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中医的笔记里提到了刘为民,这是打死我们也想不到的,电话那一头的小枚还劝我们赶紧回来,想办法找刘为民救命,可她却说,老中医从来没有告诉她,刘为民的联系方式。
我和尤勿交换个眼神,他让小枚继续念笔记,其他的不用操心。
一共只有四篇,而第四篇是与上一篇足足隔了五天,我们不知道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以至于第一句话就透着一股癫狂的味道。
“哈哈,都死了,所有有关的人全都死了,尤勿小友,你根本想不到这几天我做了什么样的噩梦,原来整件事就如跗骨之蛆,但凡沾上边,就再也逃不掉了。
我没有猜错,这一次要死掉的人中注定有我,昨天晚上的噩梦就是在我家发生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从悲剧的见证者沦为了死者,或许,见证这场怪事的代价就是我的生命吧!
我一个人坐在书房里,锋利的匕首当做锯条,慢慢的,一点点的划开自己的喉咙,脸上却带着欣慰的笑容,鲜血汨汨流出,我缓缓抬起头,望向天花板的双眼中的生机,渐渐消散
这是梦中的场景,尤勿小友,你永远也无法体会,看着自己死去的心情是怎样的,在梦中,我很害怕,可醒来却有股期待,我为什么会露出那种欣慰的笑容而自杀?难道说在我死之前,会知晓某些秘密,以至于心甘情愿的自行灭口?
我已经开始期待了,这种感觉很强烈,可说真的,我想知道秘密,但是不想死!”
这一页的还有一句话,只是笔记很潦草,是匆忙之间记下的。
“凌晨一点,谁会敲我的门?一定是将要告知秘密的人或是鬼,我不想听,我想再活几年!”
最后一篇是昨晚记下的,因为老中医时常忙到深夜,直到今早七点,老伴才发现他的尸体,右手握着匕首,喉咙被划开,血已流干,他的脸上犹自挂着笑容,是发自内心的欢喜,再加上监控录像中没有其他人来过,所以警察断定是自杀。
正因为自杀,最开始小枚也没多想,直到老中医的老伴一口咬定他没理由自杀时,小枚才觉得无缘无故自杀,就是老中医所说的死的很诡异,于是打给尤勿发泄一通,这才在老中医交待过的地方找到了笔记本。
四篇笔记,每一篇都让我们更加震惊。
让小枚不要太过伤心,说好未来去探望她,尤勿便挂了电话,与我探讨这笔记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们一直以为有男鬼缠着文静,可老中医看到了四个,甚至屋里还有一个,而厉鬼都是为了复仇,要说文静无意间害死了人,或者她真的杀了人,我也可以选择相信,可让她弄死五个,这不可能吧?
还有刘为民出现在笔记中。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提过老中医,也许是他认为没有提及的必要,却又偏偏说自己是追着黄劲柏而来,这显然是故意隐瞒了。
尤勿说,会不会是刘为民原本就要来这里,老中医碰巧在此时求救,或者老中医通过噩梦联想到大桥,探查之后发现黄云亮在这里,于是通知刘为民,作为让他救命的条件。
这种可能不是没有,我仔细琢磨一番,问尤勿,有没有对刘为民说过老中医曾给文静看病的事。
因为刘为民出现时,我已经断定是鬼在纠缠,也就没有必要再提老中医了,而尤勿想了想,也说没有告诉过刘为民。
他不知道我们见过老中医,就不是与老中医商量之后决定隐瞒,而是打从一开始就不准备告诉我们,可他为什么这样做?
尤勿分析,笔记中写着,终于联系上了一位老朋友,也就说老中医与刘为民并没有保持联络,也许是泛泛之交,也许许久不见,他所说的联系方式,应该是等刘为民到了这里之后,将找他的地址告诉小枚,而小枚并不知道,会不会是刘为民来了,却没有见老中医,因为他根本没有救人的打算,所以才隐瞒这段交情,免得别人说他见死不救。
听上去挺有道理,可刘为民给我们的感觉一直是心地善良的老人,如果是装出来的伪善,他也不会一片好心的带着我们救文静。
说来说去,尤勿泄气道:“其实你一直怀疑他,结果不还是跟着来了?一天没证据证明他说谎,咱就只能跟着走下去,除非你不想救文静,既然他有事瞒着咱们,以后咱也瞒着他,啥都不说了!”
