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无处可去的龙霁月和豹子被收留在小谢的宅院里。这个举动对于浮洲城的居民们来说,无异于是自个儿找死。
官府正在满城搜查海盗余孽,谁家窝藏,论罪,当与海盗同诛。
霁月抱膝坐在床头,月色透过镂空的窗格泄进来,铺了一地银晖。远处,高楼上隐隐约约的歌舞之声散在夜风里,疑真似幻。
这一切,是多么的不真实。
从未有一刻,她像现在这样,怀念海浪的声音。那夜色下起伏的波浪,浪深处,人鱼的歌唱,这些,以后都没有了么?
还有爹爹,慈爱而威严的爹爹……前程往事在这一刹那涌上她的心头。过往欢笑的时光,那些责骂,那些宠爱,那些骄傲,那些泪水……都不再有了吗?
六枪!豹子说,爹爹中了六枪!
如今想来,每一枪都似乎打在霁月的身上。疼痛,牵扯着心脏,随着一呼一吸间的每一次跳动,蔓延全身。
“小月。”房门被无声地推了开来,一道黑影闪身而入。
她没有抬头。
借着月光,黑影来到她的身边,在一步之外站定,“你猜得没有错。”
“那么,”霁月顿了一下,终于抬起头来,“船已经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付了三倍的船资,今夜子时可以出发。”
“呵,”霁月轻笑出声,笑容里满是嘲弄的味道,“看来,还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呵……”
谢府。
夜深风冷,一灯莹然。
灯下,白衣的男子提笔沉思,久久,仍未落下。
“这么晚了,还在给谁写信?”微微敞开的窗扇外,探出女子微笑的容颜。她双肘搁在窗台上,手里握着一管圆筒状的竹管,在手心里转啊转。
小谢抬头,看到是她,微微一愣,“你怎么还不睡?是不是不习惯?”
话一出口,蓦觉不妥。在这种情况之下,她又怎么会习惯?于是搁了笔站起来,想要走到窗边。
“不要过来!”霁月在窗外笑,“你再走过来,我就不客气。”
小谢并不当真,“如果你睡不着,我可以陪你说说话。”刚刚遭逢巨变的女子,会不会被刺激到心志失常?
他有些忧心地蹙紧了眉,想要更近地察看她的状况。
“我说真的,你再往前走两步我就吹了。”霁月将竹筒放在嘴边,威胁说。
“别闹了。”小谢脚步不停,一步,两步……却听得“噗”的一声,竹筒里射出两枚钢钉,一枚打灭了桌上的油灯,一枚……毫不留情地射穿了他的肩膀。
血,在瞬间湿了他的衣裳。
他终于停下脚步,似猛然惊醒又似不可思议地看了看自己的肩膀。
霁月手上拿着的,原来是盗贼惯用的一种吹筒,长长一根竹管,可以吹出迷烟,也可以吹出喂毒的暗器。
不过这枚钢针,应该是没有毒的吧。
白衣上赫然是颜色鲜红的血。
触目惊心。
“我警告过你的。”霁月凉凉地笑。吹筒仍然放在唇边。
小谢低头,沉默下来。
“为什么你不相信我说的话呢?”笑容在唇边变冷,慢慢凝结成冰,“可我,曾经那么信任你。”
她信任他。就连在众敌环伺的时候,她都可以毫无保留地背对着他的枪口。如此的信任,换来的究竟是什么?
双眸如簇着两团火,烧得她的眼睛涩然作痛。
“你说,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随着这声声厉问,“噗”的一声,又是两枚钢钉疾射而出。
一枚向上,一枚向下。
向上的擦着他的耳朵呼啸而过,瞬间没入无边的黑暗里,而向下的那一枚则直直插入他的脚趾,穿过指缝,将靴子牢牢钉在地上。
感觉右耳一凉,小谢苦笑着摸了摸耳朵,摸到满掌鲜血。
“你为什么不躲?难道你以为我会同你一样,仅仅只是将子弹打入地下吗?”霁月的身体发着颤,吹筒在她的手上不停地抖。
那个时候,她不顾一切地冲过去,原本是想先将敌人身后唯一的枪手打倒。火枪的缺点是打一枪便要上一发子弹,若是一枪不能中,她的机会就来了。可是,当她看到持枪之人居然是小谢之后,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初衷,生死存亡的一瞬间,她对他,毫无怀疑。
可这样交付生命的信任,换来的却是什么?
是毁天灭地的背叛。
不可原谅!
“你打在地上的那一枪,原本是应该打在我身上的,对不对?你本来是要向我开枪的,对不对?”
