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服男人说这句话的声音并不大,只能说是堪堪可以令人能够听清楚,但却无异于晴空霹雳,在场所有人的心中都掀起了狂风巨浪。
司空见用劲的揉了揉已经张得发酸发麻的腮帮子,嘴巴再一次不由自主的张开。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个叫十六的青年虽然勇悍异常,但占据上风的依然是华服男人,只要多一点耐心,花一点时间,取胜是妥妥的。现在公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口认输,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十六依然是穷究不休:“你认输?什么意思?认个输就想扯过去了是吗?你就别想了,天下那有这样的好事。”
华服男人脸色阴晴不定,枹尖一顿,似乎有了决定。
“哎,这位前辈说的好,今天的事就这样吧,大家和和气气都好,哈哈哈。”随着令人牙软的爽朗笑声,苟三安不知何时巳经策马来到十六身前:“兄弟,今天你听大哥我的,这事我说了算。这位前辈,酆都苟三公子的大名你应该知道吧,我是出了名的一言九鼎,这样吧,你就随便给我兄弟一个彩头,大家各走各的,如何?”
华服男人脸色稍霁,道:“原来是苟公子,久仰久仰,一切就依公子所言。”
十六依然虎着脸道:“那就要看给的是什么东西了,想随便糊弄我了事,我告诉你,没门。”
华服男人脸色又趋难看,苟三安连忙道:“前辈你就随意好了,我说了就算数。”
华服男子沉默了片刻,从储物戒指里抽出一个差不多一人高的长形盒子道:“也罢,本......我既然认输,也不会丢这个人,这是一个我家传之宝,祖祖辈辈传了无数代,确确实实的是个至宝。但我先自声明,我也不知是什么东西,也不知有什么用,是至宝还是无用之物一切就看你自己的缘分了。”
十六哂道:“你这是处理废物来着呢。”
华服男人脸色陡变,枪花一挽狠声道:“要就要,不要那就别要了,本座忍你够久了,想打是吗,本座不杀你誓不罢休。”
苟公子抢前一步道:“拿来,我说了今天的事就此两清,我丢不起这个人,除非我死了。”
华服男人一把将盒子抛了过来,苟三安从马背上一跃而起,凌空抱住,姿态异常优美:“谢谢前辈,慢走不送。”
华服男人悻悻的掉过头,短枪一摆,无精打采的道:“走。”就头也不回的快步而去,手下众人也是如潮水般跟着离开。
苟公子眼望着那群人走得无踪无影,伸手抚了抚胸口,长吁了一口气,猛然背后“呯”的一声,回头一看,脸色大变。
只见十六已经四仰八叉的仆倒在地上。
黎宜已经策马飞快的越众而出,未待马停就飞身而下,踉跄着跌倒在十六身边,拉起十六的手就仰起俏脸,尽情的张开樱桃小嘴嚎嚎大哭起来。
苟公子跑了过来,把长形盒子扛在肩上,象生虾般的围绕着十六与黎宜上蹿下跳:“那个......宜儿,你别哭,哭也不要这么大声,死不了的,万大事有大哥在,乖,别哭......那你捂着嘴哭可以吗?那个谁,站着干什么,看什么看,丹药啊,哎呀,快手些好不好,什么内服外服的,全都要,一齐拿来,快。哎哟,求你了小祖宗,你是我亲姐姐,你是我娘亲好不好,光知道哭,这么小的嘴也能哭得这么大声,真不知什么构造的。”
十六在摔倒后已经回复了人形,三木门几个高手在苟公子的呼喝下,各施各法,全力施救。
方才这一战,十六身体经脉都遭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害,但并不致命,摔倒的最主要原因是脱力,强敌环伺时如箭在弦,并没有什么反应,到华服男人离开后,精神松懈了下来,一时间产生晕眩才导致摔倒的。
