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会是你?”
二人同时惊讶,五名作势欲抢的少年乞丐也愣在原地,茫然的看向被葛宴抓住的同伴。
“葛宴,你竟然没死?”全然不顾异样的眼光,少年乞丐如同见了鬼,大声喊道。
葛宴双眉微皱,眼前少年名叫阿树,葛宴对他并不陌生,正是当时出言劝阻陈家大少反被他一巴掌狠狠抽翻在地的瘦高少年,陈家大少那日的狠劲如今依旧能在少年脸上看出一些淤紫伤痕,那一日的劝阻让葛宴对阿树并没有太多厌恶痛恨。
“你怎么会在这儿?其他人呢?”葛宴一脸不解,他看向其余五名少年乞丐,全部都是陌生相貌,他不认识,但从他们眼神中可以看出,这几个人并不是奸恶之人,也许都是为了活命迫不得已罢了,如果不是遇到慕容云策,恐怕他即便在森罗血月下活下来也注定会和眼前的六名少年乞丐一样,沿街乞丐,过着忍饥挨饿,尝遍人间世态炎凉的日子。
阿树闻言垂下头,半饷沉默不语,葛宴可以听到他在低低哽咽抽泣。
“很多人都死了……阿爹阿娘也……”
眼前瘦高少年正艰难的忍着自己的情绪,那种无助与茫然、恨与悲伤交织混杂的心情闻者同哀。
葛宴松开抓住阿树胳膊的手,轻声安慰他,这时几名少年腹中纷纷传出阵阵雷鸣般的咕噜声,他们一脸窘相,葛宴却是笑道:“走吧,我请你们几个吃东西。”
六个少年乞丐表明自己不方便在闹市区出现便叫葛宴来来回回干脆又买了许多包子馒头带到一处特别偏僻的破旧房子中,这里俨然是他们的藏身之处,几个少年乞丐狼吞虎咽,如同饿鬼转世,饶是葛宴也吓了一跳。
“你们这是多久没吃饭了?饿成这样……”
“三四天没吃上一顿饱饭了……”阿树惨然笑着,狠狠咬下一口馒头,奋力咀嚼着,猛的咽下去顿时被噎着,他狼狈的狂吞几口水,继续说道:“若不是遇到你,我们怕就要饿晕在街头了。”
“是啊,这里来了个国教的什么的大官,太狠了,抓了全城的乞丐,要送去圣山血祭,我们几个东躲西藏,忍饥挨饿,若不是小哥你……唉……”另一名少年乞丐叹道。
“北疆国教?”葛宴回忆起那艘巨大的华丽青玉飞行舰船喃喃说道,几名少年乞丐听了纷纷应和着:“对对对,就是那个什么北疆国教的鬼东西害的我们这样!小哥,你知道那些人?”
葛宴轻轻摇了摇头表示不知,然后又看向阿树,问道:“对了,阿树,你还没跟我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变成这样?”
阿树目光一阵恍惚,神情也变得有些痛苦,似乎不愿意回忆这段经历,但他还是说了起来。
葛宴被打伤昏迷之后,大家都不认为他能在这样严重的伤势下活下来,也或许大多数人没有想过救葛宴,不管如何一行人匆匆忙忙离开那里继续往前走,为了争取时间尽快赶到去往古宁城的大道,众人舍弃了原本屈老头的路线而是跟随盛年穿过乱葬岗抄了近路,乱葬岗内乱坟荒冢,残尸碎骨随处可见,但是除此之外还有到处可见的诡异石像,这些石像有人有兽,个个栩栩如生,而且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些石像无一例外都是凄惨惊恐的表情,好像是被活活吓死才变成石头,大家越看越害怕,许多人心生怯意想调头离开,但盛年与陈及二人扬言自己师从昊天道门且身带宝物,神鬼退避,让大家不必害怕,许多人都信了他的鬼话,众人咬着牙继续往前走,众人战战兢兢顺着一条杂草丛生的窄道前进,整片地域都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妖邪诡异。
乱葬岗太大了远远超过了大家的估计,这片曾经的古战场不知埋葬了多少尸骨,众人走到日落才远远看到走出这里的希望,但是就在这时夜色完全来临,一轮如血的月亮忽然出现,所有的死尸白骨都活了过来,很多人都被恶鬼活活吃掉,不只是吃人的恶鬼,许多被血色月光照到的人都变成了石像,原本足有上千人的难民队伍最后只剩下十几个人逃了出来。
“盛年和陈及他们根本就是拿大伙当挡箭牌替死鬼,他们一定是早就计划好了!我们原本上千人的队伍,死了大半,剩下的人好不容易到了古宁城却被盛年带着一群军卫抓了起来……”阿树越说众人越是来气,惹的几人咬牙切齿,怒火中烧:“若不是我站在队伍最后趁乱逃了,我也被抓走了,后来我才知道,那些人被抓之后全部被送去圣山做血祭的奴隶了!”。阿树说完再也忍不住悲伤嚎啕大哭起来,几人连忙安慰着。
青青的死和陈及有最直接的关系,盛年这个狗腿子也当然脱不了干系,葛宴听到这两人名字心里腾起怒火,眼中两道异常冷厉寒光不自觉闪过,他紧紧握着拳头,骨节发出爆豆子一样的声音,一股森然的杀气渐渐覆盖了整个破屋,虽然此时天正中午是太阳最烈的时候,几人处在破屋的遮挡下依旧觉得有些炎热,但这一刻阿树几人如坠冰窟,他们被葛宴的如嗜血野兽般的气势吓的一阵哆嗦。
