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顾然的病情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比较严重了。顾家当时的情况,您应该也清楚,顾执还在上升期,家里的环境对军队的考察又很大的影响,三小姐顾戚也已经从政,所以,顾然为了不拖累顾家,决定把这件事情瞒下来。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呢?他只能走消失这么一条路了。”
老爷子只是叹气,也不接话。
林苏杰只好润润嗓子,接着往下说:“您不知道顾然当初过的那是什么日子。我认识的顾然对自己服饰、发型、整洁程度,甚至包括生活品质,都是有着高标准严要求的。他是一个会生活懂生活的人,骨子里面带出的那种小资情结,可能连您都无法理解。可是,就是这么一个人,他要蓬头垢面的生活,蜗居在小小的房子里,屡次搬家,就怕被坚持不懈你们找到,然后成为顾家的耻辱。”
老爷子的眼中已经隐隐有些泪水,通红的眼眶跟已经变声的呼吸都被林苏杰察觉。
“躲了全世界,还要躲深爱自己的家人,顾然的日子不好过啊!那个时候惜墨才多大?跟着顾然颠沛流离,惜墨的心里有无数的问号,却从不曾说出口。纸是包不住火的,惜墨后来还是知道了艾滋的事情,她对顾然有深深的误会,先入为主,认定了自己的父亲背叛了母亲,后来顾然的妻子自杀,把这种误会推的更深。顾然开始时候,还试图解释,后来可能就彻底伤了心了,连解释都不再继续了。”林苏杰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深吸了一口气,“也不能怪惜墨,她才不过6,7岁的年纪,容易被外面的人蛊惑,也是可以理解的。”
“为什么要把惜墨藏起来?”顾老爷子终于发声,林苏杰说的所有话,他都可以想象,顾然的遭遇让他觉得心疼,这个世界,怎么可以这样残忍呢?顾然是那么善良的好孩子。
“您没有见过当时的惜墨。她没有办法在任何人的面前抬起头来,自卑的让我觉得十分痛心,我带着她搬了一个又一个地方,即使没有人知道她有得了艾滋病的父母,惜墨再也没有笑过。太可怕!我怕惜墨从此以后就开始封闭自己,您知道的,我是外国人,当时的情况,我根本不能在中国久留,只不过因为中国正在研究国际法的课题,我才能有幸呆上一段日子。我努力想要把惜墨拉回到正常的人生,但是做不到。”林苏杰的眼泪已经喷薄而出,他想要看看眼前的事物让自己分心,比如说这欧式的装修,这精致的古典木椅,比如说……可是徒劳无功。
“后来呢?”
“惜墨一再声称自己不想回顾家,她说让她这样回去,她一定会死。我实在不忍心,我跟惜墨生活过一段时间,知道哦这个孩子说到就会做到,我林苏杰不会把一个孩子往死里面逼。我想了一个办法,接近了一个名叫谢欣的重症孩子,等她死后,改换了惜墨的身份,我让她作为谢欣而活下来,在整个生活里面,我都在跟她暗示,她已经不再是顾惜墨了,她是一个新的人,一个干净的人,她是谢欣,她要替那个死去的孩子活着,要活得精彩,活得出色。之后,就有了现在的谢欣。”
顾老爷子又是一声叹息,身体不像之前那么紧绷,对林苏杰的敌意也不那么明显了。他毕竟是顾惜墨的爷爷,如果回到顾家,惜墨会死,还不如不回来,然后好好的活。“谣言可以止于智者,谣言也可以逼死人,我听说之前惜墨曾经去看过心理医生,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吗?”
林苏杰拿了紫砂壶,到了一杯茶,站起身,走过去递给顾老爷子。“这本来是不应该说的。最近几年,我发现惜墨的个性变化很大,她越来越张狂,越来越高傲,我心里很担忧,她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因为童年的阴影,她执意认为所有的感情都会被背叛,这一切的变化都在告诉我,那个一直被她压制的记忆已经控制不住了。我当初为了她改换身份,是想让惜墨坐回正常的孩子,可惜,她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把谢欣活得太出色,相应的,她急切地想要摆脱顾惜墨的角色,却适得其反。”
老爷子结果茶杯,颤抖的喝了一口茶,“她要摆脱顾惜墨的身份?”
“是,因为随着时间的流逝,悲伤的回忆占得成分越来越高,她甚至完全忘记了顾惜墨曾经幸福过,她执意的认为顾惜墨生下来就是一个悲哀,强硬的把所有的伤痛都推了心里的顾惜墨,然后一路狂奔,试图甩开这个身份给自己的影响。直到她控制不住,不得不去找心理医生。”
顾老爷子饮完了茶,把杯子交还给林苏杰,“说说义字帮的事情。
”
“我知道的不多。”从一开始,为了让老爷子听着舒服,他对谢欣的称呼就一直是惜墨,而不是谢欣。
“知道多少就说多少。”顾老爷子执拗起来,也是九头牛拉不回来的。
林苏杰见躲不过,也只能说了,其实国外的媒体对中国的动向很是关注,这样的大案子,国外一早就爆出来,连猜测都分好几种。林苏杰知道义字帮跟谢欣的关系,也是一再向谢欣求证,没想到倒是方便了今儿个老爷子质问他了。“惜墨很有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