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喊了一声你在哪,四下看了看,停留了短短几分钟,便又听到那种大片的鳞甲与沙粒摩擦声被狂风挟裹而来,蛇群果然还追在我身后。
顾不上其他,再次发足狂奔,而这一次足足跑了半小时左右,期间,赵老三的声音不时从我心底冒出,都是指点方向的言语,我七拐八绕,还以为可以绕回到考古队的营地,却没想到最后跑到一块巨石附近,赵老三让去石头下躲避,便看到了两只依偎而跪的骆驼。
六目相对,它俩还眨了眨眼。
一只是我一直骑着得,另一只则扛了行军粮与水袋,见到这哥俩之后,赵老三的声音便再没有响起,我围着石头找了几圈也没能看到人影,心里面简直翻天覆地的惊骇,但想到他刚刚所说,因为我杀了一条蛇,蛇群便是来找我复仇,我体内毒液的味道会维持三天,要么熬过这段时间,要么就得躲出两百公里之外。
我怀疑那蛇群已经修炼成精了,甚至怀疑将我骗出来的考古队员的尸体,根本就是被蛇控制了的,不能将它们当初一般的冷血动物,而是有人类智商的妖精。
留下便是被蛇群绞死,离开也许还有一条生路,我不再犹豫,揪着缰绳呦呦几声,将那两条发懒的骆驼拖起来,骑上去后,不停夹着它的肚子,催它赶紧迈步。
一路走来,我和这骆驼相处不错,毕竟也是搂着它睡过的交情,催促几声便很给面子的甩开四蹄狂奔,比我的速度又快了不少,蛇群虽凶,却怎么也赶不上我了。
仔细回想着刚刚的经历,最让我难以接受以及摸不着头脑的便是赵老三的言语。
不管他怎样让我听到声音,但这种不露面,在背后指点一切的行为让我由衷想要抗拒,不断猜测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始终都不相信他们三个,所以风沙吹出矮房,在这里安营扎寨后,便叫几名队员与赵家三兄弟挤在一间破房里,我和钱旺远远的藏了起来,他们不知道我睡在哪里,而且若有异动,考古队员也会阻止。
他们未必能指挥蛇群,却提前在离我一两公里之外的地方准备了两头骆驼和饮水,这简直令我难以接受,骆驼全在他们屋外拴着,做出如此大的手脚却不被考古队员得知,难道是被他们干掉了?
若是如此,根本没必要大费周章,直接绑架我岂不干脆利落?
搞不清他们有何意图,自顾自的琢磨一阵便头疼起来,我压低身子考虑目前的处境,却发现一个哭笑不得的事实,虽然暂时没了生命危险,可我该去哪呢?
最安全的肯定是逃出戈壁滩,但我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即便明早太阳出来,也根本不知道我该面向太阳而逃还是背对太阳。
只能听天由命了,省着点吃喝应该能坚持三四天,只要骆驼哥走直线,总能遇见几个活人。
搂着骆驼的长脖子,不管它能否听懂,反正我是嘱咐一番,随后便又是沉沉困意袭来,只好用缰绳将自己绑在骆驼的长脖子上,这事也不是第一次干,轻车熟路的忙乎完,继续睡大觉。
依旧是越睡越累,也照旧被冻醒几次,迷迷糊糊捱到了太阳升起,气温回升可风沙仍不见停,放眼望去,前后左右都是黄蒙蒙一片,便取了食物和水,稍作补充便继续赶路。
还是睡觉,自从离开北京我便很少有清醒的时候,而整整一天都能感觉到骆驼在慢步小跑,颠簸感从未停止,直到太阳快要落山,我终于睡够,睁眼一看,心便沉到谷底,也不知道骆驼将我领到了什么鬼地方,我赫然在一片深渊悬崖之中。
左右都是高达万丈的裸岩峭壁,前后是望不到头的崎岖小路,悬崖将沙尘暴阻挡,再没有塞满嘴巴的风沙扑面而来,我勒停骆驼前后看了看,无论继续向前还是调头返回都有些心理没底,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骆驼奔跑一天一夜的时间,蛇群肯定追不上我了,可以放心探查地形,暂时不用考虑自己的安全。
浑身快被颠散架,我便下了骆驼,牵着它们向前走去,四周仍是那毫无生机的景色,遍地是碎石沙粒,只有悬崖上突生着几簇荆棘,但走了十几分钟我忽然发现一个现象,荆棘丛好像密集了一些。
来之前就听李哥说过,有荆棘便代表地下有水,有水的地方肯定有人,我心里大喜,再一次骑上骆驼狂奔,只希望碰到正常人类,而不是隐居在戈壁滩上的食人族就好。
太阳完全落山之后,我终于跑到了尽头。
两边的悬崖向中间挤压,最后合在一出,这根本是一条死路,没有半个活人。
但有许多枯骨,都是半截埋在土里,不知道死了多少年的骨头架子,我看到其中一具,两只手骨突兀的指向天空,仿佛临死之前仍然想要奋力的抓住什么。
在感受不到阳光温暖的地方看到这幅景象,确实让人有些瘆得慌,我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踩着满地的人骨检查一番,希望能找到他们生活过的痕迹,这些人绝不会居住在没有出路的悬崖绝境之中,应该有一条可以离开的地洞暗道?
