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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番外一:黑龙篇

我是一条出生在黑龙族的黑龙,我们这个黑龙族不算庞大,仅有八十七个族员,我是族里的小幺。

族员们都说我是黑龙族里最特别的存在,因为我每一世转生都以原样的样貌出现。他们都跟我开玩笑,说我是怕我的另一半认不出来我。

认不出?我心里的苦只有我自己清楚。打从我第一世出生开始,我就没有见过我的另一半,何来认不出我这一说。

我想遇见我的另一半,我能感知到她是存在于这个世上的,可为何我就是找不到她。

我在天地间不断地穿梭着,不断地寻找着,结果却是生生世世的孤独终老。

许是因为我的执念打动了上苍,我在梦里见到了月老。

我问月老,为何我的另一半始终没有出现?

月老没有回答我,他只是略带怜悯地看着我。

我说我愿意用我全部的法力去交换今生与另一半相见,月老还是没有说话。于是我就一直跪求,最后月老心软了,月老说我的命中注定就在人间。

人间,之前我有去过,我在人间找寻了好几百年,但始终是一无所获。

我求月老说得再详细一点,要不然这人海茫茫的,搞不好我到头来又是一场空。

月老勉为其难地告诉我,往东边走就能遇见我的命中注定。

我用我所有的法力换来了今生与我的命中注定相见,我心里的喜悦难以言喻。

醒来之后,我就兴冲冲地朝东边一直走,不知走了多少年月,我走到了东海。

突然,东海的海面狂风大作,波浪滔天。

我在东海等了多日,却一直没有等到我的命中注定出现。正当我想离开之时,一帮渔民突然向我走来,将我按在沙滩上打。

渔民说自从我到来时开始,东海就没有平静过,他们已经有两艘渔船连带着船上的渔民一起葬身海底了,说我就是兴风作浪的妖龙。

我跟他们申辩不是我所为,但他们就是不听。他们拿刀割开我的皮肤,然后就开始拔我的龙筋。

他们人多势众,而我早已没了法力,我根本无力反抗。就在我认为我死定了的时候,我被路过的一老一小救了,这一老一小分别叫树爷和花祭。

树爷和花祭把我带回了他们的花谷养伤,在那里我还见到了花祭的爹娘,还有花祭的发小——大猫。我喜欢跟他们待在一起,因为我跟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很开心。尤其是跟花祭一起时,哪怕是不闹、不说、不笑,仅仅只是一起仰头看天,我就已经觉得很幸福了。

我在花谷住了大半年,花祭见我的伤还是没有任何起色,她就给我另觅了一个养伤之地。之后,她便把我留在了天池养伤。说等养好了伤,等我积攒了一些最基本的法力,我才能走得出这天池。

为了能早日离开天池,我日日勤学苦练。

在天池,我时常想念花祭,想念花祭的一颦一笑,想念花祭的嬉笑怒骂。

突然有一天,月老又来我的梦里了。我对月老说,我有喜欢的对象了,不需要再去寻找那个我素未谋面的命中注定了。

然而月老却对我说,傻孩子,你如今日思夜想的花祭就是你之前心心命命要找的命中注定。

我不敢相信花祭竟然就是我命中注定的姻缘,我是何其幸运啊!

然而月老走时告诉了我,我和花祭的红线早在几千年前就断了。

瞬间,我喜悦的心情就从顶峰跌进了深渊,我悲伤到难以自持。

后来我一直在想,我的红线为什么会断,然而这再也没有神灵来回答我。

一段日子过后,天池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宿宿,她说我的黑龙族已经被她控制住了。

我不知她来自何方,不知她跟黑龙族有何恩怨,但我能看得出她很强大。在敌强我弱,而且我又不知道她意欲何为的情况之下,我决定隐藏我的内心,我装得很淡定地说我不相信黑龙族已经被她绑了。

