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贤攥紧的拳头本想狠狠地砸在什么实实在在的地方，可最终只是临空一挥，假象中安娜的脸一下就被打散了。房间里弥漫着的破晓前的黑暗吞噬着家贤均匀吐出的二氧化碳，就像那个淡黄色的棉布枕头正吸干他的眼泪一样。
他身旁看上去安静的，像是熟睡着的安娜，没有给他一丝回应，这本来是他来到此地的原因，想不到现在也成了他离开的理由。
初升的太阳看上去离地球很近，晨光从窗帘的缝隙间倾泻到了地板上，一线长，像条不紧不慢流淌着的小溪，家贤仿佛可以听到光影中波动的水声。
在寂静的黎明，这声音显得空旷，嘹亮而富有生气，仿佛能穿透时间空间传到千里之外，或者是很久以前。
陈家贤的愤怒和伤心的感觉夹杂在一起，这让他也分不清楚到底哪一种情绪更多一些。他现在不是那么希望明天到来了，这个世界上有谁是不希望明天到来的呢？毕竟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陈家贤觉得，不仅是他自己，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都是不希望明天的到来的，幸福的人希望自己能够停留在此时此刻，而不幸的人觉得明天也不会有什么改变，所以也谈不上有什么好期盼的。
只有那些乐观的一小撮，期盼着明天的到来，陈家贤清楚自己显然不属于那些乐观的人，他只是不知道自己乐观不起来的原因是来自于自己做的一系列错误的决定还是来自于和安娜相爱，当然现在看起来，和她相爱应该算是自己做的决定中最错误的一个。
陈家贤的眼前浮现出了社会新闻里那些绝望的男女相爱的故事，书里那些凄美的故事在现实中就像一场闹剧似的，他觉得自己也成了笑话。
不知道是乌鸦还是什么鸟已经在窗外啼叫，陈家贤深吸一口气，如果不是来到这里，他应该不会觉得清晨的雾气有一种煤渣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