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曰抬头瞥了百里岚一眼,但见他面容憔悴,身子消瘦,不免觉得有些心疼,在心里轻叹一声。
百里岚对她的好,她是知道的。但是,百里岚却始终不肯相信她,她也知道的。这么说也许很矛盾,但却是事实。如果百里岚相信她不是奸细,相信她没有阴谋,相信她只不过是恰巧得到了“江天一色珠”,便不会在那个上演夺珠事件的夜晚,放她与囚奴一同离开,而是会态度坚决地将她带回岚王府,护她周全!
如今,除了胡狸和囚奴,所有人都以为“江天一色珠”在她的手里,即使她讲出事实,又有谁会相信,她会将那颗藏有“龙穴宝藏”秘密的珠子送人?
这是个哑巴亏,她还必须要认命地吞下去!
孔子曰低垂着眼睑,掩饰住眼中的苦涩痕迹。
卫东篱揽住孔子曰的腰肢,低语道:“走吧。”
柯绿瑶见卫东篱对孔子曰百般呵护,心中早已不快,于是她眨动着天真无邪的杏眼,对卫东篱说:“无双王爷,你的这位舞姬,是不是哑巴啊?怎么一直没听她说过话呢?”
卫东篱不答反问:“胡月公主,你又想听她说些什么呢?”
柯绿瑶一时语塞,抿了抿唇,不再言语。
卫东篱不再与众人客套,揽住孔子曰的腰肢,转身便往船板上走去。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藕荷色衣袍,腰扎绿色腰带的男子,以迅雷之势由远及近。他动作敏捷地跳跃到卫东篱的马车顶部,吓得众人差点儿大喊“刺客”!他吊儿郎当地俯视着众人,颇为得意地笑道:“嘿嘿……吓到你们了吧?”
百里岚微微皱眉,说:“六弟,你休要胡闹,快从无双王爷的马车顶部下来!”
百里凤倒也听话,身体一起一落,便跳到了百里岚的面前,眼睛向四周围一扫,说:“我是来找子曰的。”
百里岚的眼中划过懊悔的痕迹,叹息道:“子曰不在这里。如果你能找到她,替我……”
百里凤一摆手,打断了百里岚的话,“如果我找到她,我会带她远走高飞,不会替任何人照顾她。她,是我的。”
百里岚有些难堪,却不好和百里凤辩驳什么。毕竟,他在孔子曰最需要他的时候,并没有在第一时间里将她护在羽翼之下。
百里凤不再和百里岚多说,而是开始四处搜索孔子曰的身影。
百里岚知道百里凤这么做有些不合礼仪,但他却并不想阻止百里凤的行为,希望可以借助百里凤之手找到孔子曰。
百里岚身为鸿国的大王爷,要顾及得东西实在太多。然而,百里凤却不一样。他生来就是一阵风,任意而随性,无拘无束得令人羡慕。好像,除了孔子曰,没有人能够让他停留。
孔子曰望着百里凤那上蹿下跳的身影,只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湿润了。百里凤这个二愣子,总能触碰她心里的柔软,触动她并不发达的泪腺。虽说,她与百里凤总是失之交臂,但她相信,他们一定会在一个好的地方相遇!
柯绿瑶眼见着百里凤打量着她的两名婢女,她的俏脸立刻沉了下来,对百里岚说:“大王爷,你们鸿国的送客之道,还真是‘特别热情’啊!”
百里岚淡淡地回道:“还请胡月公主见谅。六弟他一向任性妄为,就连父皇都拿他没有办法。”
柯绿瑶瞪起了杏眼,“难道,你们就任他为非作歹?”
百里岚微微垂下眼睑,说:“六弟他虽然生性顽劣,但还不至于做出非作歹的事情。再者,六弟他武功高强,谁又能拿得住他?”
柯绿瑶再不济,也听出了百里岚那明显偏袒的意思。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气呼呼地哼了一声后,便不再开口说话。
百里凤找不到孔子曰,心中十分失望,于是跑到柯绿瑶的面前,问:“喂,你那名脸上有疤的侍卫,他去哪里了?”
柯绿瑶一扭脖子,拒绝回答百里凤的问题。
百里凤靠近一步,貌似关心地问:“喂,你怎么不说话,哑巴了?”
柯绿瑶瞪大了眼睛,吼道:“不知道!”
百里凤咧嘴一笑,说:“呵呵……你这个人还真奇怪,连自己是不是哑巴都不知道。”其实,百里凤心里明白,柯绿瑶说“不知道”,是说她不知道那名侍卫的去向。但是,他就是想气气她,谁让她曾经亲手促成了两只金钱豹与白虎之间的生死决斗呢?虽说这件事儿已经过去很久了,但他却始终没忘。哎……柯绿瑶如果要怪,就怪他的记性太好了吧。
柯绿瑶被百里凤气得不轻,却在心里一遍遍地告诫自己,要冷静!百里凤所说得那名侍卫,应该就是指“丑八怪”。 她知道“丑八怪”已经易了容,并藏在了鸿国的队伍中。但是,她却并不知道,“丑八怪”到底易容成了谁。
最近以来,“丑八怪”一直非常神秘,让她不止一次地怀疑,他是不是得到了“江天一色珠”?然而,无论她如此逼问、试探,“丑八怪”却一直避而不谈,只说等回到渠国后,他会将一切悉数坦白。
而且,“丑八怪”和她说,让她务必要跟在卫东篱的身边,直到渠睿两国行至水路分开。原本她以为,“丑八怪”此举是在使用什么计策。如今看来,“丑八怪”此举的最大目的,应该也是想要借机寻找孔子曰的下落。
孔子曰,孔子曰,那么多的男人都在找孔子曰!如果让她先一步找到孔子曰,她一定让孔子曰个女人,永远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百里凤不知道柯绿瑶的歹毒心思,却知道孔子曰一定是被人藏起来了。他找不到她,有些郁闷地耷拉着肩膀,嘟囔道:“完了,我找不到媳妇了。”随即冲着众人大吼一声,“我百里凤以性命发誓,如果谁敢动孔子曰一根汗毛,上至天庭,下至黄泉,我都要杀了他全家!”
孔子曰攥紧手指,暗道:“百里凤,出来混是要讲信用的。”
卫东篱不屑地嗤笑一声,对孔子曰耳语道:“我倒是动过你很多根的汗毛,就不知道他百里凤能如何杀了我全家?”
孔子曰瞪了卫东篱一眼,没有搭话。
百里岚见百里凤要走,便询问道:“六弟,你去哪里?”
百里凤快语道:“我要去喝酒,醉死拉倒!”话音未落,人已经跳出了三丈之外,直奔向海面上停泊着的一间酒肆小船。
孔子曰的目光追着着百里凤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为止。当她收回目光时,视线却与柯绿瑶的车夫相对。
那名车夫长相普通,但却有双黑曜石般的漂亮眼眸。
孔子曰知道,那名车夫,就是由囚奴易容而成。
囚奴也知道,孔子曰易容成了眼前的这名女子。
有些人注定要牵扯不清。所以,不管他们是远隔千山万水,还是易容改装,他们总能在人山人海中,第一眼就认出对方。
孔子曰知道,再次看见囚奴,她一定不会很平静。但是,她却没有想到,自己的心会变得那么痛!那种痛,几乎可以致命!
她不要再继续留在这里,她要马上离开,她需要冷静,需要淡忘,需要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