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鬓欲度香腮雪,一朝寒雨春红落。
百卷锦书难寄愁,半生爱恨皆余空。
相思苦,君可知?
青灯长梦三更语,执手初初到别离。
惊觉云深不知处,似曾与谁盟?
此生白发浴红衣。
你憎恨这个江湖,它曾让你一身伤痕累累,可一旦要离别,你才明白,纵使纠葛拉扯,这里至少还有一个人让你可悔、可恨、可疼、可念,否则天涯再大,虽然有处容身,却也无处留心-----这是段谨之近来最深刻的感悟。
八月已近过半,江湖又是多事之秋。自六月至今,段谨之单身匹马游走于江湖,也无处可去,所以随心随意,行至哪里便是哪里,他一路隐姓埋名,尽做些伸张正义劫富济贫之事,后又北上边境,杀了些扰边扰民的瓦拉贼寇,如今是接到杜宣与宋安然的传书段谨之方才赶来与他们会和。如果能不被自己的多愁善感和一些夕阳向晚的景色所撩拨,段谨之便可平平淡淡度这每一日生活。只是人非圣贤,又怎可随意收放自己的一颗心,于是他便在一次次情伤和一次次自我痊愈的过程中慢慢稀释疼痛,直到麻木,直到刻意模糊,让顾丝竹在他的思想意识中被五花大绑,再加上层层镣铐严密囚禁,不能多想也不能提及。
八月十一,段谨之、杜宣、宋安然一行人押镖路过长安境内,同行的还有寻段谨之而来的天台山二姑娘李亦如。由于天色见晚,一行人昨夜便宿在了长安城内,今日一大早,段谨之又携着杜宣去了徐逸府上拜访一趟,所以等押镖的队伍重整旗鼓再次上路时,天色已是临近晌午。好在队伍前行的速度并不算慢,不出一个时辰,便已行至了长安南郊开外。这一路上段谨之难免显得有些寡言,所以杜宣、宋安然和那李亦如只得装的不露痕迹的在那里有一搭没一搭的玩闹,好调节这些许凝重的气氛。
不时,派出去探路的先锋回来复命。但见那黑衣剑客策马回归后扯着马缰对杜宣一干人拱手一揖后禀报道“公子!前面大路上有大群天门中人正在和朝廷锦衣卫缠斗,你看咱们是否要绕道而行?”
杜宣迟疑的看了一眼右手边跨于马上的段谨之,后又凝眉一思问了句“段兄,依你所见……”
段谨之扯紧手中的马缰,不假思索的答了句“你带众人就地休息,我先过去看看,即是天门的事情,遇到了,那我便不能不管。”
杜宣早知段谨之得是这么一说,于是见他对身后的队伍一挥手道“大家先下马,就地歇息,待我同段公子一道前去看看,到时候大家听我命令再行事。”
众人闻言都翻身下马,宋安然和李亦如却几近异口同声道“我也去!”
段谨之闻言道“前面一场混斗场面太乱,你们就不要跟过去了。”又对杜宣说了句“或者贤弟你带大家绕道先行,待我了却眼前之事,便会速速赶来与你们会和。”
杜宣闻言道“反正咱们前路走的快,所以也不差眼下这一时半刻,我们就随你一道走一趟,遇事也可有个照应。”
段谨之闻言只得道了句“也好!”
