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魅逃进河里的瞬间,闽澜河的风浪大作,波涛汹涌。
米小兜爬起来,跑到花祭的身边。他拔出插进泥土里的冷凌剑,然后把剑插回剑鞘里。
奄落他们翻身下马,也是把马栓到了树下。
师官率先走到花祭面前,他两眼直直地盯着花祭,却不发一言。
花祭先是去了魔王殿,如今又到了这闽澜坡,师官看不出她做的事跟他又什么关联。他不禁怀疑是自己想多了,难道她说的是实话,她那日真的是不小心才撞到他的?
花祭受不了这无声的质问,她开口调侃道:“真巧,这又遇上了。难道这世上只有这一条路吗?怎么走哪儿,哪儿都能碰上面呢?”
面对花祭的冷嘲热讽,师官懒得跟她计较,他道:“你来找青魅,所为何事?你可别跟我说你是专程来替天行道的,我可不信,你最好老实交代。”
师官一通炮语连珠之后,换成花祭不出声了。
师官等了好一阵子,实在是沉不住气了,“我问你话呢,你倒是答啊。”
“我要回的话都被你给说了,你叫我还能说什么。我今日确实是为了诛杀青魅而来。”花祭的脸上尽是你奈我何的表情。
看着花祭的肆无忌惮,师官是气得差点吐血。他当即就想揍她一顿,可又偏偏下不去手。
奄落带着其他三个徒弟坐在不远处,他们都闭着眼睛不说话。他们看似漠不关心,其实都在竖着耳朵听师官和花祭说话。
经过这么多天的观察,奄落算是看明白了,师官并没有打算诛杀花祭。单凭他奄落的一己之力又无法诛杀花祭,看来诛杀花祭的事,他得从长计议了。
花祭转头看着风浪大作的闽澜河,喃喃自语:“青魅啊青魅,你以为躲回巢穴,我就奈何不了你?你也太小看我了。”
米小兜听见了,他就附在花祭的耳边小声道:“师官他们都跟来了,你又不想让他们知道我们真正的目的,不如我们改天再来收拾青魅。”
花祭斩钉截铁道:“不,就今天了,我怕夜长梦多。”
花祭有她自己的盘算,师官他们在场有利弊两面性,弊的一面是师官他们很有可能知道她真正的意图,利的一面是若有他们的帮忙,围剿青魅会变得容易许多。
为了米小兜的安全着想,花祭觉得让他先避一避为好,她吩咐道:“等一下,我去逼青魅出来,你去躲在奄落他们的后面。”
米小兜不吭声,用无声来抗议花祭的命令。
花祭以为米小兜扛不了多久就会接受她的安排,没想到这一回米小兜据不答应。她很是无奈,她唯有认了,“你怎么就不知道怕啊,别人想躲都怕躲不及,可你偏要往上凑。好了,你到时帮我稍稍逼缓青魅的速度,至于其他的就交给我了。记住了,到时候绝对不能跟他近身过招。你也是知道的,你不是他的对手。记住了,千万要小心。”
“遵命。”米小兜喜不自胜。
“我先歇一歇,等一下再行动。”花祭说着就坐到地上。
米小兜见她都歇了,他就随着也想坐下,却被她单掌一推,他又站直了起来。
米小兜愣了,这回他真的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花祭摘下头上的金蚕纱,将金蚕纱抛到米小兜的手里。她训道:“你不是想帮忙吗?赶紧把剑的准头给我练准了,还有,金蚕纱也一样。”
“哦。”米小兜乖乖地走到一旁练习。
刚开始时,米小兜一次又一次都把剑都给扔偏了,但他没有气馁,他又一次次地把剑捡回来,然后又一次次地练习。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他扔出的剑终于射中了树干,只是剑风还不够凌厉。
在远处的陈尔姚和沈轻爻偷看了许久,也没有发现米小兜的练习和他俩的有什么不一样。他俩就困惑了,到底米小兜速成的秘诀是什么呢?