她大笑了几声,继而大手一挥,我在她的虚境里看到了全部的黑龙族族员,他们在哀求我救他们。

其实就算他们不求我,我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去就他们的,因为我也是黑龙族的一员,我不希望黑龙族被灭门。

宿宿大手又一挥,收回了虚境。

我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心情,我问她要我做什么才会放过黑龙族。

她说她要我偷花祭的全部法力,只有用花祭的法力才能进入虚境救出黑龙族。

我愣住了。从她的话语判断,我觉得她是冲花祭而来的,而黑龙族只是她逼我就范的工具。

她走之前还说了一句话,她说我的姻缘早在几千年前就被抢了,望我早日走出天池,夺回本该属于我的姻缘。

我再一次愣住了,她怎么会知道我的姻缘?她是神还是魔?我突然不确定她的攻击对象了,她到底是冲谁来的?但我猜想她是在下棋,一局又大又复杂的大棋。

我不知道宿宿的攻击对象是谁,但万一是花祭,为了以防万一,我开始了有针对性地练功,我要尽我所能地保护好花祭。

我练功加倍刻苦了,法力自然是突飞猛进。

从我踏进天池到我离开天池,这中间横跨了三百年。在我离开天池的那一天,宿宿又来了。她告诉我,花祭现如今在洛阳城里。

一想到能见到花祭,我明明是很高兴的,但同时的,我又很不安。。

很快的,我在洛阳城里找到了花祭,同时我也发现宿宿就住在隔壁。于是我就躲在暗处观察,我发现花祭已经不叫花祭了,她现在名叫星宿。我不知道花祭为什么不叫花祭了,但我猜想这肯定跟宿宿脱不了干系。

同时我还发现有一个男的总是在花祭的身边转悠,这个男的名叫泱衍。他的法力非常强大,比我强大得不知有多少倍。还有,他对花祭可以说是百般宠爱。看到这里,我就算是傻子,我也能猜得到就是他断了我的姻缘,更何况我还不是傻子。

我恨他,我想杀了他,是他害得我生生世世孤独终老!但这个念头在我的脑子里只存在几刻钟就消失了,因为花祭被宿宿摆在了棋盘上,不知是否会有生命危险,不知何时会发生危险,有他在花祭的身边,我会安心很多。

一天,我悄悄溜进花祭的房间,准备吓一下她,看她见到我是否会惊喜不已。结果是我想多了,惊喜是没有的,她的惊恐倒是有很多。

她的惊恐由心而发,她知道她自己已是身处险境,她不想让我跟她一起陷入危险,所以她害怕。

突然,泱衍推门而入,花祭惊得愣了一下,我就趁着她愣神的那一刹躲进了她的身体里。

我在她的身体里待了不到一个时辰,她很快就用黑墨把我引了出来。我有很多话想跟她倾诉,但是她总是开口赶我走。后来她听到白术在门外的催促声,她吓得一掌就把我推出了窗外。结果又是我想说的每一句话都没说成,我怎么就这么悲催!

我不知道花祭隐藏了什么,以至于她这般谨慎。就是因为她谨言慎行,我看得出她是在做最后的准备。既然她都蓄势待发了,那我也该开始准备了

我去了宿宿那边提了一个要求,那就是把黑龙族从虚境解救出来的时间和地点都由我来定。

宿宿回说,随便。

从那天开始,我回到南园藏身,我发现花祭整日跟他们一起在房里待着,根本就没有独自外出的时候,我有些沉不住气了。此时我若现身跟他们讨要花祭的法力,他们定然是不会答应的,毕竟这时是草木皆兵的敏感时刻。要想救花祭和黑龙族,我必须学会花祭的谨言慎行。

我不知道宿宿的计划是什么,所以我无法左右她,伺机而动是我目前唯一能做的。

我在南园又等了好久,没等到时机,却等来了月老。月老对我说,我的傻孩子啊,你不是宿宿棋盘上不可或缺的棋子,你要是想脱身,那还是有办法的,你何苦非要一头载进去呢!

