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怔了一下,没想到是这样的原因。只以为薄南风的难为是因为他和苏瑞有交情,而且不浅。没想到是因为阮天明……阮天明喜欢苏瑞,乍一听到不可思议。再想一想,又觉得没什么不可能。苏瑞怎么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女子,知性,漂亮,而且聪明的不得了。阮天明他们时常在一起,对她生了感情一点儿都不意外。
薄南风这样一说,越发理解他的处境,如果是她,也免不了要狠狠的迟疑。这世上最不能辜负的,就是朋友,否则便是无情无义。
即便被别人背叛,也不要想着先去背叛别人。没有一颗赤诚的心,永远也交不到肝胆相照的朋友。江南认准了这样的傻气,不知道是好是坏,但起码论心无愧。就算真的不幸到了反目的那一天,她也可以坦坦荡荡的走下去,哪怕是骂一句还是打一巴掌,都觉得是应该的,不会因为词穷或者手软而退却,这样一想就是好的。
告诉薄南风;“我理解,你对阮天明的感情,我都懂。如果是爱爱或者孙青像阮天明那样求我,我想我也一会狠不下心来。所以顺其自然吧,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薄南风没有话说,这是他的老婆,有的时候也像知已。
阮天明到底是给薄南风打了电话。
声音沙哑:“南风,如果你真的很想为江律师出一口气,我不拦着。”
然后呢?他让苏瑞吃了苦头,也一并摧毁了和阮天明多年来的情义。这么多年相互扶持的兄弟,却连这么一个人情都不肯卖给他?将来薄南风还怎么有脸跟人谈感情。
其实薄南风知道,就算他嘴里嚷着以命抵命,也不可能真的将苏瑞活生生的杀死,这不现实。也不能那样做。
可他跟苏瑞的情份算是走到尽头了,回不了头,就只能算得清清楚楚。以后他不会再对苏瑞有半点儿包容,苏瑞也再不能依仗着那些好,在他薄南风这里雷池一步。
岂不知苏瑞最引以为傲的,就是她曾救薄南风于水火,跟他生死与共过。所以便以为薄南风再怎么都不会舍弃她。没想到她错了,不是法宝也不是王牌。薄南风还是毅然决然的想要跟她一刀两断,不得不说,薄南风真是太残忍了!
她从没见过这么凉薄的男人,才想起老爷子以前说过的话,这个男人不适合她去喜欢。是真的不适合,可是等苏瑞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那喜欢,早已无法自拔。
几日来薄南风第一次和阮天明坐在一起喝酒。
阮天明很消沉,发生那样的事他觉得很没脸。就连医院都没敢去过,他阮天明还未曾有这么抬不起头的时候。
薄南风也不说话,扬起头就要喝酒。
被阮天明一伸手拦住:“你胳膊有伤,不能喝酒。”从他手里拿过这一杯,昂首替他干掉。
然后二话没说,又默默斟上两杯,满满的两大杯,接连的一饮而尽。
高度酒,入腹辛辣,跟火烧的一样疼。阮天明抬手抹了一把嘴角,也从来没这样焦灼过,那火真是烧进了人心里。
薄南风闲散的靠在沙发上,静静的看着他。
两人持久沉默,谁都没开口说话。
薄南风垂首要点上一支烟,只一只手行动很不方便,下一秒阮天明已经把火递上来。
手掌没有收回,被薄南风握住。
阮天明蓦然抬头去看。
薄南风正淡淡的瞧着他。
下一秒,漫不经心的收回手,吸了一口烟,吐口烟圈淡淡道:“带她走吧,你不是想护着她,那就带她离开这里,别让我在S城再看到她。”
阮天明见薄南风懒懒的眯着眼,话也像是漫不经心的说。可字字落到他的心里,仿若千金,有不能承受之重。
喉结动了动:“南风,这次是我欠了你和江律师的,来日方长,若有需要的地方,我一定报达。”
许久之后,薄南风想起今时今朝阮天明跟他说过的话,觉得是祸是福,是命里玄机。其实他此时便想说,我不需要你的什么报达,我只希望你好好的活着。
他们是同样的人,有多凶险没人比薄南风更知道。如果说他是企及光明的,便想将手中的火种一分二,也照亮那些跟他同甘共苦的兄弟们。
可他到底没有说,男人们总是忌讳这样矫情感性的话,即便想说,也是默默的放在心里说。
薄南风站起身,伸手拿过外套。
看了他一眼:“我跟苏瑞有朝一日一定会是反目的结果,你夹在中间一定很难做人。阮天明,我们兄弟一场,我不想为难你。允许你背叛我,从哪儿来的就回哪里去,我们就这样了了吧。”
阮天明瞪直了眼睛想说话。
被薄南风一抬手掌轻轻的按下去,接着缓缓道:“不是我料准了你会背叛我,就是因为我知道你自己永不会背叛我们的情份,所以我才想要推你转这一回身。”情感总是相互的,他对他忠贞不二,他便得以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情义回馈他。他有自己的算计,却没道理让自己的兄弟跟着不痛快。“走吧,我们就到这里,以后你不用再对我惟命是从。日后再有事发生,这样我们两个人都不难做。”
按上他的肩膀:“其实我太懂你的难处,如果是有人动了我心爱的女人,不如往我的心里扎刀子。兄弟和女人让我陷入两难,没有的时候,觉得是兄弟为重。可女人也就这么一个,亦不是说舍弃就舍弃。才相信那句‘如果全世界我也可以放弃,至少还有你值得我去珍惜’是真的。这世上不是只我有理由‘无情无义’,却不允许我的兄弟如此。”
他薄南风从来不强人所难,已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个道理他懂。
阮天明和他没有不同,都是男人,而且不是滥情的男人。做朋友这些年没见他对哪个女人动过心,原来也是认准了,不管蒲苇是否韧如丝,磐石都是无转移的。
所以放他走,不打算再以兄弟之名撕扯他的肉身。那种难过和痛触看在薄南风的眼中,也疼在他的心里。他只是凉薄,却不是真的无情无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