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守业认为自己的人生如果有败笔就是败在了万黎这个孙子手上。他的儿子当年能力也很强，但不懂得收敛锋芒，早早就被他折掉羽翼患了抑郁症，然后自杀。
他当时半分没觉得难过，现在被万黎算计，竟有几分神伤。
人年纪大了，真的会心软呵。
……
通过隔代基因的鉴定，万黎和收集到的其中一个DNA匹配度高达85%，极大可能有亲缘关系，虽然万守业人在医院，但有了这个佐证，他被强制要求配合调查。
“万董事长，我是秦风，峰城刑警队队长。”来人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似乎有某位老熟人的影子。“关于多年前傅远自杀的案子有些问题要和你确认。”
“何沐阳是你什么人？”
秦风心里“咯噔”一下，他不知道对方怎么会知晓这个名字，更想不通为什么会将他俩联系起来，不过他很快就整理好思绪，说：
“与本案无关的问题我不做回答。”字字掷地有声。
万守业突然笑了，接着说：“秦警官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傅远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
“七七八八吧。”
“你杀了他？”
秦风忽然灵光一闪，竟然剑走偏锋。这在刑讯中是大忌，游乐的笔抖了一下。
“秦队长有什么证据？”
没有想象中的极力否认，也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万守业稳如泰山，连游乐也感受不到他任何情绪上的变化。
如果他真的是凶手，要有怎样强大的内心，才能做成这样？
“你杀了他？”
秦风自知手上证据薄弱，否则早就带人来抓，他也深知对方不会想不到这点，所以常规的问讯手法一定不会有结果，只能搏一搏。
万守业脸上满是皱纹，老态龙钟，偏偏一双眼睛带着许多年轻人都不具备的精气神，一副唯我独尊的架势，让人想到古代帝王。
不过现今这个世界，没有谁能一家独大，称王称霸。
万守业忽然就开口：“是，也不是。”
在场谁也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接下来他阐述了傅远自杀事件的过程，不过他没承认器械有问题，只是说傅远不甘审判结果，找他当面理论，两人在推搡中各自打伤对方，自己意外将他推下楼。
“所以，你承认当年伪造证据，掩人口实？”
“是。”
“带走！”秦风冲身后一挥手就要抓人，万守业抬手制止对方：“慢。”然后望一眼万黎，莫名一笑，“秦队长，我年纪大了，傅远的案子是几几年发生的？”
“90年。”
说完他就意识到不对，原来是因为这个，对方才轻易认罪的。
“是啊，二十七年前。就算是故意杀人，也过了追诉期吧。何况，那只是个意外。如果你们要追究作伪证的事，不仅仅过了追诉期，连当年那些牵扯其中的……”一只满是褶皱与沟壑的手冲着游乐他们一个个指过去，“你们的前辈、领导，也要牵出一大堆来。”最后他指向秦风，“何沐阳就干干净净吗？”
——
晚上回家，游乐心情很差。合着大家忙活了半天都是白忙活，合着这案子一开始就注定无法给凶手定罪。
故意杀人案的追诉期是二十年。
为什么谁也没注意到这点？
易尔会出现在她家单元楼道口是游乐打死也没想到的，而苏珂上前来对她说的那番话更是让人难以相信。
“小尔缠着我，我就动用了点关系找到你家，你不介意吧？”
缠着苏珂……找我？
她心底有一丝小激动，不过还是冷着脸说：“他找我干嘛？”
“你们。”苏珂看看游乐又看看易尔，了然道：“关系挺不错。”
“才没有！谁和他关系好了……”她话说得越来越没底气，最后干脆胡乱踢路边的石子玩。
苏珂从背后推了她一把，接着朝车子的方向走，回头再望的时候会心一笑，她已然慢慢挪近易尔。
……
“你找我？”
和往次一样，还是她先开口。
【你在生气吗？】
这还用问……
“没。”
【苏珂告诉我你在生气。】
换了肯定句。
“算是吧。”
【因为我说不去调查礼物的事？】
“嗯。”
【日记本已经找到了，下面只要从傅青青嘴里套出话就可以。她的感情生活对案子没有影响。】
“……”
她抬头对上他的脸，心想这个人真的很不会道歉，谁会在这时候分析什么鬼案情。要不是她“第六感”异于常人，真的是要打人了！
【对不起。】
他把纸条递过来的时候显得犹犹豫豫，畏畏缩缩。她忽然就觉得好笑，早写这三个字，哪需要讲那么多。
【我不太会，也不太懂，但是我想我伤害到你了，所以对不起。】
他又飞快补写了一段话。
憋闷感烟消云散。
况且她其实更气自己，气自己太过平凡、普通，无法和他相配。
她脸上不自知地挂起几分落寞，然后一张纸条就塞了过来。
【你不理我，我很害怕。】
单是透过文字也能感受到其中的真挚。
所以他还是有那么一点点需要我的？
她小小庆幸着，也小小期待着，同时还小小担心着。
不过此时这些都被她抛在了脑后，强烈的冲动占据了一切，她无法思考，再回神时，手臂里抱着的是男生稍显瘦弱的身体。
她能感觉到他的僵硬，像受惊的小鸟。
“我不会不理你的，永远不会。”
天！我在说什么？
她松开手，踉跄着退了几步，转身逃跑。
她关上房门，心脏扑通扑通在跳，剧烈的、快速的，是一种从没有过的感觉。
她隐隐明白那是什么，带着激动和害怕，一步步走向窗边。
楼下，易尔刚刚走到车的位子，抬头的一瞬间，她躲在了窗帘后。
“小尔？”苏珂轻声唤他，他赶忙低下头，慌慌张张三两步上了车。
呵，是恋爱了吧，年轻真好啊……
——
秦风忐忑不安坐在西餐厅里，修身衬衫和领带让他浑身不自在。要不是这家店出了名是不穿正装不能进的话，他才不会把这身压箱底的衣服掏出来。
餐厅门口，苏珂穿着黑色长裙冲他笑，美得像一只黑天鹅。
在他的印象中，她好像从来没穿过长裙。也是，他们每一次的相遇都在工作场合。
“嗨。”
她还在冲他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