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圣水环绕在踞龙山四周,离荒海隔着万里,鲛人族究竟是怎样把鲛人王的尸体转移到那边去的呢,臧鸢木心中十分不解。
她转头看了看旁边的霍昭呈,这个男人十分的可疑,故意给了她劣质的绝尘珠,又在自己即将遇险的时候出来救她,分明就是故意为之!
霍昭呈早就察觉了她的目光,看也不看她便说:“本王知道你现在心存疑惑,可本王明确告诉你,这两颗绝尘珠绝对不是本王动的手脚,如果本王有意制止你们,你们也绝对不会有机会来到荒海的,想让你们死,本王可以直接动手。”
“哼,不要再假仁假义了,我不想听你狡辩。”臧鸢木挣脱了他的手,跟在他身后朝荒海上部又去。
霍昭呈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没用,还不如不跟她浪费口舌了。
“藏宝图恐怕你没有机会得到了。”霍昭呈冷不丁甩出一句话。
臧鸢木忙抓住他的手腕,说:“你别告诉我,你已经派人去取了!”
霍昭呈白了她一眼,说:“区区一张藏宝图,用得着本王这么费事么,我只是想告诉你,想找那张图的人数不胜数,不差你一个,就算找到了鲛人王的尸首,也要费一番功夫,没那么容易。”
“你什么意思?”臧鸢木听不懂。
霍昭呈又说:“藏宝图是用药纹在鲛人王的尸体上的,想得到完整的图必须要把一层皮给剥下来,然后再细心拼凑才行,况且上面的图文都是用鲛人语最古老的语系海文书写的,偷到了图也不一定就能找到那个地方。”
臧鸢木一阵狐疑:“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好像已经亲眼看过了一样,你老实告诉我,藏宝图是不是已经被你抢先得到了!”
霍昭呈无奈地摇摇头,说:“跟你说实话也不相信,本王还是什么都不说了才好。”
“霍昭呈!你说,你是不是把鲛人王的尸首给藏起来了!”臧鸢木用力抓住他的手腕,生怕霍昭呈一个不留神就逃跑了。
霍昭呈嗤笑一声,说:“这些都是月莺告诉本王的,谁能比月莺了解的更多呢,况且,那张藏宝图早就被她记在脑子里了,她时鲛人族的公主,精通海文,现在的她,就是活体藏宝图,不是么?”
“月莺……”臧鸢木喃喃道,“原来是她说的……”
“不然呢?”霍昭呈一个用力把臧鸢木往上一扯,两个人刷的一下便浮出了海面。
霍昭呈伸手一挥,麒麟兽便从空中一跃而下,张口叼起臧鸢木的衣领子往自己背上一甩,显然是霍昭呈提前嘱咐过的,否则它才不愿意让一个陌生女子骑在自己的背上呢!
臧鸢木冷不丁说道:“可是月莺能不能活过今日还是个问题,若是她扛不住先死了,藏宝图还是个未解难题。”
“闭嘴!”霍昭呈伸手捂住她的嘴巴,说,“本王不允许你这么诅咒月莺!”
臧鸢木瞪着眼睛,张大嘴巴一咬,霍昭呈的手指头都被咬出了血。麒麟兽似乎感应到了自己的主人被臧鸢木咬伤了,不由昂起头咆哮一声,不停扭曲着身体,想把臧鸢木给扔下去,却听见霍昭呈说:“本王没事,无须担心。”
麒麟兽听见他这么说,这才慢慢安静下来。
霍昭呈冷着脸,用另一只手把指头上得血迹给抹去了,上面的牙印清晰可见。
“哼,今天本王不想跟你计较,不要得寸进尺。”霍昭呈的声音也压了下来,听着有些渗人。
臧鸢木见他并没有太动怒,便问道:“月莺对你很重要?”
霍昭呈扫了她一眼,说:“她死了,本王就让你陪葬。”
原本应该感到害怕的,可臧鸢木偏偏笑出了声,摇摇头,说:“我不相信你会这么残忍。”
“你可以试试。”霍昭呈不再看她,语气冰冷。
“你没有权利让我陪葬,我不是你的所有物,也不欠月莺什么,想让我陪葬,怕是不能让你得逞了,尊敬的昭呈王爷。”臧鸢木说罢身子一震,整个人便从麒麟兽的背上腾空飞了出去。
火凤凰应声而来,臧鸢木抱住火凤凰的脖子,回头望了一眼霍昭呈,眼中说不出的张狂,她眯起眼睛,把下巴抬得更高一些,说:“如果有那么一天,哪怕跟你同归于尽,我也不惜一切代价!”
