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筱筱一言不发,在自己的位子上安静地坐着。她承认,自己胆子很大,但她从不敢真正去触碰皇帝的底线,她还想让自己的小命在世上多留些日子。拿皇帝做敌人,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
慕径离手心有些汗湿。此刻,他完全猜不透皇帝的心思。
赵渊斜眼睨了像木头一样站在一旁的男子一眼,问道:“辰逸,你觉得筱筱这丫头如何?”
这时,男子的眼帘才缓缓抬了起来,视线停在了慕筱筱身上。
慕筱筱察觉到落在身上目光,也将视线移了过去。
目光交汇,慕筱筱盯着对方散发着一丝邪魅的桃花眼有些错愕。这人,她见过,而且,就在不久前,若是更具体些,那便是前天晚上。可是,此人现在给她的感觉与之前完全不同,具体如何不同,却又说不上来。
男子表情平静,唇角微漾,轻吐了两个字:“挺好。”
“噢?”赵渊好奇地问道,“怎么个好法?”
“胆子挺大的。”男子想都没想,回答道。
“哼!”慕筱筱听了这话,哼了一声。这人说她胆量大不可能单因为刚才她同赵渊说话的语气,明显意有所指,也就是说,他同样认出了她。
“哈哈,筱筱,连辰逸都说你胆子够大,足以说明,你胆子的确不小了。”赵渊大笑,可是眼神却甚是凌厉,转眸又对着慕径离,笑道,“慕爱卿,你这女儿教的当真不错。”
慕径离听了这话,从座位上“咕咚”一声直接跪到地上:“请皇上息怒。草民惶恐,待草民回去之后一定好好教训她。”说完伸手去拉扯坐在身边的慕筱筱。
慕筱筱眉头微皱,虽心有不愿,还是随爹爹一同跪下了。
赵渊眉头一蹙,说:“哎,你们这是作何?快快起来。”
“草民不敢。”慕径离俯着身子答道。
“这里没有草民。”赵渊面色微沉,厉声道,“朕命你们起来。”
“谢皇上。”慕径离这才起了身。他面上诚惶诚恐跪地求皇上恕罪,可毕竟是识人无数、阅历颇深,并未被真正被吓到。
慕筱筱见爹爹起来,跟着起身坐下,继续直视对面俊俏的男子。
“慕爱卿,你仔细看过,觉得辰逸如何?”赵渊见二人起身,脸上稍霁。
慕径离听了皇上的问话,看向那少年,片刻后,问道:“不知这位少年是哪家的公子?”
“家父孟昊天。”男子答道。
慕径离一听,十分意外。孟昊天,那不是嫣儿的哥哥?如若如此,那这少年岂不就是……岂不就是自己的侄儿。
此时,慕筱筱也非常意外。孟昊天她知道,当初她可是命人将他们全家上上下下都调查了一遍。江湖上,孟氏一族一直颇具盛名,到了孟昊天这一代,更是声名在外。孟昊天有一妻一妾,他同妻子郑菲茵青梅竹马,自小指腹为婚,并育有二子。而妾室赵若汐好像是上代皇帝赵敬的妹妹。
据传,赵若汐因不满哥哥安排的婚事,乔装出宫。赵敬知道后大怒,派暗卫四处搜查。赵若汐被那些暗卫逼得无路可退之际,恰巧碰上了带郑菲茵出来游玩的孟昊天。孟昊天起初以为她只是某大户人家的小姐,待出手救下她之后才知道所救之人竟然是当朝的公主。皇家之事能不插手绝不插手,孟昊天救下赵若汐,给她留下些银两便打算摆手离开,奈何赵若汐万般请求,郑菲茵看她可怜,便央着孟昊天带着她一同离开了。
赵敬派出去的暗卫回宫将情况同他报告之后,赵敬对此事颇为头疼。孟昊天在江湖的名声朝堂之上早有耳闻,赵敬思考再三,只在城门口张贴了张皇榜,大意便是让孟昊天娶了赵若汐。孟昊天自是不愿,欲潜入宫找赵敬理论,郑菲茵忙将他拦下劝解。最后,权衡之下,孟昊天还是娶了赵若汐。
每日朝夕相见,孟昊天对赵若汐也并非全无感情,后同赵若汐育有一女,名唤孟雪琦。孟雪琦今年二十岁,去年就已经出嫁。
大公子孟辰林二十有四,天生右腿有疾,不能行走。孟辰林虽不能学武,但他在文学上颇有造诣,而且性格也十分温柔。两年前,孟辰林娶了江湖谢家的嫡女谢楚依为妻。不过,听闻那谢楚依虽人长得漂亮,但性格却很暴躁,而且她本身对这婚事就不甚满意,因此这夫妻二人相处地并不怎么融洽。
至于这三公子孟辰逸,慕筱筱记得,当初她派出去的人回来时说,孟辰逸十七岁,男生女相,武功一般,未婚,喜欢流连烟花之地。她当时听了这些,并未上心,如今想来,大错特错。
男生女相?嗯,确实!
