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到回廊,身后突然有人唤她:“你是哪家的孩子。难道没人告诉你,这秦宅好进不好出么?”
苏皖鱼愣了一秒,便转过身去笑嘻嘻的回答:“我是爷新聘的活计。”抬头看,发现出声叫住她的,是一名年轻女子,二十岁上下。怀中抱了一个大胖孩子。是个女娃。白净的脸蛋,胖嘟嘟的。大约也有四岁上下。
那女子皱着眉,上下打量着她。苏皖鱼只得低下头去,躲闪那审视的目光。等了一会儿,那气质不凡的女子还是保持沉默、不发一语,苏皖鱼便局促的又开口道:“十四爷让我去千里巷弄一壶酒过来。这不,小人身后提着的就是。”说罢,还将原本藏在身后的酒水露出来,展示了一下。
那女子却是扑哧一声笑了,对她说:“你不知,秦煜从不饮酒吗?”
“哈?”苏皖鱼愣了一愣,心想这世上怎么会有不喝酒的人。然而那女子却突然翻脸,连个申辩的机会都不给,扭头就对着身后的仆人喊了一声:“唤王伯!”说罢,神色已是严峻,女子还继续沉声道:“跟王伯说,这孩子满口胡言,怕是不安好心。打背脊十杖,若是死了,也是他咎由自取。十四公子若是怪罪,我便来担!”
那仆从低头应了,像脚底抹油似的一溜烟儿跑远。
苏皖鱼还没说话,女子怀中的胖丫头却先是骇了一跳,瘪着嘴道:“娘,你吓着我了。我这里跳得好疼啊!一会儿我还想找秦哥哥玩呢,你吓坏我了,我还怎么找秦哥哥玩啊。”小丫头一边说着一边拿小胖爪子捂自己的胸口。
“……”苏皖鱼虽说害怕,可心中却有了主意。立即直起身子对着小女娃做了个揖,语气柔和的回答道:“小主人放心。你乳娘只是和在下开个玩笑罢了。如今正值除夕,为保来年平安,生杀之事是绝不会做的,况且……”
苏皖鱼顿了顿,复又朝着女子做了个揖,索性坦诚道:“虽说在下地位卑贱,乃一介布衣,却是诚心与十四公子相交。觉不会做任何伤天害理之事儿。”
那女子的神情却毫无改变,哼了一口气道:“你和我说这些无用,与王伯理论即可。”一说完,安慰着怀中的胖丫头,转过身便走。似也不想与这个小小书童浪费时间。真是一点余地,也不肯与苏皖鱼留。
幸好这秦宅里的仆人少。苏皖鱼心中咯噔一声,可四下一看已经无人。自己又何必愚蠢的等到别人来捉她。刚才那女子想来也是想给自己一个教训。打脊背十杖,是绝对死不了人的。受伤倒是绝对……唉声叹气,她早知道装作书童模样来这秦宅就是冒险。
如今也没什么可后悔。
敏捷的跳下一旁的栏杆,然后钻进竹林里。这院子的植株杂乱无章,如今却成了躲避的好地方。她东窜西窜,终于找对了路。就在那假山的后头,便是通往正房的大门。
从石缝儿这里往正房窥视:能看到里面有一个身着蓝衣,腰间系有醒目黄色腰带的俊秀少年。侧脸精致,轮廓分明。耳边有一缕头发没绑紧,松松散散的垂着……
苏皖鱼心想:若是自己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多好。那就能顺理成章的登堂入室,不用这般下贱的东躲西躲。见他一面,都如此困难。
秦煜好像又瘦了。衣服穿在他身上被风一吹就飘起来,感觉整个人很不真实。手中拿的书隐约显露了书名,是《四洲志》。他此时正单手拿书,单手托着茶盏看得认真。
可她见到这一幕却是“扑哧”一声笑了。他的确看得认真。那茶盏被他放在嘴边,茶水却半天都没入口,就这样抬着,手半天都不动,就像是被道士定住了一样。
“哈哈哈哈!”苏皖鱼终于忍不住了,朝四周看了几眼,发现并无其他人。便大摇大摆的拎着自己的那壶酒,从假山后面走了出来,喊了一声道:“你看什么呢,这么认真?”她发现,他明显愣了一下。虽然掩饰得很好,可神色却骗不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