那一枪,擦着她的头发,打在地上。
当时,她不明白,为什么那些海卫军不在他需要费时装子弹的时候一拥而上呢?她甚至笑骂他们是一群废物。可没有想到,真正的废物其实是她!
一直都是她!
她瞎了眼,蒙了心,竟然将披着人皮的恶魔看成朋友,带他回蛰龙岛,还让费安的船送他回家。
可他,转眼就出卖了她。
出卖了蛰龙岛,出卖了船行。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眼前这个人造成的!
霁月恨声道:“你不要以为不说话,我就不知道你所做的一切。这里,是什么地方?是海卫军的副都统府!豹子已经查得很清楚了,你到底想骗我们到什么时候?”
他说,要带她们回他的家。
其实,却是带他们去了副都统府!
“我没有骗你们。”小谢抬眸,目光和她对了一下,随即错开来,“这里,的确是我的家。而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向你开枪。”
沉默。空气里仿佛有些什么东西在噼里啪啦地烧。
血在烧!
“你!副都统?”霁月哑声。多么不可置信。
她原以为,他不过是贪图官府的赏银。如今看来,却似乎是蓄谋已久的阴谋!
他是带着目的来接近她的。
“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小谢淡淡一笑,“我姓谢,却不叫谢谢。”
听到“谢谢”这两个字,霁月脸上的肌肉仿佛是被一条冰冷的蛇咬了一口般,惊跳了一下,脸色瞬间刷白。
他居然还有胆量说?!
“听过靖安王吗?”
霁月抿着唇,不动亦不答。
小谢自顾自地道:“靖安王是本朝开国皇帝赐给大将军谢铁衣的爵位,世袭罔替。每一代靖安王的职责就是保护王朝疆平海靖,百姓能安居乐业。”
霁月仍然毫无反应。
小谢苦笑,“听起来是不是很威风?而现在这个威风凛凛的靖安王就是我爹,我的名字叫做谢慕骁,现领海卫军副统领之职。”
霁月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震动。
他……居然是王府的少爷!是海卫军的副统领!从一开始,他们就是对立的。
他做的,是在他的立场上非做不可的事情。
而她龙霁月,也有非做不可的事情。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你知道在这个时候告诉我这些,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是人质。这意味着你手上的人质会更有价值。”谢慕骁笑得惨淡。
从这里,他可以清晰地看到霁月脸上有瞬间怔忡的表情,有一点隐痛,一点茫然。然后,他觉得后脑一痛,天旋地转中,霁月的面容模糊成遥远不可及的一团混沌,瞬间跌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豹子甩掉手上的木棒,一手拔掉钉在地上的钢钉,一手将昏迷的谢慕骁负在肩上。
“走吧。”他对着窗外的霁月说。
霁月看一眼半边白衫染成血红的谢慕骁,沉默着扭开头去。
二人小心翼翼地穿过半个浮洲城,来到阒静无人的码头上。白日喧闹嘈杂的浮洲港,在夜幕下褪去繁华景象。风,吹着浮云掠过,那港口,显得分外寂寥。
“不对劲。”太安静了。
偌大的港口上只有孤零零一艘船。
“不好,中计了。”
霁月回头,可是已经迟了。
号角声吹了起来,大街小巷都仿佛震动了,人潮如蚂蚁般蜂拥而出,占据了屋顶、街道、高墙、窄巷……以及通往海面的所有通道。
天网恢恢,无处可逃。
一名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你们逃不掉了,还不乖乖束手就擒?若要顽抗,只有死路一条。海神就是你们的榜样。”
他不提海神还好,提到海神,霁月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再也按捺不住,软鞭“刷”地从腰间抽了出来,鞭梢如蛇一样甩到男人的脸上。
“啪。”在他右颊抽了一记。
男人料不到霁月这样凶狠,吓得连退几步,退到人群后面,这才扯着嗓子喊:“还不给我拿下?”
他连喊两声,却没有一个人听令而动。
正气得不知如何是好,却发现那个结实得像铁塔一般的汉子手里高高举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那是谁?”
“回大人,那是谢副统领。”
“赫。”男人倒抽一口凉气。连谢慕骁都被他们抓住了?还好刚才自己退得快,要不然那凶巴巴的女海盗还不将他也一鞭子给卷了去?
这事情可有点难办了。
男人抓头。
放走海盗虽然不妥,可是,若谢慕骁有个三长两短,他要怎么回京城跟王爷交代?
前一阵子还听说,谢家七公子高中状元,被公主看中,招了驸马。在皇上跟前是红上加红,他有几个脑袋敢跟靖安王府作对?
