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月居这边,夕妃一直平淡的面色在听说十七王爷去找皇上了之后,终于一变再变,却是终于忍受不住了。
想那天,她与皇上苦口婆心之后,皇上终于松口,可这么多天下来,却没有听到预料中的结果,反而楚雨馨那妮子还在御书房当差。
夕妃深知皇上南宫云的本性,许是不愿违逆楚雨馨,让其考虑清楚。可眼看着这么多天过去,四皇子那边早已派人去悄悄打听,知楚雨馨还是女官,表面上看是心安理得闭门思过,暗中却派小太监隔三差五的去御前瞧瞧,不是去看楚雨馨的还能是谁?
夕妃胸口不断起伏着,三皇子与四皇子同时倾慕一个女子,这事情皇上是不喜的,她恰恰是抓住了皇上的这个心思做文章,那日才引得皇上心有所动。
若是楚雨馨早早嫁于南宫逸,于三皇子于她的贤儿都好。可是若皇帝存心将楚雨馨嫁于贤儿,莫不说楚雨馨是否听从于皇后,单只三皇子的无理取闹,便让贤儿受不住。
想到这里,夕妃再也坐不住了,招了月兰过来,在她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见月兰点头出去,夕妃这才一副愁容的叹了一口气:“希望贤儿不是那扶不起的阿斗吧。”
十七王爷之后,楚雨馨再次当值,发现宫中多了许多面生之人。听陈金安在一旁唠叨,知是皇上正在为三皇子物色正妃人选,也不知消息是从哪儿传出来的,几乎整个京城都动容了,这不,许久未曾出面的一些老官员都惊动了。
楚雨馨点点头,三皇子是皇后所出,若无意外,以后定是太子,皇帝。而三皇子的正妃,很大可能便是以后母仪天下的皇后。这是一个香饽饽,是谁都愿意分一杯羹的。
这时,楚雨馨瞥见黄公公对自己眨了几眼。开始还以为是黄公公眼睛抽了,却见他走了几步,拉着楚雨馨的衣袖就往一旁去。
楚雨馨正待好好问问究竟是为何,却见黄公公指着一个殿外一个角落,楚雨馨看过去,墨绿色的宫装,看起来似乎是个姑姑,刚想问黄公公那人是谁,她却转过身来,对着楚雨馨招了招手。
“诶,雨馨,你该不会是最近惹到夕妃娘娘了吧?”黄公公关心的问着,楚雨馨微微摇头,身子却是不由自主的走向月兰。
“月兰姑姑,您找我?”许久未见,月兰一如既往的光彩照人,二十几岁的大姑娘,却不想着出宫嫁人,还留在夕妃跟前服侍,想来不是为了荣华富贵的,夕妃,若不是针对她,大概也是一个好主子吧。
月兰朝楚雨馨微微福身,直起身子寒暄道:“雨馨公主自辛者库出来之后,却是未有一见,今日见了,越发光彩夺目,难怪能入得了皇上的眼,赐予在御前当差。”
楚雨馨一见月兰如此,叹了一口气,转身敲了敲正朝这里望着的姚敏儿和黄公公,瞧着月兰甚为尴尬的脸色,这才摆手:“月兰姑姑,你我都不是时间充裕之人,给主子当差的,自然是为主子办事的,说吧,夕妃娘娘找奴婢是为何事?”
难得遇到一个脑子清楚的。月兰看着楚雨馨,越发觉得夕妃娘娘许是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只是夕妃娘娘当初仅仅凭借一人,与皇后分庭抗礼十几年,眼光不可违不毒辣,她一介宫女是断断不敢驳斥的。想到这里,月兰也不掩饰了,忙笑着回着:“雨馨公主果然好眼力,夕妃娘娘听闻雨馨公主明日不当值,想着甚久未见,颇为想念。”
“时间,地点。”楚雨馨懒得听月兰绕来绕去,直接问。
“御花园荷花池,明日辰时。”月兰一听,依旧微笑答着,似乎刚才楚雨馨的打断并没有什么不妥。
“我知道了。”楚雨馨点点头,转身,却是朝御前而去,月兰想拦下问问她究竟是去还是不去,她可不能让夕妃娘娘白白干等呀。可一看御前那许多人,咬了咬牙,这才转身回禀了夕妃。
“雨馨,那不是夕月居的月兰姑姑吗?她跟你说什么了?看你脸色苍白的?”姚敏儿一见楚雨馨回来,连声问着,很快便被黄公公捂住了嘴,她瞥见黄公公使了个眼色,很快跟着在一边,黄公公瞧了瞧楚雨馨似乎是在思虑着什么,并没有转过头来,这才放心的嘀咕着:“你想死啊,知不知道,当初雨馨公主便是让夕妃娘娘设计了才进的辛者库?你可别咋咋呼呼的在她面前乱说话。”
