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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回溯》

童年就像梦游,那个时候是最快乐的,因为不管在哪个场景,我们都可以胡作非为,即使将床铺翻了个底朝天,但到了最后却可以什么都不记得。

然后少年就像夜梦,只能零零散散的记住一些片段,好比我只记得我曾经应该有一把弹弓,好像也打碎过谁家的玻璃,记不清,反正我是光荣的跑路了。

然后我的初中像是白日梦,一回头,我靠!我都干嘛了?

直到我上了高中,终于觉得自己应该已经走出了梦境了,可谁料想,我竟再次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踏入另一个叫做青春的梦魇。

当我能够光明正大的坐在青檀身边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学校就是这样,每年都会有一个年段的人完成这个阶段的学业,鸡犬升天,然后又会有另一批人来到这里填补上空缺,前赴后继,继而飞蛾扑火。在上一届的学生中,广播室的组长就那么光荣的踏上了她的大学旅程,然后留下了一屁股烂摊子。经过一番暗流涌动,还有我的不懈努力,终于得到了党和人民的认可,成功的打到了敌营内部,顶着张笑脸给上一届的学姐学长擦屁股来了!理由貌似是因为我才华出众,特别适合做这一行!我说我是有预谋的,你信吗?我们应该坚挺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的无限向往,还有与之不懈奋斗的革命情怀。

那个时候的科技水平还是有些落后的,至少学校在这方面是不舍得花钱搞什么升级,即使是一台单机的电脑。广播室里的东西一目了然,一条有靠背的木质长椅,一张长桌。上面放着几台机器,老式的CD机,一个交换器,两个话筒,还有一摞盗版CD唱片,啊,简陋的可怜。(那个时候还没有什么版权意识,想想好可耻!)

不过最最让我满意的,就是桌后那几乎可以俯视整个操场的一整排玻璃窗,其实我最在乎的是上面还挂着一大块鹅黄色的窗帘。待到天气晴朗,拉上窗帘,在长椅上打打情,骂骂俏,还是很浪漫的嘛!

于是,很合乎情理,也很狗血的。身为现任组长的林青檀,就这样貌似极不情愿的承担起了带领新手的任务。我也就这么和林青檀并肩坐在一把老旧的长椅上,随着泛黄的墙皮渐渐斑驳卷曲,度过了悠悠的漫长时光。偶尔闲聊,偶尔打打哈欠。

之后想想,其实这个决定是很可悲的,第一点就是每个礼拜星期二的午休与晚饭时间,被无情的剥夺了!对于我这个成绩只在中游徘徊的坏学生来说,仅有的娱乐时间是多么的重要可想而知。看上去我似乎只是用了一点点时间来泡妞,可我怎么觉得我像是在扮演一个父亲的角色?于是我自我安慰,我是在玩一个叫做美女养成的游戏!

郑严看着眼红,挤兑我说。

“世上有两种人,要么活人,要么死人!可你介于二者之间,活的好好的,却要寻死的人!”

我撇撇嘴,不屑的说道“形容你的话有两句,你大爷的!你妹的!”

因为学校条件所限,广播室的作用似乎并不是什么必然存在的,可有可无,也就是给负责广播室的老师赚几十元外快。点一首歌五毛,加上一句话再加五毛,一天也能有二十好几的收入了。

一般点歌的都会附上一句话,有的是给楼下某个打篮球的帅哥暗送秋波,也有谁谁谁过生日的,更离谱的是有个学生给老师点了首<你好毒>,本着言论自由的宗旨我只好憋着笑读完点歌附上的一句话。

“郑老师,我不敢了!”

