瘌头和尚眉头一挑,他从这三人的身上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赶紧合十一礼,道:“贫僧定禅寺方丈释永云,受德清方丈之邀,来此参加普度大会,误入禁地,还请恕罪。”
正对四人的那位老者直视过来,眼睛的疑虑不减,问道:“你们是如何闯进这里来的?”
“这个……”
马修远看着那座碑亭之后的青铜门,道:“老爷爷,咱们是不小心闯进来的,还急着出去参加普度大会呢。还请您送我们出去吧。”
“出去自然好说,只要回答贫僧一个问题,这达摩佛阵,你们是如何破开的?”这么多年了了,除了每日从那扇青铜门内送伙食的僧人,这能从佛林之中找到这里的人实在不多。
恒远一听能出去了,连忙多嘴道:“高僧勿要见怪,我这小师弟胡乱瞎闯,带着我们到这里来的,并无恶意,所以还请三位高僧网开一面。”
“嗯?”
“是你?”
马修远朝上翻了翻白眼,只能敷衍道:“运气运气,可能是前辈佛光指引,所以才会让小僧找到这条正确的路吧。”
“唔,这么小就是行僧了?确实资质了得,既然如此,也就不难为汝等了。只不过佛林囚禁着大魔,此事非同小可。诸位切记不要将如何破开佛林迷阵之事告诉旁人,以免被某些歹人所利用。”
瘌头和尚恍然大悟,难怪这迷阵如此可怕,感情是囚禁了大魔头,立马合十一礼,道:“同为佛门中人,自然知晓兹事体大,绝不敢妄言。”
马修远眉头一皱,缓缓问道:“三位高僧,这口井中莫非关押着大魔头?”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高僧莫要见怪。”恒远揪着马修远的脑袋,卡在腰间,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轻声道:“不该问的别乱问。”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瘌头和尚走过碑亭时,也是赧颜一笑,恭敬地行礼,“我等这就告辞。”
马修远被揪着脖子,整个人都不好了,一直喊着:“恒远师兄,放开我。”
恒远朝碑亭高僧行礼,然后讪讪一笑,“小孩子不懂事,高僧莫要见怪。”
“阿弥陀佛,佛心初启,通灵之人,岂会妄语。若是有什么话,尽管说便是。不错,这里确实镇压着大魔头。”
四人已经走至青铜门之下,被这老僧的忽然一语震惊到了。瘌头和尚手指捏了捏挂着的佛珠,稍稍平复了一下内心的翻滚。这三个高僧,连他都察觉不到佛力有多深厚,实力绝对在院座之上。若是连三个罗汉境的都灭杀不了的魔人,还要依靠大相国寺的佛威镇压在此处,瘌头和尚无法想象,究竟是何等滔天魔头。
“阿弥陀佛,三位高僧辛苦了,贫僧就不在此叨扰三位。”瘌头和尚眼尖,看见青铜门上的一个“卍”字凹印,便将佛力灌输进去,然而却被弹了开来。
“这……”
中间那位老僧笑了笑,道:“莫慌。这卍字印需要合我等三人之力才能打开。这就送你们出去。”
瘌头和尚松了一口气,朝碑亭再次躬腰拜谢。
马修远眼尖,一下就明白过来,缓缓道:“三位罗汉境才能打开的卍字印,大相国寺为了囚禁一个死了的老和尚,好大的手笔!”
三道佛力扑面而来,原本已经落在了卍字印上,却又停滞住了。
“此话怎讲?”
瘌头和尚眉头一挑,有些无语地看了眼马修远,这个小徒弟自打收上山,就没一日安宁。且不说达摩佛阵困的大魔是真是假,就算困得是头猪,是头驴子,这和咱们有半文钱关系吗?这不是纯属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小孩子不懂事,几位高僧见谅,见谅。修远,还不道歉!”
马修远咧嘴一笑,摇摇头。心血来潮,在他眼里只有光点与黑暗,他之所以走到此处,也是因为这井中璀璨的光点。然而在他的脑海里,当初三座碑亭之中的光点是跳动的,反而最为璀璨的一团光点,静止不动,应该是圆寂了。
停留在青铜卍字凹印上的佛力收了回去,碑亭之中的老僧眯缝着眼,锁定在马修远身上,“你还知道什么?”大相国寺有佛林,知道的人很多,但是知道这佛林之中的达摩伏魔阵之人,却少之又少,更别提这井中有何物了。
眼前的马修远竟然一句道破,使三个老僧万分紧张。
马修远也是揣着糊涂装明白,“知道什么?修远只不过随便胡诌而已,三位高僧莫要见怪,咱们这就离去。”
“等一等。”碑亭老僧眉头一皱,与另外两位沉寂着的老和尚眼神交流一番,“此事兹事体大,希望诸位听完前因后果之后,莫要外传。”
“我们可以不听吗?”恒远咽了口唾沫,这大相国寺的秘辛,万一哪一天泄露,这罪过怪在自己头上,真的是要永无宁日了。
碑亭老僧灰衣褴褛,抬手间,那锁在自己腕上的大铁链颤动了一下。
“徽域并不是你们所看到那样安宁。尤其最近百年间,竟然有魔头敢闯佛门,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四十年前,大相国寺遭遇了有史以来最危难的一次入侵。来了一位魔君!”
瘌头和尚瞳孔一缩,“魔君?怎么可能?徽域有雷音笼罩,属东胜神州之地,有持国天王护佑,如何有魔君敢侵犯?”
老僧不答,径自叙述,“大相国寺如临大敌。佛门诸佛不显,主持素怀与五位殿守大战此魔。七日七夜,最后魔头被伏诛在此地,素怀主持为了保全当中两位殿守,舍身困魔,圆寂于此,而我等三位,便是结下伏魔阵的殿守,恐此魔君再出来作恶,四十载不曾离去,所以这位小友说,井中有高僧被困死,也不算妄语,只是素怀方丈是舍己为人。这一直是大相国寺的秘辛,希望诸位知晓前因后果,莫要外传。”
“阿弥陀佛,素怀大师舍己伏魔,此乃功德无量。只是这本就没有什么好遮掩的,不知道为何要掩不示人?”瘌头和尚双手合十,朝井口一拜。
一直未语的右侧老僧浊眼微启,喉间似乎长久不说话,都已经生锈一般,出语缓慢,“魔还未灭,然大相国寺经不起再一次的腥风血雨。”
马修远缓缓走近碑亭,轻声在那位从来没说过话的老僧身边问道:“敢问,另外两位殿守,如今在何方?”
“问这做甚?”
马修远眯缝着眼,很难想象,这样一个狡猾的小不点,如何能做到顿悟佛心,看起来简直就是一只小狐狸,“因为啊,老和尚死了,大魔却跑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