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洛夫飞艇的投弹不是像战斗机,从两侧发射出导弹(基洛夫也没有机翼),而是从它突出于腹部的,巨大的载弹架上落下的。一开始扔下的是炸弹,在地上爆炸出夺目耀眼的火光。相比之下,其他扔掉的东西就没这么大动静了。如果有不知道的人远远看见了,一定会以为我们是在空投赈灾,或者是一群巨大的空中鲨鱼集体拉肚子……
听到十一艘基洛夫飞艇都已经把所有能扔的东西全都扔了的汇报,诺布朗加感慨了我的浪费。
“还能再飞多久?”我问刚才汇报各飞艇情况的通讯员,旁边的检修员汇报:“还能飞行45分钟,完全能抵达月球要塞西侧上空!”
欢呼声传遍了驾驶舱,仿佛他们已经坐在了欢庆胜利的宴席中。
此刻,我可能是唯一一个不因此感到欣喜的人了。随着距离的拉近,我能感觉到,前方的军事基地里是一片死气沉沉。西半侧的月球要塞里竟然没有一个生命体,而且根据侦查系统的探测,那些要塞建筑物大多都已经被摧毁了,就像是启动了自毁系统一样!这太不科学了,就算地毯式清剿,盟军人数远远少于尤里部队,不可能把尤里部队消灭得连一点生命讯号都没有!
“情况有点不太正常,”我说,“侦查一下地下空间,看看地下有没有生命讯号或可疑热源存在。”相比西半边的冷清,东半面的热闹实在不像样。四万多佣兵盘踞了其中三分之一的建筑物和塔防,却在一座有着无数个多棱面的半球状圆塔,顶部有无线通讯雷达和某个花瓣状机器组成的诡异建筑物前围成了一圈,一个个大眼瞪小眼,就是没人敢进入这栋建筑物附近五百米内的“疯狂线”(普通人靠近心灵控制单位时会被控制或发疯,而一个人离心灵控制单位最远的绝对安全距离以内,叫做“疯狂线”);但盟军的情况还算是好的,糟糕之处就在于……谁告诉我尤里部队打算猥集在五百米的小范围内等待25小时,我死也不信。
何况最糟糕的是,勃兰特还没出手呢……前三次杀死S级心灵工程师,用的都是超级武器,这一次也一样。可是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在核动力卫星面前既保住我的命,又杀死勃兰特。我不怕死,但我不想当“事实人弹”。
“别管了。所有人注意,全部穿上宇航服——对,你们几个也是,然后分批用火箭推进器飞往西侧月球要塞——谁不会用火箭推进器的尽早告诉我,我安排人护送。驾驶员们,你们立刻把飞艇调整为自动巡航,在月球要塞东侧盟军控制的建筑物附近坠毁。其他人,在我来之前别轻举妄动,明白吗?”
“万一盟军或尤里来了呢?”
“记得让辐射工兵清理下面逃生舱里的六号毒剂,动作要快。”
“万一毒剂西侧月球要塞里到处都弥漫着六号毒剂该怎么办?”
“应该不太可能。如果真这么不幸,辐射工兵给其他人收尸。”
说话的时候,我从位子上站起来,穿过依次出去的驾驶员们。诺布朗加敬了个礼也出去了,驾驶员们进来时一个个穿着宇航服,谢尔盖把我的宇航服递给了我。“指挥官同志……您打算什么时候撤离?”他小心翼翼地问。
“放心吧,”我转过头,接过谢尔盖手上的宇航服,拍拍他的肩膀说,“为了更多人的生命财产安全考虑,我会尽可能晚点牺牲——嗯……大概很久很久之后吧。”看来不需要冒险(无论是我还是他)让他非常兴奋。
二十分钟后,谢尔盖敬了个礼就退出了驾驶舱,独留我一个人站在驾驶舱的落地窗前。“但愿我的猜测……是错的,”我自言自语说,“可是如果猜错了……我不也就完蛋了吗?”
不想了。我从一侧拿起了狙击枪。感谢达夏同志,没把我这位跟了我三年的老伙计给扔掉。这把枪是在耶路撒冷作战时从一个以色列三角洲特种部队士兵手上缴获的,与佣兵的太空战用合金子弹口径正好相符。我相信,它在太空战中绝对能胜任愉快。
我戴上了宇航服头盔,狙击枪打碎驾驶舱的玻璃,跳入了苍茫的夜空中。
……
“人都到了吗?”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夜空。从远处看去,尽管基洛夫飞艇飞在高空中,但随着高度的渐渐下降,我这才感觉到了十一艘基洛夫是有多巨大。尽管高度还有至少上千米,我依然能看见它那巨大的身影,在缓缓接近着地面。月球上没有风,宁静的夜空中没有划过任何垃圾,只有基洛夫划过。
“报告指挥官同志……八个纵队司令和他们的部队,1504名幸存的战士,已经全部到齐。至于主要军官……其他人没事,只有陈天杰不见了。”
陈天杰……又是他!在尤里掌权的时候,那些天生不受心灵控制影响的人(尤里称之为“铁皮人”)大多在尤里多年的抓捕与暗杀中消灭殆尽,剩下的已经凤毛麟角了。我在基洛夫飞艇的时候曾试过,整个飞艇上明明有150人,可是我却只能感觉到148人(不包括我自己)的存在。这个陈天杰……他是个可怕的变数……不仅找不到他的踪影,我甚至不知怎么用他!现在也是,达夏反复用通讯器呼叫了无数遍,就是找不到陈天杰。
有时我甚至觉得,如果陈天杰是敌人……也许我会栽个跟头在他身上。但这个想法太过荒诞,我就没在意。
“这么说来……所有人都集结齐了。下面的太空舱清理得怎么样?”我问道。还没有人回答,纳吉就在无线电通讯里打断道:“先别急,我这里遇到大问题了。一支规模巨大的尤里部队仿佛从南面突然冒出来的,正以极快的速度大规模北上。据卫星侦查,三小时内,他们就能抵达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