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解药给了俞妗,看着她喂他俯下汤药,又等了几天眼见苏裕体内的毒素几乎排清,才准备回去妖界。
东狱逺绝不会平白无故的给苏裕解药,我依稀记得他那日所说的话,面色如水,轻带薄笑,他说我帮你救一个人,你欠我一个人情,然后你得回来妖界伴我身侧,为我端茶递水还了这个人情。
闻言,我真是哭笑不得。
虽是这样想着,面上却无半点怒色,反而心中却有着满满当当的暖意。
“阿七。”
一声温柔的轻唤传来,我转身看去。
来者走过落叶满地的青石地板,银色狐裘胜似白雪显得她如花似玉的面容更加的苍白,她踏着莲步寸寸移来,韵味不减当初,只是她看起来更加的消瘦,一双好看的杏眸显得更大,容色有着一种病态的苍白,让人怜惜。
我不再对她有任何的排斥感,却也没有想要与她作为女伴的意思,对着一切,对从前的种种,仿佛只不过是浮梦一场空,转眼即逝,更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但是,若是说起留恋,那便是峫韵了。
她坐在我面前,同我看着这满园开的正甚的梅花,偶尔闲暇的谈笑一些世间有趣之事,更多的则是对我的嘘寒问暖,让我摸不着头脑。
“上次我又出宫好好玩了一次,带回来许多有趣的玩意儿,你不是最爱这些物什了么,改日过来,我送你就是了。”说完,她笑意盈盈的看着面前看的正甚的梅花,“仙界还真是不如人间来的有趣。”
“恩。”
我不冷不热的应了一声,忽的意识到一点,眸光变亮,紧紧看着俞妗。
“仙界虽说富丽堂皇,灵力充足,可是少了点人气与热情,还是人间好,有****,存爱义,并不是冷冷清清的一片。”
她自顾自的说着,语罢,转过头看我,瞧见我微带深意的眼神,她的眸色暗了暗,“你还不知道吧,我早已恢复仙身。恩……就在阿裕坠崖那一天。”
她想了一想,又道:“阿裕早入列仙班……”
“是在坠崖之前么?”我淡淡的打断她的话,语气说不出的寒冷。
俞妗点点头,没有再看着我,她站起来,背对着我,我看不清她的神情,只是觉得她的背影太过于的悲凉,“你以为当年他真是为了你而被贬下凡么?他是天子啊,天帝唯一的子嗣,天帝三百万年的寿命仅剩不到万年,待天帝仙逝,他便是六界最尊贵的帝王,你认为天帝会舍得让他唯一的子嗣经历轮回之苦,挫骨削皮之痛么?”
“仙界富丽堂皇,灵气萦绕,乃六界各物皆皆垂涎圣地,天帝若是想要保住他万年基业就必须要让他的继承者变得更强,强到足以一人毁天灭地的境界,那便是成为天神!法力无边,不老不死,不伤不灭,至高无上!”
玉磬的声音渐渐变得尖锐,甚至带了些许的痴狂,听起来悲怆无比。
我看着玉磬,想到瑶池一舞,她腰肢温柔,轻移莲步,翩若惊鸿,那时的她有着令人羡煞的地位与荣宠,可是如今,却只是一个自顾多情的女子,没有多余的恩惠,没有爱人的亲昵,当初她以为她下到尘世之举足以感天动地,就连夜汶裕也不例外,可是她赌输了,到头来,她还是一无所有……
我不由的对面前的女子起了悲悯之心,低下头不再看她。
此刻,头顶上的梅花随风起舞,阵阵冷香清幽,悬浮在身侧久久不散,我面上带了些许的欣喜,站起身来,望向天空,那里有着一道紫云在远方缓缓行来,我知道,他来接我了。
“你会恨他吗?”
玉磬在我身后幽幽问询。
转过身时,只看见她清秀的面容上带着几丝泪痕,我伸手替她拂去,“不爱他,便不恨他。他要什么,拿去便是,我期待无多,只想找一个人,陪着我观星赏月,看云卷云舒,潇洒自在。”
身后传来微响,我回身看去,面容是难得的温柔,面前的男子渐近,他轻柔的笑着,带着不拘的傲然,朝我伸出那双洁白如玉的手,将我拢入他宽大的披风中,遮去一切的风雨,留下的皆是足以融化玄冰的温暖。
这个人,我已找到了。
然而,在魔界,银谷穴中却是一片死气沉沉,完全没有平日的光彩与潋滟。
女子一袭妖娆的红衣如一大朵玫瑰铺散在地,一头柔顺如绸缎一般的长发有些凌乱的贴在背后,微微遮挡住蝴蝶般魅惑的香肩,几缕青丝落在面前男子的容颜上,他闭着眼眸,容颜俊逸冰冷,薄唇微微上扬,看着温柔似水,如若他睁开那双绝美的眸子,毋庸置疑的那一定是世界上最柔和的色彩,男子一袭黑衣,全然看不出任何端倪,而他的身下刺眼的殷红如同一条条滑腻的蛇向四周蔓延开去,触及到女子的衣物,刹那间染成暗红色。
冶婆跪坐在地上,目光涣散,无神的盯着手中一张银白色的面具,骨笛早已粉碎洞穴透入的风吹散,撒在各个角落,她低垂着头,发丝几乎遮住了她大半张的面容。
他死了,他…终于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