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冷宫前面,太后夕月止住了脚步,呆呆的看着那冷宫,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眼圈微微有些发红。一旁的月兰见了,连忙着急道:“太后,您这是怎么了?”
夕月一听,这才从思绪中回过来,嘴角泛着点点苦涩,长长的叹息一声,眼神随即变得清明,刚才眼圈的那点红,却是不在了。月兰一见,这才缓缓吐了口气,看起来太后娘娘似乎是睹物思人了。
只是这冷宫,太后娘娘又会想起谁呢?
“走吧……”夕月淡淡而沙哑的一句话,让月兰听出了里面浓浓的怅惋,她连忙笑笑,扶着太后一步一步往冷宫走去。
楚雨馨自从做了最后一件武器,几乎是满足了春苗所需的银钱后,也给自己放了假。只看到这冷宫中除了干净之外,好像一切都是冷冷清清的,只有那些竹叶婆娑,看起来还挺吓人了,便萌生出了要改造冷宫的想法。
这冷宫之中,服侍的几个奴才也就那几个,比起云菱儿来,那些人都是宫里的老人了,对楚雨馨所做之事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段日子他们也知道这楚妃娘娘来了冷宫前后的变化,往日里一般嫔妃进了这后宫,无一不是哭哭啼啼的,只有这楚妃,不仅没有自怜自艾,还努力改变。
仅仅凭借这一点,那些服侍的奴才也暗暗认定了,这楚妃娘娘即便是进了冷宫,也不能小觑。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结果便是,楚雨馨让严宇从宫外买来的腊梅在楚雨馨和青鸾等人的努力下,几乎种满了冷宫的每个角落,待那些花骨朵缓缓绽放,开在那些小小的梅树上,冷宫的人几乎都看呆了。
此刻,楚雨馨正带着青鸾乐此不疲的开始种植桃树,此刻正是隆冬,桃树她们种植好,搬进室内,经过炭火的烘烤,室内的温度显然是高一些,楚雨馨暗中想着,若是春天来时,腊梅花落,这桃花盛开,冷宫大概又是不一般的景象吧。
只是,楚雨馨正想着,突然听到了太监的高音:“太后嫁到。”那声音中带着一丝激动,楚雨馨几乎以为自己是听错了,不过她还是不禁转头一看,待看清那人确实是夕月太后时,顿时一愣,满是泥土的手一瞬间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
比起楚雨馨的震惊来说,夕月此刻的惊讶不比楚雨馨少。她不是没有来过冷宫,那时的冷宫,一如其名,冷冷清清的似乎没有住着人,而且处处脏乱。彼时,即便是她想责罚那些奴才不尽心,却也不能。因为,她的身份摆在那里。
只是,多少年了。再度进入冷宫,夕月原以为会再度见到那古藤老树昏鸦的悲凉,却意外迎来了一树树的红粉腊梅,开在枝头闹得正欢,点缀着这冷宫越发有了活气。此刻这冷宫竟不似那弃妃之所,仿佛间若世外桃源一般。
青鸾见到楚雨馨的窘态,连忙取出手帕替楚雨馨小心翼翼擦拭着手上的泥土,等擦拭干净之后,这才与楚雨馨一起俯身低头:“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
夕月不禁眼圈微红,她没有看错,刚才还在摆弄泥土的不是别人,正是楚雨馨。她缓步上前,眼圈竟然微微湿润:“雨馨丫头,你受苦了。”
第一句话出口,青鸾便湿了眼圈。是啊,自家主子的苦,终于有人知道了。青鸾只觉得激动,只不过很快她便低头掩藏了眼中的激动神色。
那边,云菱儿见此刻太后娘娘拉着楚妃的手,不禁疑惑道:“太后怎么来见楚妃了?”
青鸾对云菱儿就是竖起了食指:“嘘,小声点儿,太后娘娘许是和我们家小姐有话说呢,还有,我们家主子如今已经不是楚妃了,云菱儿,你往后说话可得小心点儿。”
云菱儿一听,面上微微露出不满的神色来,却是看青鸾一脸凝重,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点点头:“知道了,青鸾姐姐。”
青鸾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对云菱儿道:“我去煮茶,你在这里小心服侍着,知道了吗?”见云菱儿再度点头,青鸾这才离开。
太后来看望楚雨馨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冷宫上下,那些个往日里不精心服侍的奴才此刻皆面含惊恐,生怕楚雨馨将他们的怠慢告诉太后,此刻见青鸾出来了,连忙拉住她的手。
“青鸾妹妹,这太后真是来见你们家小姐了?”
“怎么样,刚才我还见到了那些匣子,恐怕里面是一些补品吧?”
“是呀,是呀,青鸾妹妹,你就透露一点吧?”