罢罢罢,还是谢二少的命比较重要。
男人无可奈何地摆了摆手,一众海军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登上了停在码头的唯一的那艘船。
船是豹子雇来的没有错,但在这种非常时期还敢出来做生意的,自然也不是寻常的商船。
然而,看到这等阵势,船上的两名水手还是震惊得连眼珠子都弹了出来。
“还不开船?”豹子一声吼。
两名水手吓得赶紧从甲板上溜了下去,船终于扬帆起航。
才不过几天而已,再次站在甲板之上,却好像已隔了一生一世。蛰龙岛上那些欢笑的时光,遥远得已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
霁月站在船尾,看着船离港口越来越远,岸上的火把渐渐与天上的星光连成一片,惘然之间,真有点天上人间的错觉。
“在想着,有朝一日要以怎样的方式回到这里?”
不用回头,霁月知道,说这句话的人绝不可能是豹子。
“你是不是还想再被打晕一次?”
身后,回答她的是“嘶——”一声,裂帛的声音,他在包扎伤口?那么,豹子呢?是去驾驶舱监视那两名水手了吗?
“我们现在是站在同一条船上了,在你想用暴力解决问题之前,能不能先听我把话说完?”
暴力?
谢慕骁居然跟她讲暴力?在他们用大炮夷平蛰龙岛的时候,怎么没有谁来跟她讲是否用了暴力?
霁月的手紧紧抓着船舷边的栏杆,紧得指节都已泛白。
“有一句话,我一直想要对你说。”他走过来,站在她的身后。海上,夜来风急,吹得她的长发纷乱地飞舞。陆地已经看不见了,船正以迅疾无匹的速度驶向辽阔的海域。星星在天空上寂寞地眨着眼。
“对不起。”他说。
他居然跟她说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吗?能把爹爹还给她吗?能给她一个完好无损的蛰龙岛吗?
“你住口!”霁月倏地回过身来,瞪住谢慕骁,“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话?你记着,你现在的身份是俘虏!俘虏!”
“豹子!”她几乎是有些气急败坏了。
“他去帮忙开船了。你放心,我这些话能对着衙门里的统领说,也能对着你说。说完之后,我不会再打扰你。”
霁月从没见他如此郑重地说过话,在她的眼里,小谢是个随意而又散漫的人,万事不上心,却又天南地北万事都通晓。后来,虽知道是他出卖了蛰龙岛,却还是始终无法将他与卖友求荣的卑鄙小人联系在一起。及至听他说,他竟是王府的公子,将门虎子,忽然沦落为她手上的人质。可怎么看,他还是她当初认识的那个小谢。
说话时带点满不在乎的样子,笑容里有一些随和、一点不羁、半分狂傲、半点谦逊,唯独不曾有严肃与正经。
是以,她一时竟怔怔地忘了反驳。
“这件事从一开始来说并没有错……”
没有错吗?霁月低头,神情里有一丝恍惚。
一开始是他们抓了海叔,爹爹打算与官府交涉,以某种妥协换回被囚的人质。可她不服气,偷偷带了二十几个兄弟混进浮洲港。她出手阔绰,又是有心结交,很快便与郡守府的守卫们打得火热。
她自以为聪明,设计陷害了水牢的伙夫头陈金泳,闯入水牢救出海叔。当时虽损失了二十多名兄弟,可如今想来,还是太过容易了。
“你们是故意放走海叔的吧?借以探查蛰龙岛的位置。”她真傻呵!从一开始,就中了敌人的圈套而不自知。
“其实,我最初是怀疑费安与海神勾结,他的船每次出海,我都要上去瞧一瞧,可没有一次让我瞧出破绽。”
“所以你们来了一招引蛇出洞?”
“是。”声音里带了一丝叹息的意味,“本来是这样的。可是,我没有想到会有后来一系列的意外。船会翻,我们会漂流到礁石岛上,最意外的是,你让我看到了赤幡船,让我知道在风暴之眼的对岸还有另外一个世界,另外的天地,还有野心勃勃的国家对我们的陆地虎视眈眈。我发现,靖海,并不是平息几个海盗就算做到了的,我们真正的敌人是赤国。”
霁月冷笑,“你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可蛰龙岛呢?还是在你的眼皮底下破灭了。剿灭一伙海盗,当然比抓获赤国的军人要容易得多。呵,我差点忘记了,副统领大人在出门之前还在写公文呢。是不是要为自己歌功颂德?一个蛰龙岛可以为你的升官发财之路添几块砖?加几片瓦?”
谢慕骁忍耐地皱了皱眉,他不能反驳,也无话可以反驳。无论他说些什么,无论他的初衷是什么,结局是如此鲜明惨淡地摆在他的眼前。
他不杀伯仁,伯仁因他而死。
霁月对他的恨,对他的怨,他完全可以理解。
可是,他心里何尝不是有恨有怨呢?
