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朱雀大道上缓缓行进一辆马车,马车头挂着一个朦着黑布的灯笼,朝着西街驶去。
萧景琰刚从朝堂上回来,听到莅阳长公主来访,太子朝服还未来得及换下,便在东宫正阁前等候他的这位小姑姑,以示礼仪。
由于性情的原因,他们两从来都不是亲密的姑侄,见面也只是淡然地相互见礼,随后一同进入阁内。
可刚迈入东宫正阁的门槛,莅阳长公主与陪同她一同前来的萧景睿怔住了,呆呆地僵立在原地。
因为这不轻易让人进来的正阁之内,竟然站着一素白衣,无品无职外人。
这个人此刻淡然地朝莅阳长公主行礼,“草民见过长公主殿下。景睿,好久不见了!”
“想不到在这里能见到苏先生,”莅阳长公主冷冷一笑,“当年初见先生便知非池中之物,如今看来,果真麒麟手段。”
“公主殿下谬赞了,”梅长苏淡淡地道,“太子殿下抬爱,对苏某有赏识之心,我为大梁臣民,岂有不尽绵薄之力。”
“景琰,今日我到你这里,是有机密要事与你谈,有外人在场,实不方便,能否请苏先生回避一下?”莅阳长公主转向萧景琰道。
萧景琰立即道:“不必了,先生与我,如同一人,姑母有什么话能对我说的,也就能对苏先生说。”
时间的滴漏在一点一点过倒计着,莅阳长公主同意大殿上首告,萧景琰在为了八月三十那天做着准备,一切看似平静,却更像暴风雨来前的宁静。
霓凰依旧时不时找各种借口到苏宅来,蔺晨在卫峥他们拿到雪续草后天天躲起来不捣弄着,还拉上了飞流去帮忙,每天飞流都顶着个大花脸回来。
中秋之期将近,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中秋之后的皇帝寿诞之上,中秋之节倒也不显得重要了。
莅阳长公主眸中露出决绝之意,深吸一口气,扬起了下巴,“请陛下恕罪,臣妹借此良机,只是想在众位亲贵大人们面前,代罪臣谢玉供呈欺君罔上、陷杀忠良的大逆之罪。惊扰陛下雅兴,臣妹罪该万死,但谢玉之罪实在霍霍滔天,人神共愤,臣妹实不敢瞒,若不供呈于御前,大白于天下,只怕会引来上天之谴,还请陛下圣明,容臣妹详奏。”
“你在说什么……”梁帝迷惑中有些不悦地道,“听说谢玉不是已经死了吗?他的罪朕也处置过了……莅阳,朕虽然没有赦免他,但看在你的面上多少还是从轻发落的,也没有牵连到你和孩子们,你还有什么不足,要在朕的寿仪上闹这样一出?”
“臣妹为什么会在这寿殿之上代夫供罪,陛下静听后自然明白。”面对皇兄阴沉沉射过来的目光,莅阳长公主一咬牙,胸中的怯意反而淡了些,语音也更加清亮,“十三年前,谢玉与夏江串谋,令一书生模仿赤焰前锋大将聂锋笔迹,伪造密告信件,诬陷林帅谋反,瞒骗君主,最终酿出泼天大案,此其罪一也……”
就这样一句话,整个武英大殿如同沸油中被淋了一勺冷水一般,瞬间炸开了锅。梁帝的脸色也刷得变了,抬起一只颤抖的手指向长公主,怒道:“你……你……你疯了不成?”
“为坐实诬告内容,谢玉暗中火封绝魂谷,将聂锋所部逼入绝境,全军覆没,并嫁祸林帅,此其罪二也,”莅阳长公主完全不理会周边的干扰,仍是高声道,“谢玉借身在军中,了解前线战况和赤焰动态之便,谎奏林帅要兵发京城,骗得陛下兵符,与夏江伏兵梅岭,趁赤焰军与入侵大渝军血战力竭之际,不宣旨,不招降,出意不其大肆屠戳,令七万忠魂冤丧梅岭,事后却诬称被害者谋逆抗旨,不得不就地剿灭,此其罪三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