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秋彦觉得江南在他的心里是执念,那么他呢?他在江南的心里是什么?
鼻骨酸涩,有这样的伪装还是好的,眼眶内水汽蒸腾。想伸手攥上她一只手,拉到怀里来。告诉她:“江南,我爱你!你所受的苦我会用一辈子的时间慢慢补偿。”
告诉她:“谢谢你为我生下秦凉,你是这世上,最努力的妈妈。”
他全部看在眼里,握着她那一只手,看她怎么努力的把他的骨头带到这个世界上来。
那么辛苦的痛触,几乎是撕心裂肺。她怕极了疼痛,可是没有怨言,几次险些昏厥,目光涣散,最后不知是怎样的意念支撑,恍过神来再努力。是他见过她,最勇敢的时候。
干瘦的手指,扣紧他的指掌,那么大的力道,几乎要将他的指腹捏断了。可是觉不出疼来,哪里都比不上心里。心如同被掏空了,从肺腑中拿了出来,被她攥在掌中。觉得疼,胸腔内却空空荡荡。
那时候只在想,这一生,就算再回不来。至少陪着她渡过这重要的时刻,至少见到孩子来到人世的第一面……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是在的,不会无止境的亏欠她良多。
江南已经选好了,叫了两声秦秋彦,他才像缓过神来。
反倒问她:“什么?”慌慌张张的模样,那样子倒像是做了噩梦,将将惊醒。所以心神不宁。
江南指着那块红色的:“我要这个。”
秦秋彦转身去柜台付帐,连同她之前一同看的那几块,通通买下来了,告诉店员:“那块红色的在店里吃,其他的包起来。”
江南没想到他全买下来了,以为他会错意。
纠正:“我只选了那个红色的。”
秦秋彦说:“我知道,明天把那个红色的钱还我,其他的是我请你的。”
江南不可思议:“太多了,怎么吃的完。”又觉得他的思维方式和常人有异。舍大取小,这是什么道理?
岂不知,有的时候在秦秋彦这里,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店员先把那块红色的放到托盘里端上来,让江南坐下来慢慢吃。然后转首去打包其他的几块。
江南没想到秦秋彦会坐下来等她,偶然碰到的,志不同道不合,没有等她的必要。而且,她也不认为秦秋彦会这么闲,他的时间宝贵。估计小朋友也快放学了,不用去接孩子?
抬头说:“秦总,你不用在这里陪我,有事你先去忙吧。而且秦凉也该放学了吧?”
秦秋彦“嗯”了声,却没动弹。只说:“秦凉晚上有人接。我一会儿送你回去。”
江南受宠若惊,十足的送佛送到西,秦秋彦这样,她还有些消受不起。
连忙拒绝:“秦总,真的不用,太麻烦了。我自己打的或者坐公交回去都可以,很方便的。”
秦秋彦问她:“你有钱?”
江南愣了下,想起自己没有钱。可是比起他送,有更简单的办法。
“秦总,你先借我几块,明天一起还你。”
秦秋彦慢条斯理地看了她一眼,飘飘说;“不借。”
“……”
秦秋彦整个下午几乎是疯了,坐立难安,却觉怎样都不妥。像是被浪打到沙滩上的鱼,再沾不到水,不多时就得毙命。那种即将窒息的感觉,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才发现,不过就是想见她。打跟离正扬散场之后,他便以一种疯癫的状态想她。打她的电话,一直关机,已经忘记今天下午他们来金成商务谈判的事。一定正在进行时,估计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再打,她的仍旧关机,打到经理那里,就说她来了这里。那时他已在附近,沿街寻人,直到跳下车看到她,心里蓦然安生。
如果他是鱼,那么,她就是水。
江南不想让他等太久,很快吃完,然后说;“秦总,我们走吧。”
秦秋彦抬眸,伸手擦去她嘴角的奶油渍。
江南愣了一下,张大眼睛看着他。他指腹的温度还很清析,冰冰凉凉的。
秦秋彦动作很快,已经自如的收回手,戴着眼镜,本来也没什么面部表情。站起身:“走吧。”
江南坐到车上,才想起手机打进会议室的时候关了机,到现在还没有打开。几个未接电话的短信提示,有离正扬的,还有秦秋彦的。
后者近在眼前,转首问他:“秦总,你打我电话有事么?”
秦秋彦“嗯”了声,打着方向盘好整以暇的说;“试试你的电话关没关机。”
“然后呢?”江南一头雾水。
秦秋彦仍旧只是淡淡说;“然后你关机就对了,这是公司规定。”
“就这?”
“怎么?你觉得理由不够充分?”
江南生起翻白眼的冲动,就算永新公司没有这样的规定,出于礼貌,跟其他商业合作伙伴谈判的时候,她也会记得关机或者静音。完全没必要,由顶级boss以这样的方式提醒。
秦秋彦将人送到就离开了。
江南上楼的时候给离正扬打电话,问他:“在哪儿呢?晚上一起吃饭?”
离正扬说:“在你家呢。”
江南已经打开门,离正扬就坐在她家客厅的沙发上,举着电话看过来,接着挂断。
他在抽烟,而且抽了很多,江南推开门就嗅到浓烈的烟草味。放下手里的食品袋子,去把窗子推开,怏怏念;“你想把我的房子点着啊。”
离正扬掐灭手里的烟,抬起头:“别开窗子,冷气放出去了,晚上怎么睡。”
江南瞪了他一眼,还是把窗子推开了。温热的夏风迎面扑来,室内的冷气极速往外扩散。
“你今晚还想在我这里蹭床么?行行好,去酒店吧,环境好,床又大,不比我这里舒服多了。”见他郁郁寡欢沉着张脸,坐过去:“你怎么了?不会是公司破产,才逃出来的吧?没钱住酒店了?”
离正扬伸手弹她的脑袋:“江南,你别小瞧人。我们男人的心,你们妇道人家懂什么。”
没法痛快了,跟做梦一样,到现在还在恍惚。真的见过薄南风了?依稀还是那个人,只觉得不真实。还有那些真相大白的往事,仿佛千百年来堵在心口上,一直是个结,围堵的水泄不通的。忽然凿通了,猝不及防,刺眼的光和热,灼烧着肺腑那样疼。根根如刺,用力按下去,比锤击的痛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