于是四人便齐齐策马往那事发之地奔去。
秋风渐起,湖水边缭绕着一股清凉的湿气,时间快的有些残忍,不知不觉,又是一秋。人活一世,能有几度寒暑?待到头发银白,觉浅回忆长的时候,其实能记起的,往往不是曾经的张扬和辉煌,反而是那些离别和错失,当你晒着和日打着盹儿的时候,它们会一遍一遍的重现在你的意识里,供你消磨、怀念、哀怨。
这日贺汀尹又前来丝竹暂住的这处湖心小筑,为她添置些常用的东西,岂料贺汀尹才进门口,丝竹便慌忙拉住他比了个嘘声道“朝廷锦衣卫已将这四下围了个水泄不通,你此时竟还敢闯进来,这下麻烦可是更大了。”
贺汀尹闻言不禁几分惊愕,他这一路行来,竟丝毫不曾察觉四下有人,于是不由几分担忧道“怎么?眼下连丝竹姑娘都没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丝竹无奈笑道“若说这朝廷锦衣卫,百十来人倒也困我不住,只是如今这四下少说已有上千人,更何况屋顶上这两个武功当真不弱。”
贺汀尹闻言忧心忡忡道“这可如何是好?他们必定是冲你而来,如今之计我们得赶紧想个法子脱身。”
丝竹闻言道“公子与他们并无仇怨,你赶紧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离开,若他们当真动手的话我在后面为公子阻断追兵,你出去后便直奔苍狼山上找我师兄,见到师兄还请公子替我向他稍句话,就说事情已然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关于朝廷要攻打苍狼山之事让他不必再瞒着我师父。”
贺汀尹闻言却断然拒绝道“要走一起走,我贺汀尹虽非江湖中人,但义气二字我尚且懂得,今日若是抛下你一人在这里,那我岂能算得上堂堂七尺男儿?”
丝竹慌忙道“他们本就是冲着我来的,又岂能放我轻易离开,两个人一起必定是走不掉的。再说公子又不会武功,若没公子在身边,我不分心,胜算反倒会大一些。”
岂料贺汀尹闻言却冷笑道“你不用故意拿言语来激我,以你顾丝竹的本事,走得掉那便是走得掉,又岂会怕我这一点点拖累?”
眼看贺汀尹态度这般坚决,丝竹却终于一叹气道“公子一双慧眼,只怕什么都瞒不过你,坦诚说来,依这眼前形势来看,我大概是走不出这道门去了,可是公子你不能死,你一定得活着出去。”
贺汀尹却气愤道“了无残念,长命百岁又当如何?”
丝竹自知贺汀尹虽非江湖中人,却大有江湖中人的豪气和仗义,于是她只得一伸手扯下脖子上的一块羊脂白玉道“生何其难?死何其易?只是公子可知,这些人苦苦追着我不放究竟是想要探查什么秘密?眼下你我已然没有时间再多做争辩,还请公子仔细听好丝竹说的一字一句。我外公的《羽化心经》,这些人做梦都想得到的东西,就被我娘封藏在普陀山山腰的一个岩洞中,自我出生那日挂在我脖子上不曾离身的这块羊脂白玉便是打开那秘洞的唯一钥匙,你也知道,我们一家人都是为了守护这《羽化心经》而死,所以今日无论是生是死,我都不能让它落在敌人手中。现在我便求你,你定要帮我将这东西带出去,亲手交到我师傅手中,至于后事如何她老人家自有安排。如今朝廷攻打苍狼山在即,于我天门而言处境便已十分艰难,我万不可再让那经书落入敌人手中,丝竹在此先谢过公子大恩了!”言语间丝竹竟径直屈膝打算对贺汀尹行跪拜之礼。
贺汀尹见势赶紧挽起丝竹道“姑娘言重了!既然是姑娘所托,那我自是万死不辞,姑娘此番便是折煞我了。”
贺汀尹显然是不知道这经书早就被丝竹毁掉的事实,所以他便觉得心头两难无法抉择,他自知此番若丢下丝竹一人在这里,那她将必死无疑。可是丝竹所托之事又实在重大,他也万万不能开口推脱。于贺汀尹而言,便正如丝竹方才所说,生何其难,死何其易。
丝竹自知贺汀尹不忍心抛下她一个人送死,而她又何尝能拉着这个无辜之人陪葬。于是丝竹又沉重开口道“我自然明白,公子虽非江湖中人,却是比任何江湖中人更重情义,只是,想必公子心中也是有数,你若不帮我了却这心头大事,那我纵死也难得瞑目。眼下你我已经没有多余时间,只要外头那些人一冲进来,你我便再没后路可退,那我苍狼山的这本《羽化心经》便也会随着我化作尘烟,待到朝廷中人真率兵攻打了苍狼山,我便也无颜去九泉之下见我的父母和外公。”
贺汀尹闻言终于一咬牙道“请丝竹姑娘放心,我贺汀尹纵使粉身碎骨,也必将这东西安全带到苍狼山上。”
丝竹闻言凄苦一笑道“我不要你粉身碎骨,我要你安全回到苍狼山上。”
贺汀尹闻言坚定道“一言为定!”