那一日,从蛰龙岛回来之后,他洋洋洒洒写了几十页的奏章被统领程文皆私自扣留下来。王朝沿袭了几百年的规矩,重文轻武,武官始终是在文官之下。
无奈,他想到了京城的父亲。兹事体大,无论如何他也要将瀚海的军情如实禀告给皇上知晓。
这一走不过才几日,人还未走出南屏郡,已听说南屏郡守首次与海司衙门携手合作,连根拔除了海上大患——海神龙天啸。
他整个人如遭雷击。
没想到程文皆还有这样一手。原以为自己不在,程文皆又一向胆小怕事,定然不敢领军攻打蛰龙岛。
可是他忘了,这样一场天降奇功,谁又不争着想要据为己有呢?
说到底,导火索还是他亲手绘制的海防图。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不错,起初都没有错,可到最后,错的还是他。
无可推卸!不容辩驳!
“无话可说了?”霁月的语气充满了讥讽,“你虽然说不上是出卖什么,但,你我立场不同,始终都是敌人。念在你我相交一场,我可以告诉你,海神不会死,我们一定还会卷土重来。至于被你们抓去的那一些人,”霁月上上下下打量着他,“让我想想,不知道你一个人的分量够不够将他们全都换回来?
“恐怕不行。”谢慕骁苦笑着摇头。
霁月挑眉。
“他们已经追上来了。”
霁月一惊回头,果然,黝暗的海面上,紧紧尾随着两艘巡海舰。若不是他们跟得太紧,还真不容易发现。
霁月沉下脸来。
那边,豹子也发现被跟踪了,急急从舷梯上爬了上来。
“小月……”
霁月打断他:“把这个人绑到桅杆上,让船再靠近一些。”
海上风大浪急,挂在高高的桅杆顶上,那滋味可一点都不好受。更何况,他身上还有伤,若是能再下一场雨,那就更好了。
霁月背对着桅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一丝荒凉的感觉。摸不着边际,无从捉摸。好像一个人站在茫茫无涯的大海之上,脚下是随时会沉没的礁石岛,得不到任何救赎。
她狠狠咬住下唇。不,龙霁月,那是幻觉,是身后的那个人带给你的幻觉,他就像是一场噩梦,梦醒了,可梦里带来的剧痛仍有余悸。
巡海舰上的人显然没料到海船会主动靠近,甲板上的海卫军们纷纷拔刀出鞘。
有人质在手上,看来,他们还不敢随便开炮。
霁月挑一挑眉,扬声道:“你们看一看桅杆上面挂的是什么?”
“副统领?!”有沉不住气的人惊呼出声。
霁月凉凉一笑,“你们可以一直跟着我们,这没什么。不过,他可能会有点受不住。今夜风还不算大,但若是遇上刮风下雨的日子,那就舒服了。”
对面一片噤声,无人敢答言。
良久,开始有人向这边挂钩。看样子,是要强冲过来了。
霁月不怒反笑,“看来你这个人质没有什么作用啊。他们像是不管你的死活了。”她仰头,望着桅杆上飘飘荡荡的一角白衣,远远望去,像是毫无重量的样子。
她心里一个咯噔,不会是死了吧?
正自忐忑,却听得谢慕骁的声音虚虚地飘了下来:“这样没用的。巡海舰上无人做主,他们不敢后退。就算是一直这样跟着你,你也没有办法。”
“怎么没有办法?”霁月磨牙,“我可以杀了你。”
很轻很轻的轻笑声送入耳膜,霁月听到他说:“我死了,他们就没有顾忌了。”
“大不了拼了这条命。”最可恨是这艘船上没有大炮,要不然还可以拼个同归于尽。
“你想同归于尽?”挂在桅杆上他仍能看穿她的心思,“水牢里的人怎么办?海叔、费安他们都在等着你。”
“海叔……还活着?”霁月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夜风里微微打着颤。
“他还活着,还有很多人都活着。他们都在等待一个奇迹,属于海神的奇迹。”
奇迹?奇迹在哪里?
船被挂住了,有人搭起了跳板,有人开始不要命地往上攀。
豹子应付得手忙脚乱。
霁月刷地抽出鞭子,一鞭挥在桅杆上,“还有人再过来,我就让谢慕骁尝一尝鞭子的厉害。”
众人果然被唬住了,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纷纷退回到巡海舰上。
但,也仅仅只是如此,两艘舰艇只隔了两个船身的距离死死咬着海船,毫不放松。这样僵持到黎明,船上的两名水手终于忍不住开始叫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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