花祭依旧坐在地上看米小兜练习,而百无聊赖的师官则凑到花祭旁边,他问了一句,“等一下需要我帮忙吗?”
“你会帮吗?”花祭反问道。
师官十分傲娇地道:“你求我啊。只要你求我,我一定帮。”
“你爱帮不帮。”花祭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
“你……你……”师官当即就气炸了,好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一旁的燕离噗哧一下就笑出了声,他没想到花祭随便的一句话就能把平日里不可一世的师官气得跳脚。
“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燕离这么一说,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沈轻爻和陈尔姚也跟着笑出了声。
见米小兜的准头练得差不多了,花祭就带着他向闽澜河走去。
师官看着花祭走向闽澜河,他就急了。他没有不想帮啊,他只是想让她说两句软话而已。说两句软话,她又不会死,她怎么就这么犟啊。
师官转头看向奄落,看到坐在地上的奄落似乎没有动弹的意思,他就问:“师傅,咱们真的不去帮忙吗?”
奄落道:“我坐在这里不动就已经是帮她了。有我在这里,青魅就不敢朝我这边逃,那就相当于我封了青魅逃跑的一条道。”
师官这才明白,然后他就急忙去追花祭。
到了河边,花祭叫米小兜守在岸上,可米小兜还是亦步亦趋地紧跟着。她的火气哗的一下就涌上来了,想压都压不住。
花祭瞪着米小兜,大声喝道:“你怎么那么事儿!哪儿你都想掺和!”
米小兜一脸的委屈,他指着师官道:“他不也跟着嘛,你怎么也没有让他在岸上待着啊。”
这都什么事啊!花祭看了几眼师官,揉了揉生疼的脑门。她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才对米小兜说道“他啊,我说不通他。他要跟,就由他跟。必要的时候,我能一脚踢开他。你要是也能承受得住我的一脚,你也可以跟过来。”
听到花祭这么一说,米小兜就不敢再有任何异议了,他老老实实地停在了岸边。
花祭用尽全力的一脚,米小兜光是想想就够他怕的了。就算他有十条命,也撑不住她的一脚啊。
师官笑着看向米小兜,他的得意之色已然溢于言表。
米小兜纵是不悦,他也只好认了,只怪他自己道行太浅了。
面对凶险万分的闽澜河,师官心里没底了。然而花祭面不改色,毅然决然地走了过去。
师官跟在花祭身后,突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他的心头。难道是因为他昨晚看到她从河里出来的场面而产生这种虚无缥缈的感觉吗?
是吗?师官在心里自己问自己。
花祭一步一步地走向闽澜河,就在她踏进河里的瞬间,闽澜河的风浪全息,河面变回了平静的模样。
师官不敢置信,她竟然还有这等本事,是他小瞧她了。
师官紧随花祭身后,河水渐渐没过头顶。尔后,他看见花祭张开双臂,两眼紧闭,以面朝天,背部向地的姿势躺入河中。
她这是玩哪招?师官很不明白她的行为为何如此诡异。
眼看着花祭一点一点地沉入河底,师官心中的不安急剧飙升,他再也不能泰然。他即刻潜入水中,伸手去拉她。
一颗颗圆润又殷红的血珠正慢慢地从花祭的指尖上泌出,每个手指上都有一颗。十指,正好有十颗。
就在师官的手快要能够着花祭的时候,花祭蓦地睁开了双眼,她蹬腿就给了师官一脚。