丝竹也坚道“一言为定!”
屋外,潜伏在四周的黑衣人正静默揣测着屋里的情势,不料贺汀尹却断然推门而出,丝竹紧随其后。丝竹只送贺汀尹到门口的竹桥前,丝竹的手始终暗自扶着剑柄,面上却是三分感伤道“贺公子,我托付于你的事情,你可一定要尽力为之!”
见此情势,屋顶上一个领头的黑衣蒙面人想要飞身而出,同时丝竹手中的利剑也是几欲出鞘,不料一旁另一个黑衣蒙面人却一伸手急急拉住那即将飞身而起的黑衣人,用央求的语气叫了声“姐姐!”,那个方才急欲动手的黑衣人看了拉着她胳膊的那个黑衣人一眼,暂时又不动声色的观察起了下面的情势。
贺汀尹望着丝竹也几分感伤道“姑娘放心,我定会如约将段谨之带到你面前来,他学了你外公的《羽化心经》却还能负你,纵然我不会武功,我也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他亲自前来向你赔罪。在此期间,你可一定要保重自己!”
虽是演戏,听着贺汀尹说出的此番言语,丝竹竟不由觉得的两分心酸,她只能接话道“丝竹明白!公子也要珍重!”
贺汀尹闻言终于一狠心,掉头往桥的那一端大步行去。屋顶上那领头的黑衣人想要再度飞身而出,这一刻,丝竹手中的利剑也是又一次濒临出鞘,不料旁边那黑衣人却一伸手紧紧抱住她道“姐姐,让他走!求你了!他不会武功!他真的不会丝毫武功!”
那领头黑衣人闻言却无奈叹了口气道“你这个小丫头!迟早会死在这条情路上的!”,话毕她倒也不由心头一软,没有再赶尽杀绝。
那个蒙面的小姑娘闻言却自嘲一笑道“我从不去想过了眼前这一刻自己还能活多久,其实有情也不错,若真能为他而死,那也算是死得其所。”
那“姐姐”闻言心头却也万般感触的叹息道“你这小丫头,年纪尚且这么小,一个情字何其深奥,你又怎能读的明白。”
那小姑娘闻言颓然道“我是不懂!我也不想懂!我只知道,他是我于这尘世中唯一的牵绊和念想,我只想看他好好的。如今我出卖他的行踪替主人找到丝竹姑娘的下落,内心已经十分有愧与他,所以纵使是拼死,我也必要保他周全。”
那领头黑衣人闻言无奈道“唉!那便随你吧!”