忙碌半个多小时也没有收获,我正要骑上骆驼离开,便听见远处传来清脆的铃铛声。
是挂在骆驼脖子上的铃铛,连成一片,好像有大队人马正在靠近
我心头狂喜,正想奔向同类的怀抱却猛然一惊,没有人会来这种地方吧?难道我真遇见隐居戈壁滩里的遗族了?
虽然四处都是石头,可藏人还行,两只骆驼是怎么也无法隐匿的,我只好忐忑不安的留在原地,等远处同样露出骆驼的身影后,那骑在背上的人又让我长舒口气。
只有两个,赵老二和赵老三,虽然这俩人不一定怀有善意,但起码有过交流也可以正常交流,真碰上蛮不讲理的戈壁遗族,保不齐就将我下锅煮了。
穿着小道协黑衣黑裤的老二老三,手里抓着一串铃铛伪装了驼队,正笑吟吟的向我奔来,看他们表情倒是没有恶意,我便迎了上去,深吸口气,质问道:“喂,是不是你们两个把我弄到这里的?”
勒停骆驼,赵老二笑道:“是呀,你不是要来荒滩嘛?这里就是荒滩。”
这是荒滩?
我四下看看,先问他们地缝在哪里,随后又问:“昨天夜里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会无缘无故听到你们的声音,还有,为什么甩了我的手下,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这番话是盯着赵老三问的,他只是痴痴望着我,我便说:“你别装哑巴了,赶紧给老子说话,要杀要剐也来句痛快话。”
听我一说,赵老三居然流下两行浑浊泪珠,他呜呜怪叫两声,张开嘴指着自己的舌头,确实只有一小截,那狰狞的伤口让我浑身不自在,赶忙挪开眼,控制着目光,只落在赵老二脸上,问他道:“说呀,你们到底打着什么目的?”
赵老二的脸色有些难看,应该是对我生了怒气但很快便压了下去,换作一副郑重脸色,指着赵老三说:“王震,全世界要害你,我们不害你,你也不该如此对自己的爷爷说话,我叫博远扬,不知你是否听过?”
好似晴天霹雳,我愣在当场,已经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自己的心情,缓缓扭头去看那赵老三,他只是哭,只是发出哑巴想要说话却口不能言,打心底里着急时特有的怪叫,呜呜着,如一只濒死的孤狼在哀嚎。
我的心脏狠狠萎缩起来,浑身力气仿佛消失了,语气颤抖的喊了一句:“你是我爷爷?王老实?开什么玩笑呢!”
赵老三指着自己,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翻身跳下骆驼向我跑来,展开双臂想要拥抱。
可我还是有疑,他不是早就死了么?虽然我们一直怀疑他还活着,可每一个提起王老实的人,无论敌友都说他道行参天,这样的一位高手,若是在世,又为什么看着自己的孙子被人往死里折腾?
该不会又是朱允炆假冒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