在三木门一众名医的忙碌下,十六悠悠转醒,睁开眼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苟三公子的贼眉贼眼,见到十六醒转,顿时眉开眼笑,拍手叫道:“醒了醒了,这下好了,我的亲亲娘亲,我父亲已经醒了求你别哭了行吗。”
跟着黎宜那梨花带雨的俏脸伸了过来,破涕为笑,俯了下来紧贴着再也不肯离开。
十六心里一暖,拍了拍黎宜的香肩,勉力支撑着坐了起来,盘腿捏诀,迅速进入静修状态。
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十六全身升腾着氤氲白气,身上的创口在众目睽睽下慢慢愈合,除了左肩胛上的伤口,那可是一个窟窿,白骨外露的,一时半会是不可能回复得了。
黎宜静坐在旁,一双妙目寸步不离的盯着十六,柔情无限。
苟公子一双较为猥琐的妙目也是紧紧的盯着十六,一刻都未离开过,同样异彩连连。
半天功夫,十六终于收功而起,身体各处经脉都也得到调整修补,虽还是虚弱不堪,但已经基本无碍。
而且十六感到,自己的修为又有长足的进步,已经达到一个瓶颈,终于摸到了元婴中期的门槛了,只要假以时日,即可水到渠成。
内视丹田中的元婴,经已从老鼠屎般的大小变为一粒花生米大了,而且不再是暗黑不堪,隐隐有红光透出,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巨大的进步,十六欣喜异常。
那条纣桀不驯我行我素的雷龙大爷依旧闭着双目紧抱着元婴,一副陶醉的样子,十六只能苦笑,自己的身体里藏着两个超级大爷,一个是这雷龙,一个是额头那天殇神刃,都是不可控制的主,自己的身体就快成了废物集中地了。
这时黎宜已经贴过身来,伸手轻挽着十六,把头靠在十六怀里。
苟公子也是把头伸了过来,却是一言不发的瞪着十六。
十六被苟爷瞪得心里发毛,忙道:“大哥好。”
苟公子依然圆瞪贼眼,气鼓鼓的道:“很能打是吗?玩越阶挑战很爽是吗?不把我的话当话是吗?”
十六慌忙陪笑道:“那里,大哥说一我绝不说二,我那不是唬他一下吗,呵呵,呵呵。”
“很好笑是吗?我倒不觉得好笑,唬他一下,你倒是把我唬住了,我的心脏差点从嘴里蹦出来了知道吗?”苟公子不由自主的伸手擦了一下眉头经已干涸的汗渍,伸指虚点着十六道:“下不为例,明白?”
十六连连点头哈腰:“明白,明白。”
苟公子满意的颔了颔首,笑逐颜开:“还真的是很能打呢。嗱,你的彩头,拿好了,自己看看什么宝贝。”
这是一个有三四尺大的长形盒子,十六接过一看,虽古朴典雅,但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
十六掀开盒子,里面用锦帕垫着的东西形似一把巨型梳子,又如一把厚实的勾刀,入手沉甸甸的,一如华服男人所说,真不知是什么东东,连质材都不知是什么,似木非木,似玉非玉,倒是类似动物的什么部位化石。
十六尝试着以神识探了探,竟有如蚊叮外角,亳无动静。
十六知道,一般这种东西,需要以精血为引来探究,但一想华服男人所说又懒得尝试了,分明这东西已经被华服男人的历代祖先洒下不知多少心血了,自己的精血不见得会比别人有效。
苟公子倒是兴致盎然,笑着对十六道:“不管是什么,作为战胜一个魂丹期的彩头,比什么至宝都有意义。扛起来,转几圈给兄弟们看看。”
十六也还是小孩心性,经苟爷这么一说也是大为高兴,一把将这支形似巨梳的勾刀扛上肩头,摆出一副豪迈的姿态,绕着三木门众人转起圏来。
三木门上下皆是齐声喝彩,欢声雷动。这可是真心真意的,这一干人等已经被十六深深折服,对十六简直是崇拜到不得了。
十六有模有样的挥手向三木门众人致意,左顾右盼,得意忘形。
谁知乐极生悲,就在这时候,十六感觉肩胛上尚未愈合的伤口传来一阵彻骨的巨痛,痛到两眼发黑,一个踉跄又晕到在地。
