?”我傻掉。
“澳洲的项目真不错,我打算拉你一起,凭我的实力加你的技术,这个项目一定大火。”
白菲菲幽幽地说:“季婉姐啊,你这不是赤、裸裸地和卫尧抢人么,你那个项目远在澳洲,人家新婚燕尔的,你觉得卫尧会放人吗?人家异地恋已经够可怜的,你总不至于还让人家异地婚吧?”
季婉撇撇嘴:“婚都结了,人还跑了不成?”
“咳咳,那你也得放人卫尧一条生路啊,结了婚还不让人好好在家造小人,还要满地各处地飞,那我得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干女儿啊?”
“……”满屋子一片寂静,季婉脸色尴尬,喃喃了一句:“这倒是,那这样吧,薇薇,我给你两年时间,够了吧?”
我登时羞红了一张老脸,妈蛋……这都是一帮什么朋友!荤素不忌,我亲爱的妈妈也是憋红了一张脸,尴尬啊尴尬!
“哎呀,他们好像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伴娘们还有观礼凑热闹的一下子都冲到客厅去堵门了,大姐离开前悄悄塞给我一个信封,神秘地说:
“这是昨天你家那位托我带给你的,我瞅着怎么好像是一封情书,他说这是他一直欠你的,现在给你补上。你们俩啊,秀起恩爱来腻死人,赶紧看吧,我出去了。”
我愣了一下,大姐已经替我管好了门。
外面乱糟糟的,听着伴娘们已经开始商量如何“整饬”新郎,我看着粉色的信封,总觉得这个东西好眼熟,似乎是从哪里见过。
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大概很久以前,在我和卫尧同学还冷战的时候,假装情侣回来,我曾经去他家吃过一顿饭。
那时候在他的卧室里,我看到了这个粉色的信封,当时我还以为是某个女生写给他的,没想到,这封信兜兜转转竟然到了我的手里。
他会写些什么呢?
我忍不住好奇,慢慢地展开。
“世界上共有224个国家和地区,
X国一共有333个市,
而我刚好出生在了这个国家的这座城市。
全世界有七十亿人口,
平均每5秒就有一个人死掉、
也就是说1,2,3,4,5.死掉一个。
也就是说你读完这半句,
又死掉一个,
而我刚好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很庆幸在我们还没遇到的那段日子,没有泥石流、没有地震、没有龙卷风等自然灾害;没有被人贩子拐跑,没有被感冒拖垮,没有车祸来跟我开玩笑。
很庆幸我没有听妈妈的话跑去省市念高中;也很庆幸,你能听妈妈的话,转学来到我出生的这座城市读书。
十七岁的年纪,我在躲过了无数自然灾害、人为灾害的摧残之后,奇迹般的——我遇见了你。
那个时候你梳着高马尾,坐在我的位子上。我跟你说话,你明明害羞,却还是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那个时候我在想,这个女孩真好玩。
后来我上心的东西从数学物理当中,多了一个叫林采薇的你。
我的哥们游靖云说,你是个辣妹,凶的厉害,连他都敢揍,我那时暗想,是啊,连我都敢瞪,揍他一顿也是有可能的。
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这份过多的关注就叫做喜欢,不,更确切的说,应该是暗恋吧。
可是我却始终没有勇气说出口,我总觉得你的内心对我有一种莫名的排斥。
这一拖,从初三一直拖到了高三毕业。
你知道吗,那三年,每次老是换座位,我都在期待你可以成为我的同桌,这样我们就可以培养感情,让你渐渐打消对我的敌意。
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情,如果仅仅因为喜欢就去向你表白,那只会让你离我越来越远。
只可惜,好像连老天都不太想成全我。
毕业以后,你去的每一个地方,空间里的每一条说说我都仔仔细细读过,青海湖、塔尔寺,真希望陪伴你的那个人是我。
到底要不要把这份喜欢告诉你呢?我有些犹豫,不想打扰你,可又不想错过你。
终于,机会来了,大一这一年,我跟着张智越一起去B市,欢乐谷之行,让我更加坚定了要把你追到手的决心。
然而,你会同意吗?毕竟我们远隔两地,前途茫茫,我只能先想办法让你喜欢上我。
于是,我‘无微不至’,又假装‘不动声色’,让你慢慢地向我靠近。其实你表白的那一晚,我比你还要紧张,比你还要害怕。
你可知道,‘我喜欢你’这句话,我有多想说出口?