于是众人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贺汀尹打马远去,丝竹也终于不动声色的转身回了屋里。此时,屋顶上那两个黑衣蒙面人终于飞身落到了门前,只见那个被称做“姐姐”的黑衣人一招手,瞬间便有四名蒙面锦衣卫带刀往屋里杀去。此刻丝竹却已红纱遮眼宝刀出鞘,早在里面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于是只听得屋子里一阵刀剑的拼杀声,不大功夫,那四个黑衣人却是被相继从门口抛了出来,有一个就摔在门前,浑身鲜血,气绝身亡,其余三个则直接被抛入湖中,鲜血在水中急速晕开,像极了中国泼墨画作里晕在水中的浓墨。只是不做片刻喘息,一大群黑衣人又杀了进去。
就这样,在一轮又一轮的厮杀过后,场面出现了一种死寂的僵持。直到天色向晚,那青龙、白虎、黑鹰、黄鹤和偃月也一齐赶来,白虎盯着那朱雀狠狠的道“怎么到现在还没拿下?姓段的那小子可是马上就到了。”
那朱雀闻言却悠然回了句“主子说了,那姓段的小子可是本活剑谱,你以为里面这姑娘死了,他还肯乖乖将心法背出来吗?真要杀她还不是举手之劳的事情,我和蓝翎已经同她交过手了,如今她身负重伤,只是若将她逼急了,她再不要命的一死了之,到时候治不了那姓段的小子,你可拿什么向主子交待?”
那白虎闻言只几分恼怒却无言反驳。黑鹰见势一拍他的肩膀道“大哥!别动气!好戏还得等那段谨之来了再开唱。就当她们是在这儿敲锣打鼓的热了会儿场子,为咱们助助兴吧,你我这会儿只等着唱大戏便是!”
于是场面一时又恢复了一种寂静,而这所有的暂停像是在孕育一场狂风暴雨,在那之前的一种诡异的宁静。
又半个时辰之后,终于见段谨之只身一人策马而来,眼见他利落的一个飞身下马,右手暗暗扶着腰间那柄长干剑,再看他眉头紧皱、面带愠色、器宇轩昂、大步流星的穿过竹桥,直往这重重围困的小楼处行来,这些本已偃旗息鼓的黑衣人见势于刹那间又凝神聚气、重整旗鼓,转眼间个个变得精神抖擞。段谨之之所以前来,原是朝廷锦衣卫给他传的信息,说丝竹被困在这里,他虽有疑虑,却也不得不跟过来看看,即便知道这很可能是这些朝廷中人为了《羽化心经》心法而专门为他设的鸿门宴,可是关于丝竹的事情,无论真假,刀山火海他也总得闯来看看,只是看眼见这架势,倒像是九分为真了。
待到段谨之近至竹楼二十步开外,那白虎上前一步道“段谨之!你果真来了!”,跟在他身后那一百手持回环夺命索的锦衣卫却紧扯着铁链寸步不离的跟在白虎身后,一个个一副蓄势待发的神态。
段谨之闻言一声冷笑道“你们即知道拿丝竹做要挟,我是无论如何都会来,如今却又何须故作惊诧呢?”
“段公子果真是重情重义!”那朱雀开口,言语间却不似有嘲讽,反倒像有几分真挚的赞许。
“嫂子过奖了!”段谨之言不由衷的应承了一句,眼神却死死的盯向屋里,想借此看出些许关于丝竹的端倪。
听闻此番对话,却从屋里传来丝竹疲乏的声音“段谨之,你走吧!你又跑来做什么?明知这是他们下的套,你却还敢往里钻!”
段谨之闻言心焦道“丝竹!你受伤了?”
屋内却再无回音。
段谨之眼神凌厉的盯着这帮黑衣人道“丝竹我今日一定要带走!心法口诀我也绝不可能留下!是要怎么个法子,你们讲吧!”
那白虎闻言却哈哈大笑道“我可真是越来越喜欢段公子了,因为你绝顶聪明,与你说话一点都不让人觉得费劲,若不是因为你我立场不同,我想你我一定能够成为朋友。”
那朱雀闻言却忍不住插话道“段公子,你可知道,这丝竹姑娘与你是有血海深仇,即便今日你想救她,她也未必会领你情,你既已知道今日一事也不过是我们为你设的一个局,你又何苦自投罗网呢?”
段谨之闻言却冷笑道“人不可太尽,事不可太清。人生本就不易,若再将每一件事情都丈量的清明,那岂不是太过为难自己?好似今日之事,我不管你们邀我前来做何目的,只是丝竹身处危难,我便只念她曾与我情深意重,必然不会弃她不顾。”
朱雀闻言却一点头道“情深至此,那便够了!”