待到十六再次悠悠醒来,发现这次映入眼帘的却是黑乎乎的泥地,而且嘴巴和鼻孔也是满满的泥土,肩胛处的揪心巨痛依然阵阵传来,十六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被痛醒的。
左肩胛处除了痛,还有一种沉坠的感觉,仿佛有一根什么沉重的东西插在其上。
十六回忆起了当时的情景,自己右肩扛着那把似梳又似刀的傢伙,挥动左手向三木门的兄弟致意,跟着又把那把梳子刀转过左边肩膀,挥动右手致意,如此反复的几次后,悲剧发生了。
十六挣扎了一下,吃力的向右翻转身来,发现自己身边围着一大圈人,苟爷,司空见,黎宜等等一概都在,而且统统都是张开嘴巴一副吃惊的样子望着自己。
十六望着苟公子道:“大......大哥,怎么回事了。”
苟爷回过神来,抹了一把口水道:“那东西插进了你的肩胛上了,我们弄了半天也弄不出来,好象是生了根,除非把你的胛骨砍下来,我们正在考虑要不要这么做。”
十六哭丧着脸,伸过手来一摸肩胛处,果然如苟爷所说,那东西彻底与自己连成一体了。稍微用力一扳,痛得手都软了。
想到以后的岁月每天都要顶着这么一根东西过日子,如何去面对黎宜,面对小蛇妖,蝶舞天,还有可能找回的梁玉如,甚至叶无霜,十六简直痛不欲生,万念俱灰。
就在这万念俱灰,心无旁贷之际,十六似乎感应到了那根东西的内在,很玄妙,似乎与自己血肉相连,如自己的手脚一样,自己是可以随意控制的,只是自己还未有这个意识习惯而已。
十六心里一动,闭目凝神,细心体味着那种感觉。
见到十六闭上眼睛,似乎又在打坐入静,苟爷与黎宜等人面面厮觑,不知其可。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苟公子终于耐不住,烦闷的打了个呵欠,猛然间,只听得“蓬”的一声炸响,一只丈许开外的金色巨翅从十六身上弹出,把众人吓了一大跳,正当其冲的几个三叶门弟子被扫了个狗啃泥。
十六张开眼睛,欢喜的道:“我知道了,是一只翅膀,哈哈哈。”
苟公子讥道:“笑什么,很好笑吗,换了是我就哭了。我知道是一只翅膀,而且很大,大家都看见了。只是有什么用,又难看又累赘,如果叫我每天都拖着这么大的扫把,我宁愿去死了的好。”
十六不理苟公子,继续潜心体味,不一会,巨翅可以轻轻摇动,再过一会,巨翅可以伸缩自如了。
又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巨翅“刷”的一声轻响,消失得无影无踪。
苟公子等人又是吓了一跳,目光齐刷刷的盯在十六的肩背上,只见光溜溜的了无痕迹,正常到不得了,甚至之前的伤口也是不见了。众人不由自主的使劲揉搓自己的双眼,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十六站了起来,继续闭着眼睛,双手轻轻虚按,似乎在捉摸什么。紧接着又是一声细不可闻的轻响,翅膀又出来了,不过这次只是一只金灿灿的虚影,轻轻一扇,十六刹那间不见了踪影。
众人纷纷四处张望,俱是不知去向,这时数十丈外的地方传来十六疲乏又欣喜的声音:“我在这。”
苟公子两眼发直,喃喃的自言自语道:“行狗屎运了,这样的速度就算是我要拿下也得花上不少功夫,有大气运的人啊。”
众人欢呼着涌了过去,翅膀已经不见了,十六脸色苍白,大汗淋漓,正在虚弱的喘着粗气。众人瞧着那光溜溜的肩背议论纷纷,黎宜则是干脆用手去扒那肩背处,结果是毫无所得。
苟爷走了过来,对围观的众人斥道:“不要看了,不过是一个残废的鸟人,有什么好看的,大家收拾收拾,今天就在这里扎营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