后来我们在一起了,其实那之前我心灰意冷,对你就只是普通的朋友看待,我没想到,你竟然真的会跟我表白。
这就是耍手段后我得到的结果吗?
战国时有说齐王曰,凡伐国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胜为上,兵胜为下。是故,圣人之践国攻敌也,务在先服其心。
在我看来,凡感情之事,攻城为上,攻心为下。因为女人心,海底针一样难以捉摸,这一点我不能胜你,只可智取。是故,为了拿下你,我做到了八字真言,我真的俘虏了你的心。
我有些得意,可是我又有些后怕,如果有一天,这一切被你知道了,你会怎么办,会不会看不起我?
短暂的犹豫之后,我说服自己,那就在一起吧,如果这就是命运的安排。
不奢求,不遗憾,不后悔。
我们在一起吧。”
一口气读到这里,眼中氤氲,喉中哽咽。
原来……这才是那封情书的完整版。当时卫尧空间里的那一篇,不过是截取的一部分,可是,回想那一年分手的剧烈,也正是因为它,我才耿耿于怀那么多年。
却原来,一切回到最初,都是阴差阳错,命运使然。
却见信的最后,字迹崭新,应该是他后加上去的文字,字迹挥斥方遒,笔墨洒脱,正如他君子坦荡,遗世独立。
“薇薇,这封信差一点毁了我们,可是也成就了我们。让你看到它,没有别的用意,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我是真的真的爱你,耍心机也好,腹黑闷骚也好,爱你,就是想一步一步,攻城略地,让你成为我的的妻子,陪我一辈子。
应你那句,你若撒野,今生,我把酒奉陪。”
缓缓地收起信纸,门外,那个闷骚有腹黑、温柔又体贴的臭男人此刻正在一步一步地攻陷我的最后一道防线。
我又哭又笑,我林采薇聪明一世,这辈子栽在他的手里,我认了。
我忽然想起之前问他的那个问题:
“阿尧,你是不是猜到了我传给的信息,你才会第一时刻赶来救我?”
“当然,你跟我看的每一场电影我都记得,你一说那个《海上的钢琴师》我就觉得不对,后来一查措温布,我就明白,你是想告诉我,你被困的地方,是在青海湖附近。”
“那在山下呢?你看到我的求救信号了吗?”
他当时一愣,问我:“什么求救信号?”
“就是我用镜子反射的光啊。”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山上!??”
他用力拥着我,拿鼻尖蹭我的耳朵: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感觉当时,有人在心底里喊我,告诉我,你就在那个山上,你就在那里,等着我去找你。”
门外的那个人已经冲关成功,我起身扭头,窗外阳光正好,沐浴微醺,他一身笔挺的西装缓缓推门而入。
那一瞬间,脑海里好像蹦出了好多好多从前的画面,过电影一般在我的眼前闪过。
异地恋是什么?
是一枚素的发白的银戒指。
是一对带耳朵的情侣杯。
是一罐盛满阳光的发光罐头。
是一次次说走就走的旅行。
是信任,是承诺,是守护。
是坚持,是等待,是妥协。
于是,在经历千千万万次考验之后,他手捧着鲜花奉于我面前。
“林采薇,我来娶你!”
我浅笑吟吟,眼角泪痕未干。
我一直相信,好女不吃回头草。
但在卫尧面前,我无数次地想要“回头”。
十年前,我讨厌他;十年后,我爱上他。
这就是我,林采薇和卫尧的爱情故事。
最终,我们还是没能轰动全世界,不过也没事,至少感动到了你,不是吗?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