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海看到这五具鬼子尸体之后，连同被他打死的两个和二凤打死的一个，加起来一共八个，人数一对上，二海就放下心来，他怕鬼子受伤没有死，还会苏醒过来，就一人用刺刀扎两下，随后他又跑到那边去，对地上的那名日军官也扎上两刺刀，接着又跑到那边树后去看，只见一个鬼子躺在那里，满嘴都是血，还没有死，还在“呼噜呼噜”喘气，每“呼噜”一下，就有一股血从嘴里冒出来，样子非常可怕。他已经完全没有抵抗能力了，因为绝望和恐惧，表情有些古怪，嘴里却在用日语喊着“妈妈”。
看上去他眉清目秀，年纪只有十八九岁。
二海并没有因为听到他喊妈妈而对他有丝毫的怜悯，他过去用刺刀在他肚子上扎了两下，那鬼子腿一蹬就断了气。
给死人补刀是鬼子杀人之后经常做的事情，鬼子会做，二海也会。
接下来，二海取下了他身上的背包和腰间的弹匣，拿起他身边的三八枪，发现他腰间有两颗手雷，就取下来挂在自己腰间，然后离开了。
他走到那边去看板子，二凤把板子抱在怀里，欧阳慧在旁边低着头垂泪。二海看了一下，板子胸前中了一枪，子弹从前面射入，后面穿出，前面入口很小，背后却有一个拳头大的血窟窿，地上一滩血，已经死了。
二海有点难过，自责没有保护好板子，他还那么小就死了，白天逃过了鬼子在村子里的屠杀，这次却没有逃过。
但二海没有说什么，他转身离开了，到那边把黑子从树上取下来放在地上，然后去搜集鬼子的武器弹药和背包。欧阳慧也过来和他一起搜集。这些鬼子居然还有一挺歪把子机枪，手炮和炮弹，也有呢子大衣和钢盔，水壶饭盒这些都有，还有急救包和工兵铲，这些他们都集中起来。收获最大的当然是子弹和手雷，八个日军，除了军官之外，差不多每个鬼子身上都带了上百发子弹和两个手雷，加起来居然有八九百发子弹和十四个手雷，这让二海开心不已。
这时二凤过来含泪对二海说，“姐哥，我们把板子和黑子埋了吧。”
女人就是心软，听了二凤的话之后，二海也不说什么，拿起工兵铲到前面去挖了个坑，然后把板子和黑子抱过来放进去，用一件鬼子的呢子大衣盖好，然后盖土掩埋。他做这些的时候，欧阳慧和二凤就在旁边站着。
二海对欧阳慧和二凤说，“你们一人取一个背包，把想要的东西都带上，我们马上离开。显然，他担心在这里停留久了，鬼子会来。
说完他就去另外林子里另外一个地方挖坑。
按照二海说的，欧阳慧和二凤一人找了一个鬼子的背包，把水壶、饭盒，罐头，干粮、急救包这些的放进去，子弹和手雷是必须带上的，她们也一人放了一些在背包里。在一个背包里，欧阳慧发现了一张地图，她放进背包里保存起来，二凤得到了一支鬼子军官的手枪，她把手枪连同枪套一起挂在了肩上，这样一来，她也和二海与欧阳慧一样，长枪短枪都有了。
她们把背包收拾好了之后就去看二海。
二海已经用工兵铲在密林里面挖了个坑，因为干得卖力，他已经出汗了，这时候就出来，擦一把汗之后，去把八个鬼子都扒了个精光，衣服、背包、靴子，锅盔，歪把子机枪，手炮和炮弹这些，一股脑全都放在里面，然后盖上军毯开始掩埋。
这时候欧阳慧说，“快要到冬天了，把大衣和鞋子也带上吧。”
二海听了就把已经放进坑里的大衣和靴子扔到一边，再把那些东西埋好，弄平之后，又从旁边弄过来一些树叶盖在上面伪装好，不让人看出来这里的土刚刚动过，这样就是有人经过这里，也不会发现下面埋着东西。
欧阳慧和二凤就把大衣和靴子放进背包里。
这时候天已经亮了，他们就离开这里，沿着一条小路走去。二海除了带上步枪和背包之外，还拿上了鬼子军官的指挥刀，作为一个男人，他喜欢军刀。
三个人背着长枪短枪，带着大量子弹和十几个手雷，这些东西都比较沉重，所以他们走得有点慢，快到中午的时候，已经有些疲惫，于是就停下来休息，取出背包里的干粮来吃。
没有了板子和黑子，他们心情有些沉重，都不说话。
二海用刺刀挑开了两个罐头，和欧阳慧与二凤一起吃着。
二凤尝了一下罐头说，“鬼子什么东西，真难吃，恶心死了！”她把吃进嘴里的又吐了。
“这是肉和淀粉做的午餐肉。”二海说。
“反正我不爱吃！”二凤说完转过身去。
二海和欧阳慧相视而笑，二凤这时候还挑剔口味，但他们也不说什么，继续吃着罐头。这时候欧阳慧就问二海，“下面我们去哪里？”
二海没有马上回答，神色变得沉郁起来，是啊，现在他们应该去哪里呢？村子被烧了，全家人都被鬼子杀害了，鬼子正在疯狂地归屯并户，一股股搜索队也在到处活动，非要把所有村子都平掉，实现野外无行人，路断炊烟，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该去哪里安身？