霍昭呈看着墨发飞扬的臧鸢木,竟有一瞬间的恍惚,她的身上,比月莺多了一层朝气,多年前的月莺也和现在的臧鸢木一样,年轻狂妄,对什么都颇有挑战性,觉得自己强大起来可以征服全世界,可以自由自在的做自己想做的一切事情。
可如今,时过境迁,所有的所有都物是人非了。月莺人还未老,心却已经死去了,而现在,她的肉身也在慢慢地死去,知道尸骨无存。
霍昭呈的心有些刺痛感,他盯着自己手指头上得牙印,又低头看了看脚下一望无垠的荒海,心想即便是逆转乾坤、颠龙倒凤,他也一定要把月莺救过来!
之前去晏城宫楼里盗取的鲛人珠还剩下一颗,一颗给昭觉熬了药,剩下的一颗,就当做治疗月莺的药材吧,但千万不能让月莺知道,身为鲛人的她,如果知道自己服用了鲛人珠熬制出来的丹药,恐怕会生不如死。
麒麟兽很快便穿过瘴气林停在了沙滩上,那个破帐篷已经被他命人毁掉了,转而在旁边建了个新的帐篷,供月莺修养,赞津熬了一锅药给月莺喂了下去,虽然不能根治,但是可以暂时缓解毒素,延长月莺的寿命,目前尚未弄明白这里面的毒是什么,所以根本就没有根治的方法。
霍昭呈走到帐篷前面,门帘被掀起了一觉,他想了想还是没有进去,月莺需要安静,有太多的思绪她需要慢慢地整理,反正现在也没有性命的威胁,不如就让她一个人静静。
霍昭呈把门帘放下,转而朝虞丞走过去。
“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霍昭呈压低嗓音,以免被不远处的臧鸢木听见。
虞丞连忙应了一声,说:“墨家的人和幽壑天岛的人果然有勾结,他们当中已经有人前去白圣水了,过不了多久鲛人王的尸体便会被找到,王爷,我们该怎么办,要不要派人走个捷径,把尸首抢先一步运回来?”
霍昭呈摇了摇头,说:“不用,让他们先找到也可以,圣地登上容易出来却难,锁魂塔中机关重重,让他们帮我们打通前路倒也不错,等最后一道门打开了,本王会亲自过去一趟。”
“那在下就让那些暗卫们暂时按兵不动了,王爷若是改变计划了及时告诉在下便可。”虞丞说。
“计划不会变了,就照本王说的办。”霍昭呈心意已决。
虞丞忙应了一声,召来一个暗卫吩咐下去了。
烬歌站在臧鸢木的身边,看着虞丞和霍昭呈两个人在不远处窃窃私语,便说:“鸢木,你觉得他们在商讨什么?”
臧鸢木的视线压根就没有从霍昭呈的身上转移过,她想都没想就回道:“一定跟鲛人王的尸体有关。”
“我也这么认可。”烬歌点了点头。
臧鸢木抬起头看着烬歌,说:“这儿已经没有我们的目标了,走吗?”
“去白圣水?”烬歌问。
臧鸢木点点头,很坚定。
烬歌迟疑了一下,同意了,刚要走却被臧鸢木叫住了,她说:“走之前你没什么想做的事情吗?”
烬歌皱眉:“你指什么?”
臧鸢木撇过头,朝帐篷望过去。
烬歌摇摇头,说:“不了,见不见都无所谓了。”
“烬歌,她是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就算远远再看一眼也算对得起自己了,去吧,她睡着了。”臧鸢木推了推他的后背。
烬歌低着头想了些什么,还是听从了臧鸢木的建议,抬着步子朝帐篷走了过去。
月莺真的已经睡着了,她的脸上满目疮痍,鱼尾散发出腐烂的恶臭味,曾经绚丽的七彩色也被尘土给掩盖了,孤零零躺在地上的模样十分的凄惨。
烬歌站在门口,缓缓朝她踱着步子,走到她的身边,烬歌慢慢蹲了下来,他伸出手抚了抚月莺光秃秃的鱼尾,上面的鳞片已经完全脱落了,流着脓的样子看起来很恶心,烬歌倒是不觉得嫌弃,他虽然流着鲛人族的血液,却无法现出鱼尾,烬歌觉得月莺的尾巴很漂亮,哪怕早已面目全非了。
“父皇,不要……不要杀姐姐……”月莺呓语着,声音很轻,烬歌确实一字不落的全都听清楚了,他身体摇晃的厉害,连忙把手缩了回来。
“姐姐,不要走,不要走!”月莺的眼角滑下了一滴泪珠,脓水又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烬歌慌忙站了起来,快速后退着脚步,仿佛见了鬼似的,他瞪大眼睛看着地上的月莺,张着嘴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姐姐!”月莺一下被惊醒了,烬歌快速掀开门帘逃了出去。
月莺有所察觉,连忙说:“谁在外面!”