段谨之闻言却也苦笑道“嫂子本也是个性情中人,想来今日种种必然也是身不由己,只是不知道徐大哥可知,嫂子乃是这朝廷七大杀手中的朱雀呢?”
那尤三娘闻言顿时有若遭到雷击,一时僵在那里不知该作何言语。
就这样,经过一个简单的开场白,一场厮杀便崛地而起。朝廷七大王牌杀手对上当今江湖中当之无愧的第一少侠,一场糜战惊心动魄。霎时间天空也已经是阴云密布,那层层叠叠的云层厚重的像似快要挂持不住,眼看着将会大团大团坠下,风一吹,岸上的树叶沙沙作响,而那浓密的云层兜着大滴大滴的雨珠又始终未能坠下。
这七大杀手却也没能将段谨之死死拦住,借着一个反身的间隙,段谨之以一掌“隐天蔽日”掌法,自那七大杀手的围困中撕开一个口子,恍惚间只见湖心小筑的那两扇门似有一开一合,段谨之便已纵身跃进了屋里,这七大杀手一时却也不敢轻举妄动,筹划着,段谨之纵然是进去了,带着身负重伤的顾丝竹料他也不得轻易走出这扇门去,于是他们一时倒沉住气来静观其变。
再说这边段谨之一闯进屋子,便见丝竹倚坐在右手边的墙角处,看着她面色苍白,嘴角还带着血迹,额头上挂着密密的汗珠,左手捂着右肩,肩上渗出一大片血迹,那红缨长剑尚且松松的握于她的右手之中,保持着一种防备的姿态。
眼见着段谨之闯进门来,丝竹慌忙避开他的视线,段谨之步履匆忙的冲上前去,扶着丝竹的肩膀气恼问道“丝竹,你怎伤的这么重?没想到他们下手如此狠毒!”
丝竹只费力道“他们尚且不敢要我性命,因为他们还没拿到那《羽化心经》。你又来做什么呢?你明知道这是他们为你设的局。”
段谨之闻言一伸手将丝竹紧紧拥在怀中道“纵使是天罗地网我也得闯啊!你在这里,我岂能不来呢?”
丝竹闻言心头万般感动,如今身负重伤,胸腔沉闷使她难以喘息,患难之中见此真情,她一时也顾不得再去想深仇大恨之事。
段谨之扶起丝竹道“生则同襟,死则同穴!今日我便陪着你。我们一同闯出这鬼门关去!”
段谨之才扶着丝竹出了门去。那些黑衣人便已经蠢蠢欲动围了过来。段谨之扶着丝竹倚坐在门口,将那长干剑一同放在丝竹怀中,以一副视死如归的气势直迎着那些黑衣人而去。
率先出场的是锦衣卫那三百弩箭弓手,看他们一声号令之下万箭齐发,段谨之以一掌“羽化登仙”的掌法将那些弩箭吞噬其中,再向空中大力一推,那无数短箭即被悉数折碎。段谨之又对准那弩箭队使了一掌《羽化心经》中的“隐天蔽日”,便见那三百弓箭手即刻人仰马翻,口中鲜血喷涌。那七大杀手见势便直摔着百余名锦衣卫杀了上来,段谨之又使一掌“风驰电掣”,强大的掌风一出,七大杀手眼见段谨之这一掌掌风如此之凌厉,便不得不齐齐亮出绝招迎着那掌风而去。七大杀手中领头的白虎使一把大刀,青龙、黑鹰、黄鹤使剑,朱雀使一仗白绫,蓝翎使萧,偃月则使一把折扇,如此情形下丝竹方才辨出,这偃月便是当日于小茶馆中杀死她数名天门弟子的紫衫蒙面女子。这七大杀手联手,威力倒也不容小觑,一时之下两股气力暗暗僵持,而那些锦衣卫皆被困于一股强大的气力之后却也近不得段谨之的身。双方暗自使力僵持了许久之后,段谨之调动全身气力自掌风间拍出,那七大杀手一时竟吃不消,人便被迫的向后飞去,各个一口鲜血喷出。段谨之自然也是受到那七大杀手内力的反噬,不过所幸倒无大碍,只隐约觉得胸口有点闷胀。