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做了一个好绵长的梦。梦里有人细小的声音,我怎么都努力听不清楚。好像有人把我装到了麻袋子,又好像是在车里。头好痛好痛……车子好像是在行动。是谁在赶马车了?佐文?是佐文吗?不对……佐文赶车不是这个样子的……那门帘子来回的,缝隙一张一合,那人的身形不是佐文,必定不是佐文……这是要把我带到哪里去了……是要去哪里……
“要去哪里?”我喃语道。没有人回答。而我感觉自己的意识,已经快完全消失了……这一定是个梦吧……我怎么这么虚弱无力……嗯,一定是在做梦……等我醒过来,还是会在王府……我的紫陌会给我端来很好吃的东西……嗯,做梦,是在做梦……可是,这个梦怎么这么长……为什么还不醒过来……
——哗啦——
“喂!”
这突然的一声怒吼,我晕沉沉的想要睁开眼,却感觉头发上有什么东西“滴答滴答”的落下来。
好冷的感觉。我缩了缩肩,才发觉自己似乎全身都是湿漉漉的。这是怎么回事了?我迷迷糊糊的开口喊道:“紫陌——”
“喂!”
又是惊天的一声怒吼。我浑身一个哆嗦,清醒了!这是哪里?一个狭小的房间,木雕的小床,上面搭着白色的床帘。屋里就放了一张桌子,摆了一点儿茶具。
“喂,我说丫头!”一个阴阳怪气的女人的声音。我又打了一个哆嗦。这才注意到,在我的面前站了站了三个人,两个男人,一个五短三粗的身材,只有一只眼睛,一个十分壮硕,但是给人呆头呆脑的感觉。中间是一个女人,妆很浓,以至于我看不清本来面目。不止,我周围还站了两个男人,这两个男人都很高大。
此刻,他们正凶狠恶煞的瞪着我。我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觉得浑身无力。
“哈哈,嘻嘻,嘿嘿……”他们阴阳怪气的笑起来。
“丫头!”那女人又喊了一声,这声似乎正常了点。她招下手,那个一只眼睛的矮个子立刻给她搬了张椅子。女人坐下来,看着我道:“别白费力气了。老娘独家的‘美人清风散’,药性可是很强的……丫头,你最起码还有一个时辰浑身无力的……”
“哈哈,嘻嘻,嘿嘿……嚯嚯……”旁边几个又阴阳怪气的笑起来。可是我脑子里还是懵懵的,完全不明白怎么一回事。
——“这是哪里?”
“这是哪里?”那女人跟着反问的语气道了一句,似乎我说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她旁边那个看起来傻乎乎的男人傻乎乎的开口了:“这是让男人快乐的地方……嚯嚯……”
一帮人又大笑起来。
我觉得头上响了一个清脆无比的雷,炸得我神经错乱,体无全肤……
我昏昏沉沉的睡了一觉,这一次倒是真的睡觉了。而我也终于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这地方名唤“寻芳园”,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窑子!学名:青楼,别名:妓院!
那凶巴巴看不清长什么样子的女人,正是这妓院的老鸨,叫什么什么娘……我晕沉沉的没记清楚。
我怎么都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我不是应该在王府的么?今天是悠若和司徒文燕回丞相府的日子,我应该去送她们的。慕清轩还在皇宫没有回来,我也应该派人去通知他一声的。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为什么?我觉得脑子里乱得像是一团乱糟糟的麻线,怎么都理不清楚。
迷迷糊糊的,觉得肚子很饿。桌子上点了一支昏暗的蜡烛,烛光晕黄色,摇摇曳曳。我朦胧的睁开眼睛,朝那一点儿亮光看去。这时候他们早就走了。那女人扔了一堆话下来,我只记住她说过今晚先让我好好休息休息。那么他们该不会再过来了吧。
我一直望着那烛光,忽然觉得旁边似乎放了一个馒头。我揉揉眼,再看了看,确定了,真是馒头,而且是两个。我立刻连滚带爬的赶过去,拿起馒头就啃。
两个馒头下肚,我差点没噎死。摇摇茶壶,里面一滴水也没有。只有茶杯里面还有半盏,许是那女人那会儿留下的。我虽然很渴,但是不愿意喝她的剩水。我吞了口唾沫,慢慢站起来,打量了这屋子一番,发现被封的严严实实地,连窗子都是上了板子,钉死了。我蹭到门口去,小心的把耳朵贴在上面,外面传来男人的鼾声。果然是有人守着的。
现在,我至少确定了一个事实。我被人卖到窑子里来了!
我坐在凳子上,想着之前谁跟我说过这样的地方。想着想着,心里就害怕起来。到了明日,恐怕我就会被人强迫的带去调教了!