“葛宴,我觉得你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阿树此时看着葛宴的眼神都有些复杂,他不明白为何这么短的时间面前原本孱弱不堪一击的少年就能脱胎换骨一样,这种如实质的森然杀机只有那些传说中的武学高手或者久经沙场手中满是杀戮血腥的人才有可能存在。
葛宴毫不保留的将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说与几人,他们啧啧称奇,每个热血少年都有一个江湖梦,但这种机遇却不是任何人都能遇到的,葛宴并没得意忘形更没有什么争霸天下的雄心壮志,此时的他似乎受到慕容云策那种源自本心的无为不争影响,更愿意和他师父一样坚守本心。
他原本甚至想等到慕容云策结束自己的事情就一起回返中原师门,安安分分潜心跟随他的师父修行,在少年葛宴心中唯有慕容云策才能让自己踏在一片无尘无垢的净土之中。
但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复仇之心如不可止熄的燎原之火,青青的仇不能不报,葛宴从不是个心胸豁达的人,他根本放不下这种仇恨,所以他毅然决心必杀陈及。
葛宴从没蠢到觉得可以凭着自己微弱的修为与一腔热血就能单枪匹马光明正大的杀到陈家,顺顺利利的砍下陈及的脑袋,处在绝对的劣势,想要复仇成功堪比登天还难,此时他唯一的优势或许就是陈及还不知道葛宴仍旧活着,不然他势必还要找上门来。
陈家家主陈钥是仙宗道外门最得势长老,而仙宗道正是依附北疆昊天道门的最大旁系门派,他们在古宁城势力极大就连城主都要敬畏三分,陈家人仗着自家势力骄横跋扈,手里伤天害理的事情数也数不清楚,人们虽然恨不得将这些无恶不作的陈家人碎尸万段,但是他们权势太大了,根本没人能把他们怎么样。
不只是葛宴与阿树,在座的五名小乞丐无一不是被陈家欺害至此,几人聚在一起不断交换所知信息与各种建议,但最后都只能摇摇头,对方势力太过强大,想要在古宁城中杀掉陈家大少爷无异于蚍蜉撼树,以卵击石白白送死。
天色已近黄昏,几人约好还会再见面,葛宴便匆匆告别开始往客栈赶,回去的路上他的内心五味陈杂,心情十分复杂,他越加清楚自己的渺小与无力,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凭再多的阴谋诡计都像小丑把戏一样不堪一提。
回到客栈时天色已经晚了,慕容云策静静的盘坐在床榻上调息,他的脸色十分苍白,好像大病一场方才初愈,看到慕容云策的脸色,葛宴立即想起青青病入膏肓时的样子,不由得心猛的纠在一起,连忙问道:“师父,你怎么了?”
“受了点小伤,不打紧……”慕容云策缓缓睁开眼睛,依旧保持他乐观从容的笑,看着葛宴,打量片刻他的神色微微一变,随即长身而起,走到葛宴面前伸出手掌轻轻贴在他的气海上问道:“你什么时候打通了气海窍门?”
“就在昨晚……”除去心口那团奇异的玄青色光芒他自己也不知道,葛宴将昨晚亲身经历的一切原原本本告诉了慕容云策,听罢,他沉吟着,在房间中来回踱步,心中不断思忖着,而且方才的试探他已经清楚了葛宴这道窍门的异状,这很不寻常,他在怀疑是否这与葛宴先天灵胚的奇异体质有关。
“我从未遇到过这样奇怪的事情,也没有看到过相关的记载,如果西荒的阴阳星门没有被紫帝覆灭,或许可以前去请教一二……”慕容云策叹了口气,也许在他心中五方仙门的情谊犹在,他似乎对于阴阳星门的覆灭颇为感慨。
说着,慕容云策双手动作,在空中画出一道奇异的图案打入葛宴额头,一股玄妙至极的感觉瞬间涌上葛宴脑海,无数奇异壮丽的画面急速闪过,最后一篇字不过短短千余的经文要诀映现而出。
“之前我给你的《道极真典》只是残篇而已,完整的经文在紫帝时代就已经被毁坏,保留下的部分只是微不足道的初纲,我没想到你的悟性竟然会这麽强,靠着经文残篇就能开启气海窍穴真是让我惊讶万分。”慕容云策说着手引剑诀,挂在墙壁上的玄墨剑匣应声开启,清亮龙吟传出,一道莹白剑华眨眼间飞到他手中,光芒敛去只见一柄两尺余长通体如玉,造型古朴的仙剑映入葛宴眼中,他惊呼一声,慕容云策笑着将剑持在手中随手挽了几个剑花顿时龙影纷纷绕剑而舞煞是好看,也不知他又从哪里拿出的剑鞘顺势将剑贯入其中,递给葛宴。
“方才你脑海中浮现的那篇经文要诀就是本门初祖玄琼所传《玄琼仙心妙引》,我在将这柄玉龙吟传你,从今以后,你就是我慕容云策正式弟子,连同我这一身铸炼之术,我会将今生所知所学倾囊传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