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昧问一句,你们辉夜家的祖先,不会是黄鼠狼吧?”
戛然而止的脚步,只余下一声木屐和石板摩擦的声音,那暗处的一双双绿豆大小的兽眼,则表明越离人他们俩来对了方向。看这一只只一头头满院子的鼬,很显然是进了它们的窝了。
初冬的日头,总是降得特别的快,由于之前在路上被一只鼬带着白走了一圈弯路,之前还能照见的余晖现如今只剩下天边一抹残红。至于说辉夜祖祠附近,已经几乎浸入了黑夜当中。而在这夜色里,隐隐绰绰的身影,忽明忽灭的兽眼,都带来一股阴森恐怖的氛围。
只是辉夜泰成却不买账,反而对越离人开的玩笑颇有微词:“离人君还请切勿说笑,辉夜家一直都是月之女神的后裔!”
不论周围那一双双冒着鬼火的小眼睛怎样闪烁,辉夜泰成却貌似没有被它们吓到,反而一脸严肃地指正越离人要尊重他的先祖血脉——如果这是个游戏的话,说不定还会有双方友善度-5的提示音。
“什么鬼,我只不过想开个玩笑缓解一下气氛,怎么反而更尴尬了?果然是有代沟啊!”
实际上,对于曾经上辈子清明节都能约女友出门浪的越离人来说,古人这种对先祖的尊重他可以说是完全无法有切身体会的,不过好在辉夜泰成的态度足够严肃,作为同一个文化圈的越离人也大概理解这种情绪。
“请见谅泰成君,虽然作为一把剑我不能理解你们对祖先的崇拜,但我会尊重你们人类的习俗,不再拿你们的祖先说笑。”
就在剑妖向水货阴阳师道歉的同时,周围的一双双“绿豆”鬼火数目不断暴增,来自于黄皮子们的吱吱叫声虽然轻微,但在此起彼伏的当下却尤其形成一股诡异的氛围。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应该好好应对这些鼬吧!”还在剑鞘之中的剑妖一声轻吟,提醒着阴阳师别再关注有的没的,辉夜泰成倒也把剑妖的话听了进去,再结合眼前忽明忽灭的一双双兽眼,到底抓住了重点:
“抱歉,是在下不分轻重了!”
虚步开阖迎敌以稳,辉夜泰成握在剑柄的手指摩挲着加深手感,木屐和石板在足下摩擦的吱嘎声拖拽得很长,而这,也几乎成了即将启战的号角。
“窸窸窣窣!”
“吱~~吱吱~”
这一双双鬼火形成的包围圈越来越小,四周的风里也开始有煞气蔓延。
是煞气,更是杀气!无论在何时何地的传说当中黄鼠狼都是睚眦必报的畜生,现在还没动手绝对不会是怕了,而是为了削弱辉夜泰成的胆气。
不过,再怎样大的包围圈,在这不断的层层削减之后也只余下短兵相接的距离,眼看着自己即将被抓得无立足之地,辉夜泰成不得已终于率先动手了:“呃~~哈!”
疾驰而出的身影,骤然冲击的力道,畜生们除了三两只被剑鞘打飞的,剩下的都躲开了辉夜泰成冲击的方向,反而是他身后的黄鼠狼都对着这阴阳师直扑上去,想要撕下一块肉来。
“见大人而畏之,只敢施背后暗箭,由此可见,敌贼不过尔尔!
喝~哈!”
扭身回头剑走半月,半空陡然便是一道剑气乍现,一只只分做两半的尸体从空中坠落,在惯性作用下摔到阴阳师脚下,溅起满地血红。
只可惜,在这日光隐遁的时候,血色和黑色都融合在一起,混沌着让人无法分辨——不过,事实上也没有人会去专门分辨它们,激烈的厮杀正在继续,谁也没有精力分心他顾。
“呼~~”
“呜呜~~”
来自于冬之雪女的寒风呼呼的吹,和畜生们的呜咽声以及哀嚎混合在一起,带着寒意的风吹散着此地的血腥味,但这血腥却是越来越浓。
“呃,
喝!”
一只鼬终于突破了防线咬住辉夜泰成的大腿,骤然袭来的疼痛却更加激起了他的斗志,然而紧接着便是他的一声长嚎,原来趁着他先前的一个哆嗦,已经又有三只鼬咬了上来。
“放肆!”
眼看辉夜泰成身上少了四五块肉,却多了同样数目的血窟窿,越离人当即剑身出窍半格,只见剑格与剑鞘当中乍现一条雪亮银芒,平日里蕴养的剑气此刻如银瓶乍泄直冲四围,整座庭院一时失色。
“鸠占鹊巢亦能反噬主人,当诛!”
一声判词下,血涛映剑涛,剑潮如雪剑意如血,随后血涛却随着剑潮回溯,回流进剑身当中。
“呼!妖剑嗜血,剑妖夺命,快哉!”
随着辉夜泰成周围一圈被吸干血肉之精的黄鼠狼干尸落地,在这圈外的畜生们一时间都被吓破了胆,畏畏缩缩不敢上前。
“多谢离人君援手,辉夜家必再增祭礼以报!”
日本的阴阳师和式神关系千奇百怪,像这俩的雇佣式已经算很正常了,还有些阴阳师家族几乎是式神的奴隶,比这雇佣式要付出更多代价——不过反过来说,也是拥有更紧密的联系了。
看上去已经胜券在握,辉夜泰成握剑的手也稍微放松了些,只见他往前一步那些鼬便往后倒缩一连串的步子,然而那满是惧怕的眼神中却还有几丝恶意在挣扎,使得它们在继续攻击和转身逃命之间摇摆不定。
但,一切的摇摆,总会有结束的时候。
“杀了他!”
只听不知来处的一声喝令,那些鼬忽然就好像疯了一样,蔓延着满眼的血红冲杀上来,分明是不要命的同归于尽打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