师官以为她刚才在河边上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没想到她会真的踢他。这会儿,他猝不及防,被她踢得个正着。她的一脚踢在了他的腹部上,她的力气很大,大到直接将他踹出水面。
落在河岸上游的师官为不让米小兜笑话他,他装着一副泰然的模样。
师官庆幸他自己只是在河里被踢,要是被他们看见了,那他的颜面可就不复存在了,还好还好。
师官抚着被踢疼的小腹,痛得他呲牙咧嘴的。
还好道行深,要不然就该魂不附体了。师官一肚子的愤懑,早知道这样,他就拽米小兜一起下河了,好让米小兜也尝尝这厉害,花祭的一脚应该足以让米小兜魂飞魄散了。
血珠渐渐脱离花祭的指尖,慢慢朝她眉心的上方会合。就在十颗血珠汇成一颗的刹那,血珠的能量顿时大增,能量的爆发掀起了闽澜河的滔天巨浪。
这地动山摇之势,连远在林子里的奄落都为之震撼,更别提近在岸边的师官和米小兜了,尤其是米小兜。
米小兜一看见这样的动静,不由地喃喃自语:“怪不得师傅不让我下水,就我这小身板,可经不起这折腾。”
河床剧烈地震动着,青魅的河底巢穴也不能幸免,三面洞壁相继被震裂。
眼看洞就要倒塌,青魅再也待不住了,立刻从河底的老巢蹿到河岸上。他一眼观六路,正前方的林子里有奄落,河岸的上游是师官,河岸的下游是米小兜,河里是花祭。包围之势已经形成,他只有一个突破口,那就是河岸的下游,因为米小兜是最弱的防线。
青魅直奔下游,米小兜拔剑严阵以待。师官毫不迟疑追赶青魅,但青魅的速度太快了,师官没能一把将其擒住,青魅离米小兜更近了。
感知到青魅已经离开河洞,花祭随后也蹿出河面去追捕青魅。
花祭一出水面,整条闽澜河的滔天巨浪即刻偃旗息鼓,又重新恢复了以往的一派平和,仿佛刚才的波澜滔天是一种幻象。
看着青魅离自己越来越近了,米小兜谨记花祭的嘱咐,不可与青魅近身过招。他运气将冷凌剑从他的手中脱出,冷凌剑马上直冲青魅而去。
嗡!剑在飞行的过程中发出一道微弱的嗡鸣之声,这一道嗡鸣声传遍了整个闽澜坡。可惜的是,剑的准头偏了一点。剑没有射中青魅,只是与青魅擦肩而过。剑射到了青魅身后侧的一棵树上,剑深深地插入树干,剑身仍剧烈地颤动着。倘若这一剑的准头没有缺失,青魅绝对会被一剑毙命。
见到没有射准,米小兜又掏出金蚕纱朝青魅的胸膛扔去。
顿时,金蚕纱自行在空中舒展开来,旋着直射青魅而去。
青魅慌忙脚下一顿,身子一侧。他想要避开,但他没能完全避开,他的肩膀还是被划伤了。
之后,金蚕纱就飘落在地。
“小兜闭上眼睛,躲开!”花祭冲米小兜大喊,但为时已晚。
一道青色的血液从青魅肩膀的伤口处迸出,米小兜躲闪不及,被血液溅了一脸。随即,米小兜只觉得眼睛疼痛无比,像被撕裂一般。脸上的皮肤也是火辣辣的疼,疼得直吸凉气。他发不出半点叫喊声,他本能地用双手捂住脸,蜷缩在地上。
危急时刻,离得稍近的师官急忙使出连环掌,一道道掌风直逼青魅。
由于隔有一段距离,青魅没有毙命,只是受了重伤。由于受了重伤,他的脚步不由地放缓了许多。
在青魅速度变慢的一刹那,花祭迅速伸出右掌,在自己的左肩轻拍一记,一道半透明的令牌就从她的掌中化出,紧接着就冲青魅又是一记飞射。
转眼间,一道令牌在空中分化成八道。令牌如从天而降一般,将青魅围困在中间。在令牌嵌入地里的一瞬间,结界形成了。
“煞魔令!”师官大惊。
师官的惊呼惊动了奄落,奄落从林子里面飞驰而来,所见之物竟然真的是煞魔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