不要慌,贺兰诗若,不要紧张,贺兰诗若,不要害怕,贺兰诗若……我不断的鼓励着自己,居然还想到了慕清轩,不觉可笑起来。那个冰山阎王巴不得我死掉才好,怎么会来救我?你忘记上次运箱子的事情了么,白痴?
运箱子的事情?我忽然想到上次有个人救了我。那个人还有个玉佩在我身上。因为一直想着要找到他,跟他道谢,所以我一直随身缝在里面的衣服里带着。如果没有被他们搜去,那必定就会在我身上。可是就算玉佩在我身上又怎样了?我再次嘲笑了自己。
不对!忽然间一个念头闪进脑海中。平时不都是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么?那玉佩应该是很值钱的。如果我把它拿去给看守的人,说不定他会放我出去了?
这样想着,我心里燃起了一丝希望。我赶紧把里面一件衣服翻出来,咬咬牙直接拿蜡烛就放在下面开始烧。眼见着烧着了一点儿,我立刻把茶杯拿过来扑上去。一股说不出的怪味儿涌上口鼻,我忍不住咳了几声。
那块玉佩就那样再一次安然的躺在我的手心,温婉美丽。
我盯着它出了一会神,紧紧握住对天小声道:“救命恩人对不住了!”
决定好了这样做,就觉得身心都突然充满了力气。我右手紧揣着玉佩,向门那边走去。
出奇的顺利,开门的正是那个傻大个子。他满脸贪婪的接过玉佩,对我点头哈腰的,然后立刻开了门。我心中一阵窃喜。他又说他可以带我出去。这真是喜出望外!我满怀希望的跟着他小心翼翼的走着。
楼上楼下的莺歌笑语不时的杂乱传来,想必此刻,定是这等场所活跃热闹的时间。我跟着那人的心里,忽然有点忐忑。我小声“喂”了一声,他转过脸,憨厚一笑就继续向前走着。我的心里越来越紧张,便一把上前抓住他的手急道:“这是出去的路吗?”
这一句才问出来,旁边忽然窜出两个男人来。
我心中一紧,立刻想要逃跑。可是来不及了,那两个人快速的抓住了我……
这一次被带到了一间柴房,那人粗鲁的把我扔到地上,口中骂骂咧咧的道:“这小娘们果然不老实!******!害得老子又多跑一遭!……”
他越骂越难听,随后身边两个人也跟着说了一些下流的话。几个人边骂边笑,我闭上眼睛,努力平息自己的怒火。可是,慕清轩的脸竟然又到我的脑海中来了……我竟然,还在幻想,他会来救我……我竟然一直在想他的一切,大婚之日,他掀起我的盖头,那错给的温柔一笑;他从远处走过来,俊朗飘逸的气质;他伸手扶住我的腰,避免我摔倒时不自然的表情;他拉住我的手,带我一起跑的样子;他站在门口,似笑非笑的表情,我错认的柔情……我想到的竟然全是他的好……他真的有对我好过吗?
慕清轩,慕清轩,慕清轩……似乎念着他的名字,我的心才可以安然一点。
——哐当!
门被推开,我睁开眼,看见那个女人进来了。跟着她的还有另外两个人花团锦簇的姑娘。那两个姑娘一进门就不停的抱怨着。
出乎我意料之外,那女人没有对我很凶。她走过来,然后俯下身抬起我的下巴,咬牙道:“看在这张脸的份上,老娘我就忍了!”她说话的时候,那两个姑娘一个劲的在打量我。
我心里大概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果然那两个姑娘开始做说客了。老鸨立即支开那几个男人,我注意到那个我认为的“傻大个”正给她什么东西。那必定是我的玉佩了。
我才是真正的傻,这么天真的把希望寄托在一个下三滥狡黠的人身上!
待到那帮人都出去了。两个姑娘非常热情的把我身边的杂物,用手钳到一边去。一只手还拿着帕子捂住嘴。
一个开口道:“妹妹,你傻呀!到了这种地方,你还想反抗,不是自讨苦吃么?”另外一个帮腔道:“妹妹啊,不是姐姐我说你。多刚烈贞洁的女子,到了这烟花之地,都只有两条路!要么从,要么——就是死呀!”她刻意把那个“死”字咬得很重。
我觉得她们的嘴脸越来越可恶,就像两只讨厌的绿头苍蝇不停的在我耳边“嗡嗡”叫。于是,我立刻从旁边随手抓了一些不知何物的东西,如数往她们身上扔。
随着几声尖叫,我成功的激怒了她们。一个女人抬手就给我一巴掌。另外一个不甘示弱的狠狠踢了一脚,骂道:“不识好歹的小娼妇!”
那两个女人怒气冲冲的走了。我微微一笑,等待着紧跟的惩罚。但是,事情却朝着我完全料想不到的地方发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