七大杀手显然也是吃惊于段谨之内力如此惊人,想不到如今之计他七人竟也完全拿他不住。那白虎见势右手一挥便见数百名锦衣卫黑压压的扑了上来,段谨之一掌“遗世独立”推出,那些人纵想顶风做浪却也无奈气力不足使不出劲来。那青龙、白虎、黑鹰、黄鹤见状各展所长,一时四方突进,身后又各摔一队手持回环夺命所的黑衣人,意欲将段谨之围困起来。朱雀、蓝翎、偃月却都极有默契的直奔着丝竹飞去,想要拿下丝竹好来制住这已经逆天的段谨之。段谨之见势于人群使一掌“羽化登仙”,瞬时便见一股龙卷风拔地而起,迫得众人无法靠近,再见他一跃数丈之高,自那风心中脱身而出,眨眼便落定在了丝竹面前,对着那迎面而来的朱雀、蓝翎和偃月推出一掌“风卷残云”,电光火石之间,只见那三名黑衣女子飞出数丈之高远,各个重伤倒地口吐鲜血。青龙白虎黑鹰黄鹤一见讨不得丝毫便宜,便摔着一众锦衣卫飞速撤离。
段谨之见势抱起丝竹,不做丝毫停留,一路飞身直往远处奔去。
尤三娘于神思恍惚迷离之际看到了徐逸。段谨之只与朝廷四大男杀手交过手,得知他们内力倒也不弱,岂料这三大女杀手武功虽好,但朝廷并无适合女子修炼的内功心法,所以她们内力皆不雄厚,故而段谨之心急之下推出的那一掌风卷残云使她三人在重伤之下显然承受不及,此刻便是个个气若游丝。
徐逸抱起尤三娘啜泣道“三娘!你何故会走到今日这一步?你让我往后如何独活?”
尤三娘闻言气若游丝道“相公.......对不起......我是朝廷.......杀手.......骗苦了你。”
徐逸闻言眼泪一颗颗坠在尤三娘脸上,见他一伸手紧紧拥住尤三娘道“我知道!我都知道!若说当初救你只是出于一见钟情,可是你我同床共枕六年啊,我又岂能不有所察觉,我身边的女人乃是这朝廷中的杀手,所以我为你建了这桃园庄,一方不论邪正的净地,我一直期盼有朝一日你能回头,我所害怕的也不过是这非得直面的生离死别啊!”
尤三娘闻言道“回不了头.......回不了头的。”
话毕人便身体一沉死在了徐逸怀中。徐逸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惊得林间百鸟齐鸣。
另一边,蓝翎一双死灰色的眸子仰望着天空。她心中默默念道“贺大哥!蓝儿马上就要死了。你留给爷爷的银子便用来养他终老吧。贺大哥,我好想你。你大概此生都不会知晓,蓝儿乃是这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我不是个单纯的摆渡女,我曾对你所讲的渡人其实都是杀人。爷爷是为这朝廷立下过汗马功劳的锦衣卫,所以我便也逃不开这宿命。爷爷年轻时杀了许多人,后来他老了,杀不动了,我便不得不接替他的工作,我也杀了很多人。可是一遇到你,我就再也不想再杀人了,我多么想做一名质朴纯良的女子好伴你终老啊贺大哥,哪怕只是你身边为你添茶倒水缝衣浆洗的小丫头。贺大哥,或者你不知道蓝儿是这朝廷中泯灭良知的杀手也好,就让蓝儿永远做你记忆中那个天真无邪的摆渡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