姚敏儿是知道楚雨馨差点死在辛者库的,那必定是她人生中不想回忆的一段往事,也许宁愿被尘封,这才点了点头:“你早说嘛,我知道了。”
楚雨馨接下来当值的时间,几乎是在发呆。至少在姚敏儿看来是如此,御前服侍的时候,楚雨馨一如常态,一出来便又开始一个人发闷。她看着实在辛苦,几次想要打乱楚雨馨的心神,都被黄公公暗示了,这才死心。
第二日一早,思虑了一晚的楚雨馨早早起身,早有大臣悄悄进宫,却是奔着大殿而去,她借着晨雾的掩饰,偷偷溜了出去。御花园还是当初的御花园,她还记得在此处第一次见到三皇子,也第一次遇见四皇子。这真是让人怀念且怨恨的地方。
荷花池畔,凉亭边上,楚雨馨远远走来,便看见荷花池边,两个隐隐绰绰的人影,她脚步一停,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缓步走上前去。
“你来啦?”夕妃娘娘微笑的开口,月兰此刻正在亭边伺候茶水,见楚雨馨到了,连忙挤出笑容来。
“楚雨馨见过夕妃娘娘,娘娘金安。”有了十七王妃之事,在这个平时淡然的人人想要亲近的夕妃娘娘面前,楚雨馨再也不敢随意。
“一别近一月,雨馨倒是越发懂得规矩了。”夕妃缓缓转身,那容貌依旧是不变的清丽典雅,只是那朱唇上的一点,却与那浑身淡然的气质十分不符,像是夺了主人的风采,看起来分外张扬。
“雨馨在御前当差,自是一刻也不敢疏忽,宫中礼仪自然是要谨守的。”这一说话,楚雨馨刚才的忐忑渐渐安了下来,听见夕妃娘娘许久才喊了一声“起身吧”,她这才微笑的起来,夕妃依旧倚靠在凉亭木柱上,看着那一池的荷花。楚雨馨看过去,说不出的惆怅与伤感。
“你看见那荷叶了吗?”夕妃忽然问着,楚雨馨一愣,还未反应过来,却听夕妃喃喃道,“这荷叶一岁一枯,来年又荣,我实在是看的厌了。”
楚雨馨心下生疑,不是说夕妃娘年最是喜欢荷花池这边的景致了吗?怎么会?
夕妃此刻嗤笑了一下,转过头来,那目光不再是之前的冰冷,反倒是含着一丝欣慰:“我自入宫一来,二十年的光景,从一个小小宫女一步一步走到妃位,也将这荷花看厌了,任谁,一日一日的看着这荷叶与荷花几十年,也是会厌弃的吧?”
楚雨馨不说话,她敏感的察觉,今日夕妃请她过来,不是讨论这荷花的。她的淡然与温柔依旧不改,可如今楚雨馨却没自信能够看清这个人。
夕妃见楚雨馨依旧神色紧绷,不苟言笑,释然的笑笑:“上回十七王妃的事情许是吓坏你了吧?无事,坐吧。”
楚雨馨依言坐下,夕妃也走了过来,月兰替两位沏了茶,远远的走开。
夕妃见月兰走开了,这才缓缓道:“楚雨馨,如果我们仅仅是在市井之间遇见,或许会是不一样的风景吧?只可惜,我们却相遇在宫中,这个吃人的宫里,走每一步都在让人心惊胆战,如履薄冰。”
楚雨馨没有端起茶盏,她只深深的看着夕妃。以往平淡的印象,在此刻砰然瓦解。夕妃,她也不过是个寻常的妃子,却受着皇上的恩宠长久不衰,她能坚持到如今,可谓是历尽千险。可是,千难万险都是人必须经历的,她不能因着有几分怀疑便随意打杀人。身为特警,楚雨馨尤其珍视人的生命。
“雨馨也是如是想着,只可惜,我们注定不是良师益友。”楚雨馨脸上扯出一丝笑容来,定定的看着夕妃,这个此刻有些陌生的夕妃,“夕妃娘娘这么早寻雨馨来,可不是为了喝口茶聊聊天这么简单。”
夕妃赞许的看了楚雨馨一眼,小口的喝了一口茶,缓缓放下:“雨馨,你是个聪明孩子,这是我一直欣赏的。所以今日约你来的目的,你大概猜到几分了吧?”
楚雨馨的睫毛微微颤动,语气却很是肯定:“那日夕妃娘娘与皇上攀谈之后,皇上便寻雨馨问话,问雨馨是否愿意嫁于三皇子为侧妃。”楚雨馨淡淡的说着,那日的诚惶诚恐仿佛昨日的微风一般,不留痕迹。
夕妃的眸光一闪,脸上的微笑显现几分。
“哦,那雨馨你是怎么回答的?”
楚雨馨看向夕妃娘娘,那眼眸中含着希冀,她此刻的的确确是个母亲,关心儿子的母亲,可楚雨馨却注定要让她失望:“雨馨自是回答不愿。”眼见着夕妃的面色忽变,看起来竟是有几分严厉,楚雨馨没有胆怯,她直直的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