我回说,或许像你说的,或许我还有置身事外的机会,但是我要这置身事外的机会干嘛,冷眼旁观吗?若是花祭没了,我以后的岁月也就只剩苟延残喘了。

月老又跟我说,就算你救了花祭,花祭也不会属于你,她甚至不知道你就是她断了线的姻缘。

我说,我知道。

月老又说,那你知道救花祭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吗?你很有可能会为此而付出生命。

我又回说,我知道。

月老叹了一口气,说他知道了。他还说既然我已经决定了,那就由我了,他会在暗处尽量帮我的。

那一天的夜里,繁星密布,月老陪我看了一整夜的星星。

接下来的几天,我等来等去,还是没能等来时机,然而形势却突然发生急转直下的变化,他们和宿宿打起来了。

我急忙跑到花祭身边,花祭却叫我躲在假山后面,不要出来给她添麻烦。然后我就老老实实地躲在假山后面,因为我不想拖她的后腿。

我有很听话地躲在假山,但她还是失去了一半的魔草之根,我不敢想象如果我没有听她的话,如果我害她分心了,她是否会失去更多的魔草之根。

花祭失去了一半的魔草之根,她的魂魄开始四散,我顾不得许多,急忙去抓回她的魂魄,然后我就留在她的身体里帮她固魂。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我发现虽然我已经帮她固住了魂魄,但她的魔草之根还是以不可逆转的态势开始衰败。

我再次感到留给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必须尽快行动。

为了能够同时保住花祭和黑龙族,我在泱衍打瞌睡的时候,悄悄地吸走了花祭的法力。

花祭的身体虽然是昏迷的,但她的灵魂还是清醒的,她知道我在做什么,但她没有反抗,她只是定定地看着我,什么话也不说。

我问她是否相信我,她看着我,回答说相信。我又问她现在还信吗?她回答说还信。

她的信任让我感到很激动,我一把就抱住了她。我抱着她说,我现在是偷了你的法力,你居然还愿意相信我,你为什么愿意相信我?

她说她知道我不会伤害她,所以她始终都会相信我。

听完,我的眼眶都红了。走之前,我对她说,三月初三的午时,我在天池等她,等她带上泱衍来救我。

我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惊惧,我知道她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我,但是我没有给她发问的机会就走了。因为就算她问,我也不可能会回答她。我不可能告诉她,我将用我的命保她。

我了解她,如果她知道我为了保她而会搭上生命,她是绝对不会赴约来天池的,所以我只能骗她是来救我的,其实我只是想要她来天池。

由于我的法力不够身深厚,不够纯粹,我的法力只有在天池才能发挥到极致。在除了天池之外的任何地方,我的法力很难发挥自如,所以为了保住花祭,花祭就必须得到天池,一定要到。

走之前,我给她贴了一道灵符,灵符会让她在三月初三的日出时分醒来,这样她就会有足够多的时间赶在三月初三的午时之前到天池。

我不知道受了重创的宿宿逃向了何方,但我相信我在那栋废置的闺楼里留下的字条她一定有看到,我约她三月初三的巳时在天池见。

果不其然,三月初三的巳时,宿宿出现了。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笑着说我那日在底下帮他们拉拽花祭的魔草之根是神来之笔,否则她都不知道是否能做到不露声色地给花祭留一下一半的魔草之根。多亏了我,这才使得泱衍没有起任何疑心地把另一半的魔草之根绕到他自己的手上。

听完,我这才知道泱衍是中了圈套,然而我现在才知道,这已经太晚了,这已经不可逆转了。

我沉住气,开口要她履行诺言,我见她没有反对,便凭借着花祭的法力进了她的虚境。我在她的虚境里逆风前行,花了足足一个时辰才把族员全部救出。

刚一走出虚境,我就对宿宿说我有要事与她相商,但我又得先送黑龙族下山,希望她能等一下。

她挑眉一笑,不置可否。

我抬手指了指山洞,建议她到山洞里坐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宿宿不疑有他,转身就向山洞走去了。

