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芥悠闲喝了口茶,“这事你看着办,我不管!”他也没空管。
苍梧起身,甩甩衣袖便走了。
他走后,卜芥独自留在原处久久不语,晚膳时,琳琅过来布菜,静了许久的卜芥开了口。
“琳琅,王可像先后?”
“自然!”
“性子像,还是容貌像?”
琳琅曾是绮罗王后的护卫,相伴最久,言道:“性子更像!”
卜芥再次沉默了,直到茶凉饭冷时,他握拳敲打着额头,苍梧的告诫到底进了他的心,即便他不相信,也还是起了担忧。
会吗?
若那丫头爱上了他……
瞬时,心底已有了肯定的答案。
他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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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苍梧立于府中的凉亭中,身后的木桌上是一壶酒,一把琴,月色下,他皎如玉树临风前,沉思良久后,他忽地坐下,抚上琴,悠扬的琴声好似流水从他指尖滑过,好似带有一种魔力似的,连鸣叫的虫蟀都停止的叫声,仿若在聆听他的这一曲,突然琴声一顿,嘎然而止,他蹙着眉头,双唇紧抿,勾勒出一抹凌寒。
“夫君……”
月色下,紫藤长老端着新做的小菜,缓步走了过来。
她与他一样年轻,姿态婀娜,明眸如水,云鬓堆翠,整个人看来淡雅如菊,姿容无双。
可谓夫妻皆是妖孽。
她将小菜有序的摆放在桌上,笑吟吟的说道:“还在为王担心?”
“既为臣,自然要多担心些。”
紫藤皓腕轻抬,为他斟酒,“王早又不是不知事的孩子了,会懂分寸的。”
“我是怕他会用情太深,到时绝了后路。”他在亭中苦思良久,依旧担心事情会如自己所料那般发生,心忧至极。
“可是要动手?”紫藤说得极轻,如羽毛飘落水中一般。
苍梧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眉头紧蹙下是一分犹豫。
“若是夫君是怕会伤了王的心,从此君臣之情荡然无存的话,我愿代劳。”
他轻握酒杯的手颤了颤,“紫藤,你……”
她伸手轻点他的唇,止住了他要说的话,“当初嫁你之时便说过,紫藤愿为你做任何事,至死不变。”她看着他的眼,期望能看到一丝别样的东西来。
但,没有,依旧清冷如潭。
“紫藤,我说过,不需要!”他唇角微扬,却是凉薄,未在看她一眼,“晚了,去睡吧。”
紫藤闭上眼,心头一片苍凉,“夫君也早些休息。”
她缓缓退下,走到尽处时回了头,亭中谪仙般的男子是她的夫君,多少女子羡慕她,可是只有她知道,他娶她,不过是为了不让另一个‘她’为难。
他与她仅有夫妻之名,而无夫妻之实。
亭中琴声再起,婉转悠扬,又时而尖利,时而高昂,起落变化,毫无突兀,琴音与人,皆为极品。
曲停时,苍梧抚向腰间的玉佩,摁动玉中暗藏的机关,玉佩竟像给玉盒一般,翻起盖子,里头藏着一个色泽已暗淡的小锦囊,甚至已有了点破损,这样的东西竟在他身上,别人怕是亲眼见了也不信的。
他用拇指轻柔的抚摸着锦囊,眼中冷意渐渐消散,化为春暖下的一湖清池,清冽的嗓音也是难得至极的温柔。
“你这儿子真是让我好生烦恼,像你好,却也是不好,若是你还在,怕是会随他去吧,可我知道你疼他入骨,万般不会让他去受那份罪,情字头上一把刀,卜芥不明,我却明,不爱又如何,还不是会死心塌地,还不是会……”他看向锦囊,扬起了一丝苦笑,“罢了,我会看着他的,只盼他没你那么倔,说走就走,一点转寰的余地都不留,我若是活不长久,便是被你们母子气得!”他突然轻笑了起来,“你要还在,听到这话一定会说,你这么妖孽,怎会早死,准会与天地同寿,对了,对了,一边说一边还会用吃剩的桃核扔我……”笑意在此又寡淡了下来,他举杯,一杯接一杯。
东风袭来,吹落了亭外的桃花,花瓣抖落,如雨轻飘……
他已有些醉,恍惚中,他看见花雨下站着个女子,只是站着,已如那夜空下盛开的最夺目的火莲花,那般风华绝代,仿若染尽了世间的芳华,当她的明眸转来,微微一笑时,霎那间万物失色,唯有她展尽万千光华,他心神一震,仓促起身,冲到那花雨下,她却不见了。
再也不见了……
“其实我早就死了,在你嫁给他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