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皖鱼没想到这容楼竟什么生意都插一脚,那白衣少年也是偶尔皱眉,说一句:“好,”然后就闭口不言。陈为憋红了脸也不敢和主子生气,一扭头就朝苏皖鱼嚷嚷:“爷怎么就带了你这么个累赘回来?!”
她脸一红,只能移开视线。白衣少年却是闷闷笑了一声,然后睁开桃花眼,对着陈为道:“行了,他是个哑巴不能回嘴骂你,你这脾气也该改改。我不在的这三天辛苦你了。明日与颜氏的交易,你不用插手,且歇一天吧。”
陈为脸色立马严肃,缓缓答曰:“爷受了箭伤,若再涉险,就是与虎谋皮。此事还是属下去做。即便不成,也能让颜氏难受几日。可好?”
那白衣少年却皱眉,反问道:“你说谁受伤了。”他面色虽带笑,神情却是极冷的。轮廓分明的脸上,明显带了一抹嘲讽意味,提醒道:“我是容昱,不是随意让你当成感伤对象的人。记住了,爷从未被人射伤过。”
陈为的表情瞬间复杂,沉默了半晌儿才答:“是。”
还没到地方,门口赶马车的小厮就突然喊道:“五十步!”然后苏皖鱼就见白衣少年紧了紧毛裘披风,从陈为那里接过带纱的斗笠往头上一放,还嘟囔了一句:“可看得清吗?”陈为则仔细端详了一下,才答:“行,差不多。”
此话音刚落,苏皖鱼就听见那赶马车的小厮“吁”了一声,时刻拿捏得正好。外面瞬间涌过来一大堆人,熙熙攘攘地竟如同集市一般热闹。高声喊着:“容爷,上次说的那事儿如何了?”“容爷,我那租子收不上来,您可有办法?”
陈为皱眉,扶着白衣少年下去了。苏皖鱼也乖乖地跟在后头。那人头攒动的场景真是让人难忘,后面的人都往前面挤,还是容昱咳嗽了一声,他们才安静。
白衣少年恼怒的答:“一个一个的来。”这声音却格外低哑暗沉,好似个二十多岁的青年,跟他的年龄分明不符。然后那些人就推搡着排好了队,跟在后面。容昱又用那沙哑声音开口道:“三日之内问题必须解决的,留下。其余滚回去。”
那人群又嘈杂了一阵,好多人都叹着气走了,眨眼就只剩了几人。白衣少年缓步往容楼里面走,那几人就毕恭毕敬的跟着。等迈过了容楼大门的高坎阶,才又开始争先恐后地往里挤。一个长得高大的最先上前来。
高大男子弯着腰,沉声道:“容爷,咱们上次谈的粮草……”他刚起了个话头儿,白衣少年就一挥手示意他闭嘴,然后缓缓答之:“已是四月,楚国雨量仍旧不足。做好秋季减产的准备,目前先囤积居奇。收新米,一斗米给楚国百姓三十文。”
高个儿男子哆嗦喊道:“可、可现在的市价才十文,岂不是亏大了?”旁边的几个老板模样的人也是瞪大了眼睛,往这边看。但白衣少年仍是径自往前走没有搭理的意思,半晌儿看那些人还傻站在门口,才转身无奈道:“从百姓手里赚钱,远比从商户手里赚钱容易,再问原因,滚出容楼就是。”
高个男人就点了点头。转身走了。随后又上来一个络腮胡子的中年人,拿着账册说道:“仓库明日必满,再不出库就没地儿了。”
“唔,”白衣少年沉吟了一声,随即沙哑回道:“将上次低价收进来的蜀南绸缎,修缮后出售,价钱翻十倍。并且放话出去,这蜀绣每日只卖两百匹。出价高者先得。”
那络腮胡子的人嘟囔道:“容爷,您这样我就更不懂了。这可是去年只流行一时的陈货。而且花了大价钱买了三间仓房的,每日外放两百匹,怕是最后还要赔在手里,更别说清出地方来了。”
白衣少年压低了带纱的斗笠,疲惫的开口道:“你知道老农喂牛饲料的时候,为什么习惯将干草放到房梁上吗?这种草的质料不好,要是放在地上牛就会不屑一顾。但是放在让它勉强可以够得到的屋檐上,它就会努力的去吃,直到把全部的草料吃个精光。可懂了?”
络腮胡子愣了半晌,还是摇头。陈为再也忍不下去,一脚踹了过去喊道:“高老三你怎么废话这么多啊!赶快去做就行了。天天听你废话,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这么一放狠话,络腮胡子才“哦哦”两声,然后领着身后的侍从灰溜溜地走了。陈为便松了一口气,先朝白衣少年鞠了一躬道:“爷勿放在心上,毕竟遗腹子的身份还差了那么一点……”,随后嘱咐下人道:“我随公子去书房商议要事,你先将这小哑巴儿安排好,别一不小心弄死了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