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娉婷在大门外打发走简秀,招了府内丫环帮忙,把云玉昭扶到凌宵楼,吩咐清音翠色服侍云玉昭睡下,因担心云玉昭中了药物有后遗症,待云玉昭醒了,也得告知今日发生的事,提醒她以后当心,便没离开,在楼下守着,忽然门上来报,路州药行的车夫带着一位名高楚阳的公子过来拜访大小姐。
云娉婷问得来的只有高楚阳一人,松了口气,急唤请入府,想了想,又喝止住,自己亲自迎了出去。
高门广院,亭台楼阁,只是在外面往里看去,便觉富贵之极,偶尔经过一两个侍婢,穿绸戴银,翠色招展,便是守门人身上的青衣,也是极崭新洁净,高楚阳低头看看自己的灰布长袍,穿了许久,本来的颜色已淡,微泛灰黄,袍裾一角还缝补一块蓝色布,母亲眼盲,他自己补的,针脚粗糙,不堪入目。
不该来的,要来,也是等金榜题名之时,高楚阳对陪伴的车夫草草拱了拱手,正打算往外走,府里头一人快步走来,远远喊道:“高公子,久等了。”
天色微阴,层云低低,远远看去云娉婷的眉眼不甚分明,只觉肤光莹润,身上双纡绉裙子弯曲的鳞形纹如波浪起伏,身段婀娜,娉娉婷婷如云中仙子走来。
“高公子。”云娉婷笑道,庄重地行了稽首裣衽之礼。
“云小姐多礼了。”高楚阳急忙还礼,低头时,晶亮的水珠从眼角滑下,大门下光线模糊,无人知觉。
“高公子,请。”云娉婷带头往里走,背后急吼吼一声响,练子超来了,“娉婷,你和你大姐没事吧?”抬头看到高楚阳,练子超气得大骂:“无耻小人。”
他追出很远没追到人,回头再去酒楼,掌柜的不敢隐瞒,告诉他云家的车夫和刚才指路的人一路来的。
知道上当了,练子超怒不可遏,又寻不到云娉婷,急忙找到云家来。
云娉婷恼他大呼小叫喊自己闺名,不怨高楚阳坏事,反竖起眉,斥道:“人家说什么你便听什么,不会思虑一番么?”
“娉婷。”练子超委屈不已,虎目微湿,扁嘴看云娉婷。
“我正忙着,不招待你了。”云娉婷也知自己无理取闹了,只是既无心,便不想和练子超有往来,冷着脸赶人,转身对高楚阳时,又换了热情的笑脸。
原来她闺名娉婷。
人如其名,娉婷袅娜!
高楚阳半垂着头,视线里,只见云娉婷碧青色裙摇曳起伏,抬脚时,裙裾下淡粉荷花绫面绣鞋若隐若现。
“高公子请坐。”云娉婷把高楚阳引进云玉昭素常待客的宝晋堂,命婢子上了茶,歉然道:“商号中诸事俱是我大姐拿主意,她今日微有不适在歇息,请高公子稍等,我大姐起身后,我替你引见。”
又命丫环去凌宵楼候着,大小姐若是醒了,请到厅中与客人见面。
何须致歉,自己不过一个非亲非故寻上门来打秋风的,高楚阳压下翻涌的思绪,微笑着道谢。
云娉婷见他为五斗米折腰仍不卑不亢,既不觉得羞惭,亦没有难堪,坦坦荡荡,愈觉欣喜,转念想到帽子胡同的暗窑,大姐若是和那些人不清不白,只怕与高楚阳难有良缘,又有些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