青鸾被拉住了身子,不由脸上微微怒着,冷哼了一声:“放开。”若是往日,哪里有人害怕这样细小的声音,但此刻,那些抓着青鸾的手连忙放开,青鸾这才冷冷道了一声:“哼,往日里见你们怎么没有这般热情?哼,都是一群狗眼看人低的奴才。”
见那些人面色一僵,青鸾感觉心中很是畅快,便又道:“我们家小姐岂是你们能算计的?哼,即便是太后没来,你们不也讨不了好去?”说完,扭头便走。
那些老奴看着青鸾的背影,一个个便不乐意了,纷纷指着她的背道:“切,有什么好得意的,有本事让你家主子离开冷宫呀。”
“就是就是,不过是个废妃的贴身宫女,便敢朝我们这般大小声,小心我们……”
“小心什么?”就在这时,一声冷哼传入这群奴才的耳中,却是一声男声。这冷宫中能出现这般威武的男声,不就只有那些侍卫?不过即便是侍卫,他们也惹不起。当下那些奴才连忙提起笑脸转头,只是在看到那人一身黄袍时,顿时惶恐的跪倒在地上。
“皇,皇上……”
“哼,连说话都不会了?”南宫贤冷眼看着这一群势利的奴才,想想刚才听到的青鸾的话,这才微微安下心来。想必他的馨儿这般聪明,应该是吃不了大亏的。
“皇上,太后娘娘前脚刚进去。”陈金忠被派出去办事还未回,彼时在承德宫听闻太后带人去了冷宫的消息,南宫贤二话不说便抛下还在议论朝事的李英生,带人来到了后宫中。
此刻听闻手下之人的声音,南宫贤略微有些踌躇。他不是没有想过进来了冷宫看望楚雨馨,只是想想那时候他对楚雨馨的冷情冷心,便是自己这关,他便过不了。
“嗯。”南宫贤缓缓点头,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房间,似乎带着眷恋。随后看了看这满院子的梅花,不由脸上也浮现了一丝笑意。想来在这冷宫中,她的馨儿并没有委屈自己。
想想也是,之前馨儿便说了,她要为南方那些灾民提供春苗,想必是身家颇丰的。在这深宫之中,除了权势好使之外,这银钱也颇为有用。当下,南宫贤也不怀疑这些梅花树的来源,估摸着是楚雨馨花大价钱让人带进来的。
“皇上?”没有听到南宫贤的吩咐,跟在他身边的小太监有些不安的道。
南宫贤这才回过神来,转头看了一眼那群还跪在地上的奴才,不由冷声道:“去,将这些奴才全部送入浣衣处,既然好好的服侍之事做不好,那便只做一件事吧。”
那小太监连忙低声道:“是。”
那些个老太监老宫女此刻即便是低着头也不敢开口,对于他们来说,皇上能不杀了他们已经算是万幸了。好在他们在这宫中还算是有些人脉,即便是进入了浣衣处,估摸着等皇上这怒气消了,也能找人将自己捞出来。
南宫贤瞥见那些人皆是低头不语,只不住的磕头,不禁恼怒加倍:“跟那里的管事说说,让这些人好好做事。”那“好好”两个字咬的真切,小太监又是个机灵的,立即满脸含笑,低低的道了一声,连忙让那些侍卫带着这些老太监老宫女下去了。
南宫贤见耳根清净了,不由又将视线转到那处房间,只是即便是此刻,他也不敢踏步上前。
此刻,在房间中见青鸾一直没回来的云菱儿有些待不住了,她此刻才发现,原来太后与这楚妃娘娘这么亲切,但是那亲切是对着楚妃的,不是她。她此刻身在这房间中,只觉得喘息不过来。
于是,云菱儿便生出了一丝逃避之心,她缓缓转身,轻手轻脚的踏出房间,这才缓缓舒了一口气,一边逃也似的的跑着,一边拍着自己的胸口:“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慌不择路下,云菱儿便一头栽进一个怀抱中,她猛地一怔,待看清那玄黄的衣料时,只觉得脑袋一震眩晕,连忙苦着脸低身下来:“奴,奴婢拜,拜见皇上。”
这一幕,自然是被远处的青鸾见了。经过滑胎一事之后,青鸾对南宫贤更是不理不会的,原本远远的见到他,还想绕路走开。但此刻云菱儿惊慌之下怕是冲撞了皇上,若是皇上震怒……想起这阵子云菱儿与自己齐心帮助主子整顿这冷宫的事情,青鸾怎么也狠不下心留下云菱儿面对南宫贤。这才冷着脸上来。
此刻云菱儿只觉得心脏快蹦出胸口了。她,她居然冲撞了皇上,这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