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当我睁开双眼的时候,身旁的篝火只余下一丛小小的火苗,我轻手轻脚的爬了起来,随后从四周又捡了点干柴回来,将火堆重新烧旺后,才在一旁等着黑衣女子醒来。
过了将近半个小时,黑衣女子也醒了过来,她扒开身上的一件大衣,坐起来看了我一眼后,才迷糊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我搓了搓手,将手上一壶温热的水递给她后,才看了眼手表,发现如今已是上午十点半。
今天的风雪似乎比昨天小了一点,最起码不会再有寒风从天花板的破洞中灌进来,我们喝了点热水让身体暖和起来,到正午十二点才一人裹着一件大衣,推开神庙的斑驳大门往外走去。
正午十二点,是一天中太阳最大的时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关口里的风雪比昨天我所经历的暴风雨要小的多,就在我感慨幸运女神总算眷顾了我一次的时候,还没走多远的我却发现了一个严峻的问题。
因为我们两个人都已经一两天没吃饭了,而我更是大病初愈,所以体力已经严重枯竭,在风雪中行进又是一件特别耗费体力的事情,所以我在心中权衡了一番后,才发现了一件让我忧郁的事情。
那就是我们此刻的处境并不比昨天好上多少……
我弯着腰,顶着大风前进,大风裹携的雪如冷刀子一般剜在我的脸上,没过多久我就感觉脸颊已经没有多少直觉了,我回过头,发现黑衣女子还紧跟在我身后时,内心才松了口气,在这种环境下如果失散了,那事情可就操蛋了。
走了不知道有多久,也许几个小时,也许几十分钟,但这些在我眼里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强撑了这么久,我早已经到了极限,之所以还没有倒下去,完全就是凭借着一股信念罢了,但信念再坚定,人的身体终究是有一个极限的,而我的极限,真的已经快要到了。
当面前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座雪坡的时候,我心中又涌出了一股希望,此刻我在祈祷,祈祷过了坡后能发现什么,但当我强撑着爬到山坡顶部,当眼前所看到的景象又是一望无际的雪原时,我那颗心一瞬间被浸泡到了冰水中。
这一刻,我终于坚持不下去了,一屁股坐在雪地里,我挫了搓脸,虽然知道我这样的举动和自杀无异,但我真的已经精疲力尽,连站起身来的气力好似都已经没了。
这时,一双冰凉的手捂住我的脸,随后我看着黑衣女子蹲在我的面前,那双被风吹的通红的眼睛紧盯着我,道:“你在干嘛?快起来,继续走!”
我苦笑一声,试了试想要站起来,但是那愈发麻木的身体却不听我的使唤,我抿了抿干裂的嘴唇,道:“你,你先走吧,我歇一歇,过会就追上你了。”
这个双方都懂的谎言并没有起到作用,黑衣女子用力的拍了拍我的脸,着急道:“你在找死吗?现在一停你就真的要永远留在这里了!”
我沉默了片刻,才道:“我真的已经到极限了,之前我的腿还酸痛有些抽筋,但现在已经一点知觉都没有了,你走吧,我即便是死了也不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
“放屁!人死了就是死了!即便是变成了鬼,那也不再是个人了,快点起来!”
黑衣女子拽着我的手想要把我拽起来,但和我一样,早已精疲力尽的她那还能拽的动我,所以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是徒劳的后,黑衣女子蹲在我面前沉默了许久。
正当我以为她会最终接受我的劝告时,她却取下腰间的水壶,狠狠灌了一口早已冰凉刺骨的水后,她双腮鼓起,似愤怒,似不甘,总之以一种我无法理解的目光紧瞪着我。
过了会,她忽然俯下身,将口中温热的水引入我的口中,我来不及反抗,就感觉舌头被人狠狠地咬了一下。
“吃了我的蛊,以后你想死也得先问问我才行!”
黑衣女子擦了擦嘴角,恨恨地向我说道。
“我们,是不是有仇?”
“是的,还是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你奶奶的债是我爷爷欠的,和我没关系呀……”
“这是你欠我的,和我奶奶无关。”
“我们好像认识没几天吧?我到底怎么你了?”
“你毁了我这一辈子最大的憧憬。”
看着黑衣女子自顾自的将我捆成一个粽子,随后拉着袖筒带着我在雪地中艰难行进的时候,我轻轻的叹了口气,道:“你的债,我怕是还不了。”
我对感情懦弱,犹豫,但我并不傻,虽然不知道黑衣女子为何会这样对待一个仅仅只相识了几天的人,但这份情感却依旧让我感觉愧疚。
我的心很大,能容纳很多很多人,能容纳很多很多事。
但我的心也很小,有时候只能容纳一人。
“没事呀,我不在乎。”
黑衣女子的动作顿了一下,半饷,我听到她那略有些颤抖,仿佛不以为然的话语。
我闭上眼,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那颗心,却微微有些刺痛。
过了不知道有多久,我面前忽然扑通一声,我不知道哪来的力量,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后,发现黑衣女子果然因为不支而倒在了地上。
我上前拍了拍她的脸,她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动作,看到这我有些慌了,把自己的大衣铺在地上后,我艰难的把黑衣女子拖到了大衣上,又把另一件大衣盖在她的身上后,我才坐在地上,脑海中绞尽脑汁的想着办法。
“明君,明君!”
忽然,我脑海中想到了蔣明君,紧接着我如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激动,如果可以的话,哪怕只让蔣明君把黑衣女子从这鬼地方带出去,我也不会如刚刚那样痛苦。
如果黑衣女子因我而死的话,那这份债就真的要刺在我心里一辈子了。
可是无论我怎么呼唤,玉佩里都没传来丝毫动静,我绝望的坐在地上,手中紧紧握着那枚玉佩。
没了大衣,寒风肆无忌惮的侵袭着我单薄的衣衫,在我昏迷过去的前一夕,我似有所感的抬头看了前方一眼,眼前依旧是一望无际的雪原,白的刺眼,白的让人绝望,可是在那一片白茫茫的雪中,却缓缓出现了一个小黑点。
看到那个小黑点的时候,我终于被冻昏了过去,只是我心中却松了口气,终究是来了……
昏昏沉沉的睡了许久,当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一动便咯吱作响的木床上。
我摸了摸额头,发现还有温度时不禁松了口气,随后心里庆幸异常,没想到这都能捡回来一条命,看来幸运女神还并没有真正的抛弃我。
随后,我想到了黑衣女子,随即连忙坐起身来,可还没等我走出去,面前那扇破旧异常的木门便被人从外推了开来,紧接着一个身穿黑色苗衣的清秀女子便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到来人我松了口气,随后没好气的躺回了床上,道:“你的命还真是大呀。”
黑衣女子笑了笑,只是那笑容却很危险,看到那丝笑容的时候我便心知不妙,随后我只感觉胸口一阵剧痛,不是那种肉体上的纯粹痛苦,而是仿佛让我的灵魂都跟着颤抖了一样。
“你,你特么还没给我解蛊?!”
过了会,当痛楚终于消退的时候,我喘着粗气,感觉面前那笑容甜美的黑衣女子好似地狱的恶魔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