没有其他办法了,只能赌一把,可最让我腻歪的就是笔记中那些死掉的人,第一个老头就不说了,谁也不认识,尤勿还活蹦乱跳的,可噩梦的顺序并不一定是现实中死去的顺去,老中医的死亡预言也许是他精神分裂了,也许是未来要发生的。
尤勿让我不要担心,该来的总要来,躲不了,真有那么一天,他的家人就托付给我了。
抽了两根烟,我俩便装作没事人似的回了火车包厢,刘为民盘腿坐在床上打坐,对我们说火车快要开了。
我告诉他,不管龙潭虎穴,一定要打倒黄老头,拯救文静小公主,刘为民笑笑,没有多说,让我们好好休息,要坐八个小时的火车,到了景德镇还得转长途汽车
我一听就急了,问他为什么不坐飞机。
刘为民蓦然睁眼,说道:“我恐高。”
八个小时,我翻来覆去的睡了三四觉,刘为民将我们拍醒,说是到景德镇了,这老头一路上都在打坐,也看不到疲惫的神色,反而我和尤勿睡了一路,已经快累死了。
头一次来江西却没能领略这里的风景,出站的时候顺便看了看中华人类展,便匆匆忙的赶到汽车站,刘为民轻车熟路的买了三张车票,还有半小时才发车,刘为民就招呼我们蹲在车轮边上,交待了一些官赐村的事情。
官赐的意思有两个,一是天官赐福,二是上官所赐的立足之地,刘为民一说,我们才知道这个小村子颇有一番来历。
中国最大的世家不是李首富,何赌王,也不是权霸帝都的八大家族,这些豪门贵族没有历史沉淀,有历史的,也不过几十上百年,被南张北孔秒成渣了。
北孔是孔子的后人,历朝历代都有衍圣公的尊位,南张就是龙虎山张道陵天师的后人,也是每朝每代的皇帝都要加封的对象,如今的张天师是第六十五代传人,而官赐村的来历,则与第四十六代天师张元吉有关。
刘为民说,张元吉出生的时候,龙虎山一座大殿的柱子底部长了一株灵芝,有仙家之灵物伴生,所有张家人都对张元吉抱有很大的期望,而他也不负众望,三十出头便让大半个朝廷为之震动。
有人提议砍了他的脑袋,有人建议凌迟处死。
其实张元吉也没做什么特别荒唐的事,就是过于贪婪了些,顺手把杀人放火,强抢民女,灭人满门的事都干了一遍,而朝廷的文官都是儒家门生,自然要对他这个道教扛把子不遗余力的打击一把,都不用陷害他,秉公执法就够了。
然而,当时的明宪宗没有判他死刑,只是杖刑一百,充军肃州,流放的路上,还有一大票门生弟子陪着,个个玄衣佩剑,面色冷峻,押送的官差哪敢给张元吉脸色看?伺候的舒舒服服,根本就是旅游去了。
充军的罪人到了地方要先打一顿杀威棒,可谁敢打他?先不说那些佩剑的弟子让不让,就张元吉本身的神圣身份,军汉们也不敢造次,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屁股,应付了事,结果人张天师大喊着屁股被打坏了,办个保外就医,直接回了家。
那时候他已经被贬为庶人,天师位子换人了,所以他回龙虎山之后总感觉不自在,就带着亲信子弟,隐居在官赐村,官赐村的名字是他起的,后来不知道哪位大臣存心恶心他,又派人来赐了这个名字,就是说他张元吉信奉的天官,就是朝廷的大爷们。
刘为民将这些讲给我们听,是想说明一个问题,官赐村与龙虎山有渊源,不好惹,而且村民特别团结,黄劲柏藏在这里,想明目张胆的带走他,除非调一大票军队或者警察把村子包围了,否则前面进村,就有人带着黄劲柏从后面溜走。
是这个道理,如果我犯了事躲回老家,村里人也会聚起来帮我唬弄一下,咱这种小刁民,最难缠了。
刘为民说,黄老头肯定不敢明目张胆的住在祖屋里,否则他真会调人围村,所以我们要悄悄地进村,打枪的不要,先找个借口住下,打听黄老头的藏身处,能先把文静救出来自然最好不过,如果不行,就趁黑把他绑走。
我问他,用什么借口呢?
刘为民微微一笑,反问:“景德镇什么最出名?”
“陶瓷?古董?”
“错,是假古董,咱们根本不用找借口,只要行迹隐秘一些,就会被当成收假古董的贩子,一家家的转过去,肯定能找到他!”
车要开了,我们赶紧上去,刘为民让我们先休息,到了地方会叫醒我们,我说您老不用睡觉啊,刘为民笑笑没有说话,我正琢磨着,要不要求他教我两手本事,便听到后排一位大姐小声说道:“李哥,你也是为了那件事回来的?”
有个男人粗声粗气的回道:“可不是?再不回来,婆娘和娃儿都叫僵尸吃了。”
那大姐叹息道:“哎,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听俺爹说,咱们村的老祖宗可是龙虎山的天师,请神仙给村子赐过福的,咋就能闹僵尸呢!俺爹说呀,村里准备用处女的生魂对付僵尸,也不知道真的假的,幸好我生的是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