她的眼睛已经瞎了一只,另一只眼睛视线模糊,根本看不清楚刚才站在门口的那个人是谁,但她能感觉出来,是一个年轻的男子。
烬歌快速走出来,拉过臧鸢木的手便说:“走吧,我们快点离开这里!”
烬歌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面色苍白,嘴唇此时也是一片惨白,手上的皮肤冰凉冰凉的。
“烬歌,你没事吧,怎么了?”臧鸢木见他不说话,又说,“她醒了吗,是不是看见你了?”
烬歌一直摇着头,他一句话也不肯讲出来,拉着臧鸢木快速离开了沙滩。
霍昭呈转过头,看见想要逃跑的两个人,大踏步追了过去,他猜到他们想去哪儿了,不能让他们去!
“昭呈!昭呈!”月莺凄惨的叫声从帐篷里传过来,硬是把霍昭呈喊了回去。
霍昭呈攥着拳头,对虞丞吼了一句:“把他们两个给本王抓回来!”
虞丞得到命令快速叫了几个暗卫追了上去。
霍昭呈掀起门帘,看见月莺哭的脸上全是眼泪,霍昭呈走过去,月莺一把将他抱住,浑身战栗,支支吾吾的说:“我梦见父皇了,他追着姐姐说要把她杀了,昭呈,我好害怕,昭呈,我该怎么办?”
月莺的左眼眶忽然溢出了一行血泪,染红了大半张脸,和脓水混合在一起,狼狈至极。
霍昭呈伸手把她的血泪擦干净,摸着她不再光滑的长发,说:“不要怕,我在这儿呢,我会保护你,不让你受伤害,月莺,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不要害怕,有我在。”
霍昭呈的眼睛里盛满了温和,这种眼神他从不曾对别人流露过,只属于月莺一个人。
月莺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看着霍昭呈的脸,缓缓伸出手,覆在他的黄金面具上,说:“以后在我面前,不要戴面具了,答应我,好吗?”
霍昭呈点点头,任由月莺把他的黄金面具摘了下来。
剑眉星目,轮廓鲜明,麦色的皮肤透着光泽,黑眸锐利细长,鼻梁高挺,嘴唇削薄轻抿着,透着无限魅力,眼神中透露出举世无双的高贵和傲气,让人望而生畏。
月莺伸出手抚着他的脸,霍昭呈坠下眼眸,长睫毛在双眼下方投下一层阴影,月莺痴痴的望着他,喃喃道:“你一点也没变,依旧是我最初认识的那个英气逼人,明若星辰的七皇子,无论走到哪里都聚集着万千目光,永远是人群中最容易找出的那个人,站在巅峰,俯视着众人。”
霍昭呈把手覆在她的手上,感受着她的温度。
月莺却忽然挣脱了他的手,把面具重新罩在他英俊的脸上,然后用力一把将他推开,慌忙把头埋在了衣服里,说:“你走吧,我配不上你!霍昭呈,你不要管我了,让我自生自灭吧!你走!”
“月莺,不要这样。”霍昭呈不顾月莺的挣扎把她揽过来,紧紧抱在怀里,他的下巴抵在月莺的头顶,说,“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在我心里也永远是那个倾国倾城的公主。”
霍昭呈一边说话,一边趁月莺不注意将自己的巫之气灌输到她的身体内,月莺经不起这样大的情绪波动了,霍昭呈只能先让她再睡一会儿了。
月莺趴在霍昭呈的肩膀上,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
霍昭呈把她抱到了被子上慢慢放下,然后拿过一旁的湿毛巾,拧干之后一遍遍擦拭着月莺的脸和鱼尾,他要她干干净净的,和往日一样风光高贵。
月莺侧着脸,呼吸越来越沉重,霍昭呈一遍又一遍的抚着她的头发,眼神渐渐沉了下去。
等找出了下毒的人,他定会将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