二凤吃着干粮，她回身伏在二海胸前哭着说，“姐哥，家里人都没了，豹子也死了，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以后我就跟着你。”
二海神情有些沉重，搂着她的肩膀用了一下力，没有说话。
欧阳慧看到他们两个依偎在一起，不由得把他们看着，明显有点别扭，但当她意识到自己是在妒忌二凤和二海在一起之后，就些微有点难堪起来，接下来就有点茫然，她知道自己是不该妒忌什么的，尤其是在这种时候，三个人的命运其实已经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
吃过之后，他们又出发了，继续沿着山路往前走，二海知道，前面有个地方，叫着牛驼子，那里有几间木屋，那是伐木工人进山伐木时临时居住的地方。伐木是有季节的，在伐木工人没有上山的时候，那里就没有什么人，只有牛驼子和他的女人，还有一条狗在那里留守。
他们走到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已经远远地看见了牛驼子。牛驼子在一个山窝里，下去就到了。就在他们离牛驼子还有二里多远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天上飞机的声音，他们停下来抬头观看，一架双翅膀日军飞机从他们头上飞过去，飞过对面的山头消失了。由于飞机飞得很低，他们看见了飞机上的膏药旗图案，甚至还有戴着皮帽和太阳镜的日军飞行员。
自从鬼子占领东三省之后，天上经常可以看到鬼子的飞机飞来飞去，不是侦查，就是轰炸，到处寻找游击队的踪迹，他们已经见惯不怪了。
看到日军的飞机飞走了，他们又继续往前走，没想到那架飞机在前面调了个头，又飞回来了。
他们三人已经走得有些累，这时候就干脆坐下来看鬼子的飞机想干什么。
那架飞机在他们头顶转了一圈，飞得更低了，他们见了就举起枪打，但飞机飞得太快，打了几枪没打着，他们就停下来看着。
那架飞机对着牛驼子扔了一个炸弹，从山头上面飞过去不见了。
刚刚还在的木屋已经被炸得看不见了，着了火，开始冒烟。
他们赶紧跑过去看，到了那里，看到地上有几条残肢断臂，这里的人都被炸死了，一条狗也在做临死前的挣扎惨叫，肠子都流了出来。
他们愣在了那里，看着眼前的情景发呆，本来想在这里来落脚，没想到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日军为了消灭中国的抵抗力量，在归屯并户的同时，摧毁分布在游击区里的村子，能并屯的并屯，不能并的就杀光烧光，派飞机寻找那些山里的目标，看见房子就炸，目的就是制造无人区，让游击队无法生存。
看着面前的火越燃越旺，他们只有离开，没想到那架飞机又飞回来了，这种双翅膀的********只能带两个炸弹，现在都已经扔完了，但还配备有机枪，飞机上的日军被他们刚刚开枪射击飞机激怒，俯冲下来用机枪射击他们。
他们下意识地跑了几步，飞机上机关枪的子弹打在他们身边溅起了泥土，欧阳慧和二凤急忙跑进了林子里，这样飞机上的鬼子飞行员就看不见她们。可她们一回头，却看见二海正站在那里，举着枪不慌不忙朝着空中的飞机射击。
“快过来！”欧阳慧急忙喊。
“姐夫，快呀！”二凤也焦急地喊着。
但二海跟没有听见一样，依然从容不迫地在那里举着枪朝天上射击着。
两个女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她们知道二海根本没有把鬼子飞机看在眼里，他是故意那样做的。她们发现，二海举枪向空中射击的时候，分开八字步站立，端起枪的那一瞬间，他的姿势突然就变得奇怪起来，人和枪紧密地结合在一起，仿佛凝固了一般，落日的最后一缕阳光照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拖得长长的，也给他身上镀上了一层金色。
欧阳慧和二凤不由得呆住了，睁大眼睛吃惊地看着他。
二海站在那里射击着，快速地拉动着枪栓，子弹壳掉落在他的脚边。鬼子飞机上的机枪子弹打得他身边泥土飞溅，打出一串十几米长的弹坑。可他却毫不在意，好像打在身边的不是子弹，而是飞落的树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