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皖鱼挂着满头的发钗,被人从里面像拎小鸡似的拎出来,却无力反抗。一是这凤冠霞帔实在太沉,压得脑袋抬不起来。二来,她眼不瞎,耳不聋。抓她的这人,手中握有明晃晃的圣旨,嘴里大声吵吵着“我才是太子正妃”!
瞥了一眼怒气冲冲的东郭小仙女,苏皖鱼只有懊恼的嘟囔:“我说东郭家的丫头……交杯酒也喝了,这堂也拜完了。您来的也忒不是时候啊。”
东郭直接将手中的圣旨扔给一个阉人,大喝道:“念!!”那阉人规规矩矩展开,叼着嗓子喊:“相爷之女,德才兼备。特赐婚给十四公子。下月初八,东宫封禅之日完婚!”
满堂宾客瞠目结舌。估计是被这道“赐婚”圣旨一闹,顿时懵了。甚至一些人转而对着苏皖鱼指手画脚起来。那鄙夷的眼神,若刀子般戳在她身上,如芒刺背都是轻的。
苏皖鱼咬着嘴唇,“啪”的一下将头上的凤冠扯下来。就算弄到了头发,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都不管不顾!她不耐烦的喊:“赐婚又如何?还是那句话,这堂也拜了,交杯酒也喝了。我乃是十四公子的正妻。若日后大权在握,你们也要这般指指点点的么?”
“你、你无耻!”几个婆子推推搡搡的进来,一边骂一边吐口水,“小贱蹄子!若不是我们家小姐看在今日在座的客人都是权贵的份上,早就把你拖出去将脸皮撕开了!你还敢在这儿大放厥词!”
这话确实难听了些。苏皖鱼气闷。然而婆子的话也提醒了她,在座的各位都是有身份的贵客。既然如此……她抬眸笑笑:“是了。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既然各位已喝过了喜酒,那便散了吧。今日招待不周,来日登门拜谢。”
苏皖鱼这话说的落落大方,正是将自己当做这秦宅的女主人。又呵斥了侍女几句:“不相干的人还不赶出去?!难道要我教你如何打狗的么?”眼睛似笑非笑的瞥向东郭小仙女所在的位置。
顿时,两拨人就杠上了。侍女们和几个婆子厮打在一起,场面极其混乱!!
苏皖鱼内心一点都不淡定,她看了一眼坐在正堂上,正淡然喝茶的男人。这家伙左边的耳垂上戴了一颗白玉锁扣。红色的衣衫罩在修长的身躯上,正是带了一份当新郎官的春风得意。
好,很好!她在这里与人争斗,他反而淡然洒脱!
苏皖鱼想闹脾气,可也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够说出那番话而不被反驳,正是秦煜允许的。他的洞若观火,其实是在借自己的手“隔山打牛”。这种感觉很憋屈,她只能愤恨的咬住嘴唇,自个儿生闷气。
侍女们毕竟人数众多,将那些捣乱的人一股脑儿轰了出去。东郭小仙女连句脏话都没骂出来就被“砰”的一声关在了大堂外面。现在,整个大堂就只剩下她这个名分堪危的新娘……和他两人。
将自己蓬乱的头发掠到脑后,苏皖鱼僵硬的笑,“戏好看么?”说完这话,自己也不客气,直接抢了他手里喝了一半的茶碗,不介意的“咕咚咕咚”灌下去。余光瞥见他那副微愣的模样,顿时抑郁一扫而光。
秦煜眯眼,“还回来。”
她就装作听不懂,“什么?”歪着脑袋,将两只手缠到他脖子上。倾身贴近。居高临下的俯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又补了一句:“十四公子是要我,将这正妻的位置还回来么。”
腰侧一痛,苏皖鱼忍耐着。他显然变得不耐烦,几乎是掐着她的腰拉近两人的距离。她知道秦煜在想什么,低低叹了一声:“自古以来,这赐婚就是个难为人的事儿。我不能让你冒天下之大不违。秦煜,你明白吗。”
他当然明白。然而那双手丝毫不肯松开,甚至加了些力道:“给我个孩子。”轻声重复着,“秦氏,给我个孩子。”抬眸,仿佛故意强调般,秦煜将耳朵贴近她的小腹,似乎聆听着什么美妙的声音。
苏皖鱼心里很酸涩,难过的嘟囔:“还能怎么办呢?我生性胆小,要是等着下月初二被你老爹叫到朝堂上去对质,然后把我拖出去杖毙了。还不如现在离开你这个香饽饽,活得逍遥自在。”儿女情长,不能与江山社稷等同……即便她是市井小民,仍然明白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