未婚?这个,应该没有问题!
喜欢流连烟花之地?男人嘛,也可以理解!
至于武功一般?绝对不可能!
那天晚上,他的武功她亲眼所见,绝对不会只是一般的程度。而且,他那天晚上的眼神凌厉霸气,现在的他虽然面色冷峻,可那双妩媚的桃花眼,跟之前比起来那可是天差地别。
等等,慕筱筱突然想到,这孟辰逸的二娘乃是赵渊的亲姑姑,虽然孟辰逸同他二娘并没有血缘关系,同赵渊更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从辈分上来讲,这赵渊绝对算得上是孟辰逸的表哥。
慕筱筱是刚出生不久被爹娘捡到的,这个她很早就知道。可孟辰逸是娘亲的侄子不会错,这么说来,孟辰逸也算是她慕筱筱的表哥或者表弟。
如此推算,那她岂不是同皇帝赵渊也沾着那么一点点的“亲戚”关系?
天,这个认知着实让慕筱筱吓了一跳。
就在慕筱筱惊讶之际,皇上赵渊再次开口:“如此一提朕倒是想起来了。慕爱卿,辰逸该唤你一声姑父吧。”
慕径离点头:“正是。只是没想到,这孩子如今也这般大了。”
皇上都如此说了,孟辰逸岂有不明白赵渊此话意思的道理,当下上前拜过:“侄儿孟辰逸见过姑父、表妹。”
“好好,好孩子,果真是一表人才。”慕径离有些激动,十几年了,总算是见到亲人了。
“表妹?”慕筱筱眉头皱起,她可没有半点激动,同是十七岁,凭什么她是表妹,而不是你是表弟。
“不知表妹是何时出生?”孟辰逸自然明白慕筱筱这话的意思,轻声问道。
“……”慕筱筱抬眼瞟了他一眼,不语。
慕径离略微想了想,开口说道:“当年听你姑姑说过,如今想来,你同笑儿该是同年。论生辰,你应是比笑儿早一天。”
“辰逸的生辰是腊月初六戌时三刻。”孟辰逸说道。
慕径离听完,转着慕筱筱,像是再次确认一般,说:“对,的确是早一天。笑儿生辰是腊月初七辰时。”
“见过表妹。”孟辰逸听完颇为得意。
“……”慕筱筱十分不满,赌气地将头扭向一边。她生辰是按腊月初七没错,不过,她是在那时被爹娘捡到。
爹娘说,她亲生母亲冻死在路边,当时捡到她的时候,全身上下除了那个襁褓跟一块尿布,一片纸张都没有,爹娘便把捡到她的那天作为她的生辰。可是,腊月初七并不是她出生的时辰,至于她究竟是何时出生?天知道。
“笑儿!”慕径离见自家女儿这般模样,颇为无奈,“辰逸,笑儿偶尔会耍些小性子,你万不要同她一般见识。”
“姑父说的哪里话,当哥哥的自然是要让着妹妹的。”孟辰逸缓缓答道。
“你……”慕筱筱听了这话更是火大,可见到一旁对她不断使眼色的爹爹,只好硬生生将火气压下去。孟辰逸,你且等着,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乖乖喊我一声表姐的。
“哈哈,筱筱,以往朕被你气得可是为数不少,如今见到你这火冒三丈的样子,朕甚感欣慰,甚感欣慰啊,哈哈!”赵渊说完,笑意更甚,对着孟辰逸道,“辰逸,朕觉得,这天底下也就只有你能把筱筱气成这个样子了,哈哈哈。”
笑,就知道笑,笑死你才好。慕筱筱心里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