我将族员护送下山,他们一路上一直都在问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只能权当没听到。把他们送出了天山的地界之后,我才得以松一口气。

送走了他们,我又急忙赶回天池。我走进山洞,看到宿宿正百无聊赖地吃着野果。

我对她说我想做她的手下,她一听就放下了手中的野果。忽而,她冷冷一笑,说如果想做她的手下,那就得把命交到她的手上。

我立刻回答说可以,没问题。

她看着我说,这都答应?也是,你都偷了花祭的法力,泱衍是肯定不会放过你了,你把你的命押在我这里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比独自面对泱衍要安全许多。

谈话停下没多久,我就听到外面有脚步声,我急忙走出来。我看到泱衍抱着花祭就站在对面,身后站的是熔蛟他们。

我跟他们隔岸对望,这时宿宿从山洞里走了出来,我忽然间有那么一刹那慌神,因为我不知道花祭在看到我跟宿宿站在一起之后,花祭是否还会继续相信我。

之后宿宿说了很多,她告知他们是我偷走了花祭的法力,还告知他们花祭和我相互是命中注定的另一半,他们都被惊到了。

其间,我的内心一而再,再而三地产生波动,庆幸的是我都忍住了。否则小不忍,则将乱大谋。

我走过去让他们验红线,得知是真的后,他们接受了事实。

我问星宿是否还相信我,她回我说信,她的一个“信”字在我的心里掀起了连连波澜。

在经过一而再,再而三的冲击之后,她依然选择相信我,她是得有多信任我啊!

我站了起来,在经过泱衍的身旁时,我对泱衍说了一句话。我说要想救花祭,那就必须相信我,我身上有龙筋!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的龙筋是否就是宿宿给予的东西,我的龙筋能否定住宿宿的真身,这些我都不确定,但我只能放手一搏,因为花祭此时仅剩一魂了。

我与泱衍视线相对,会意之后,我拔出了我脊背上的龙筋,然后我用龙筋绕住宿宿。当我真切地感受到宿宿被我定住真身之后,我内心狂喜,因为我赌对了。

泱衍用血祭过的七彩神魔剑刺穿了宿宿的丹田,宿宿一怒之下将我的龙筋全部拔了出来。

我没有时间为自己悲伤,因为我必须在我自己断气之前保住花祭的最后一魂。

我再次把从花祭身上吸来的法力全部调出,将它与我自身的法力相结合。我将结合后的法力化作一条半透明的大鱼,终于的,我用大鱼保住了花祭的最后一魂。这样,我死也瞑目了。

没了龙筋,我以为我会魂飞魄散,最后终将不再存在于天地间。孰知,月老不知何时已经藏在天山之外,他捕住了我的两魂,他将我的两魂养了起来。

他看着我的灵魂问我,真身亡了,只剩两魂,后悔吗?

我摇头说不后悔。

他又问我,值得么?

我回说,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我只知道我愿意,这就可以了。

他叹着气说,我善良的孩子,等花祭的灵魂在大鱼的肚子里养好之后,我会把你的两魂一起送到大鱼的肚子里,你只管附在你唯一仅剩的龙鳞之上,这样好方便你们一起投胎转世。不过由于你们各只有一魂和两魂,真身也都被毁了,所以你们转世之后,所有的记忆都会彻底消失。

我想了想,说没事,只要花祭可以再活就行了。

月老又是一声哀叹,他在我的头上敲了一记,然后他就转身离开了。他还边走边说,我的傻孩子啊,你这脑子里、心里全都是花祭,就连这嘴上也是句句不离花祭,像你这样的也是没谁了。

我唯有苦笑,不禁喃喃自语,像我这样的还有泱衍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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