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十四岁,他十七岁,他比我大三岁。
第一次见他是在青楼,那年我才十三岁,我不知道爹为什么会把我带到青楼,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爹把我带到一个老妈妈面前,说老,很年轻,说年轻,又很老。不像老年人一样面黄肌瘦,也不像年轻女子般灵动可人。爹把我交给她后,跟着一个胭脂味很浓的女子离开了。老妈妈把我带到了偏院,这里很好看,桃花正开,时不时一阵微风吹过还闻到一股香味。老妈妈让我洗盌箸爵,这么大个房子,难道没人洗爵吗?
老妈妈说有人洗,少,缺人,看我新来,便把我安排在这。
这院子里只有一个阿姊。阿姊的脸上有伤,眼睛也是瞎的,但是人很善良,所以我很喜欢她。阿姊给我讲了很多事,她说她在等一个人,一个穿白衣的人,已经等了三年了。阿姊还说我很漂亮,阿姊又看不见,怎么知道我的丑美?
在院子里一呆便是一个月,我没看到爹来接我。阿姊也没有等到那个白衣人。楼里每天都有很有很多客人,锁死每日我与阿姊洗的盌箸爵都很多。
快一年了,爹还是没来接我,阿姊等的白衣人还是没来,爹是不是不要我了呢?那个白衣人是不是也不要阿姊呢?
今天老妈妈来了,扔了个男子给阿姊,男子的白衣上有好多红色的水,不仔细看还以为穿的红衣。等老妈妈走后,阿姊叫我去打水,不知阿姊怎么了,好像有些担忧
后来他醒了,他什么时候醒的我不知道,阿姊也不知道。
那时的桃花很旺,和我来时一样,很美。
我正在洗盌,他走了过来,声音很小,几乎听不到。我被他吓着了,叫他赶紧去休息,阿姊说要让他多休息。没想到他的手越过我,伸向了我身后的桃花。一朵桃花别在我的耳边,他苍白的脸笑着,我听到了他的声音,很好听。“这是我们的初遇,我送你一朵桃花作为见证。”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听到他的声音我呆住了,竟然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他身上的红水不是水,是血。
他叫我“轩姑娘”,说很好听。我叫他熙,他让我这么叫他。
我有了名字,叫轩。爹没给我取名字,现在我有了,就叫轩,林子轩。桃花林子里遇见轩姑娘。
阿姊也叫我阿轩了,熙总是“轩姑娘,轩姑娘”地叫,让我很不习惯,毕竟我是个男子,可我生的像娘,自打出娘胎以来就有种说不出的阴柔,阿姊也跟我说过,虽然她看不见,但第一次见面时,阿姊都把我当作了女孩。
老妈妈过了快一个月又来了,不过不是来找熙的,也不是来找阿姊的,阿姊已经三天没回院了,老妈妈是来找我的。我怕老妈妈找熙麻烦,让他先躲起来了。他怕我受伤,坚持要呆在我身边。我对他说,你躲起来,看情况不对就出来,让她措手不及。这样,熙才肯躲在柜子里,注视着老妈妈与我的一举一动。但是离柜子太远了,熙听不到我们的对话、
老妈妈说:“这一年我对你怎样?”
“很好。”虽然老妈妈让我做苦工,可是却管饱管住管暖,也没有把我赶出去。
“你看,我什么不求地养了你这么久,你该怎么报答我?”老妈妈又说。
“我......”我一时不知怎么办,心里有些慌张,手心还冒出了缕缕汗丝。
老妈妈笑了笑,折一枝开败的桃花,装模作样地放在自己鼻子下面闻了闻,提议到:“你看,这地花都没了,不如我带你去迎仙楼住?”
我知道迎仙楼的,很多客人客人在那里都有房间,有山有水,而且四季都有花,但我不喜欢那里,那里的胭脂味很浓,只有这个小院里的桃花香最好闻,因为这是阿姊亲手种的。
我呆滞地垂了头,老妈妈以为我答应了,拉着我上了轿子,轿子很美,又很舒服,还有檀木香,老妈妈平时真会享受。
下了轿子,老妈妈让人给我洗浴,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不是我喜欢的青色和蓝色,而是大红色。又抹上了胭脂,涂在我的脸上红艳艳的。镜子里的自己,因为天生的阴柔,连我也认不出眼前这个人是自己,妩媚的妆容,清澈的眸子中淹埋不住的温柔......好美。一张红布盖在我头上,挡住了我的视线,我才红着脸移开了视线。又在梳妆台钱坐了一会儿,老妈妈就进来了,她拉着我的手带着我前进。好像又上了轿子。
外面很吵,也不知道为什么吵。我现在好害怕,阿姊不在,他也不在,盖着红布看不到外面的情景,我不敢揭开看,也不想看。我不知道他在哪里,会不会来救我。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我不敢哭。我还想把这美丽的一面留给他看。
突然轿子停了,但外面的喧哗声还在继续。我隐约听到“新娘子来了”“新郎在哪啊”......这些字眼,新娘?新郎?有人要结婚吗?轿子停了片刻,等到一声接一声的鞭炮响后,轿子又移动了,那些喧哗声越来越小。
有人扶我下了轿,那喧哗声被甩地远远的,已经听不到了。
我好像被带进了一间房,就算隔着一面墙,我也还是听到了隔壁类似争吵的声音。
一个是风烛残年的声音:“你这个不肖子,你说你要娶亲,结果要娶个男人回来,你这不是要气死我吗?”
另一个则是生气蓬勃的声音:“爹,儿子就是要娶轩姑娘,不管您同不同意,人家来了就是同意了,这亲事您是不同意也得同意。”
那个人也叫我轩姑娘,难道“轩姑娘”这个称呼很好听吗?但是为什么他也叫我“轩姑娘”?不是只有熙才叫我“轩姑娘”吗?他是怎么知道我叫“轩姑娘”呢?难道这个人是熙吗?可是听声音也不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