反正以我的脑子,是无法理解这首歌是如何表达我不敢这样的情绪的。

所谓一岁一代沟,随着年龄一加一的往上蹿,我越发觉得自己是很被动的。人们常说要有一颗年轻的心,其实到最后我才发现,我年轻的是脸皮,因为看着那些留言,我是越来越腼腆了!有些话看的我脸红心跳,更别说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朗读了。

本来吧,我对自己的认知就是脸皮厚的无边无际,可谁知,一物降一物,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偏偏在林青檀面前无法做到随心所欲的地步,有一次青檀就说。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感觉你好像傻傻的,现在才发现,原来你是真傻!”其实那个时候我脸红了,因为我又想到了第一次流鼻血的情景。

还在浮想联翩间,广播室的大门又被敲开,一个学妹含羞涩涩的递过来一张纸条。我看了一眼嘴一抽,递给青檀。

纸条上的内容是:

曲目:【只对你有感觉】

某某某,祝你生日快乐!感谢有你的存在,你的出现让我看到了美好,希望我们能够天长地久。

我曰,要不要这么露骨,你才高一吧?比我还年轻,私底下我还能接受,当着全校师生的面竟然都敢如此含情脉脉?没天理了!

青檀看完纸条只是笑了笑,有一抹狡黠。然后伸手又还给了我,意图很明显,不打算帮我解围。还一口一个需要磨砺,我盯着手上的一块钱硬币,无奈摇头。

“接下来这首,【只对你有感觉】,来自高一三班的某某,送给高一二班的某某某,她说‘祝你生日快乐,感谢有你的存在。’”

读到这里,我放下话筒,立马收了口,这样做应该比较合适吧,虽然说收钱办事,但规定好像是不能用这种方式表白吧?我邪恶的笑了笑,仿佛看到朗朗青天下,又有一对狗男女被我一棒槌打散了!一时间我竟然忘了身边还有一个青檀,她在没有听到下文后就注意到了,看着我脸上鼓荡的阴险的笑,扑哧一声。

我挠了挠头说:“亲爱的!你说我是不是很聪明!”

刚刚说完我就看到青檀的脸色一变,一步跨到我面前,我心下一凉,不会要抽我吧?自从熟悉之后我都是这么称呼她的啊!然而结果比我想象的还要悲剧,青檀一把抢过我手上的话筒,关掉了开关!这下我总算明白了,闯祸了!刚刚那一句“亲爱的!”一定已经散播到整个学校了!

结果不用说也很明了,青檀跟我被负责广播室的周主任一顿批评说的想要自缢。先是从有伤风化,到影响学校形象,最后云里雾里的竟然被提高到了名族团结,国家纠纷。直到很久之后我才知道现在教育的弊端,踏出学校前,老师总是小的往大了说,大了往严重了说!而上了社会,就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最深刻的一件事与之大同小异,记得那次考驾照,考前教练可着劲儿说安全第一!安全第一!一定要遵守交通规则!一个小小的纰漏就会酿成一场车祸!没几天路考过了,当天教练载着我们在马路上狂奔,一路闯过了无数红绿灯,压过了无数实线,还逆向超车。结果教练说,你们都已经通过了,所以将来就要清楚的哪里可以无视规则,哪里有监控,出了事别慌,打电话给我,只要有保险,那都不算事儿!

然后日复一日,时间一秒连着一秒,一个个星期二被我过得如同考场。每天都在变着花样寻找突破口。

我说“你的字好难看!”

“你的才难看!”

“哪里有?明明是你的难看!”

“你的难看!”

“你的难看!”

“哼,不理你了!”

“额~~~我的难看,我的难看!”

“你为什么不打篮球呢?”我愣愣的看着窗外发呆,一旁的青檀突然用眼神指着楼下的篮球场。

“因为我追求完美,要做就做到最好,既然无法完美,我就不会去碰!”我在心底默默的对自己比了个中指。其实我是个非典型的宅男,不喜欢运动,却喜欢游历名川大山,感受大自然的胸怀。生平除了必要考核,临时抱佛脚锻炼几天,几乎就不会主动参加什么锻炼。也就只有一次吧,还是被生拉硬拽上去的。那应该是七八年前,在顺义念的小学三年级,全班三十多人,阴盛阳衰,男女比例严重失调。当时男生只有十三个,而校运会的安排是十二个人,我那个时候个子很小,腿短,别人迈一大步我要连着迈好几步。但是公平起见,还是决定十三个小男孩跑一圈二百米,优胜劣汰。

跑啊跑啊,我理所当然的跑在了队尾。

班里那个时候有个男同学叫小小,个子比我高那么一点点,他小时候受过伤,一边眼珠子是假的。班里选队员的时候,他就跑在我前面四五米的地方,我无论如何也赶不上他。大概跑过半圈的时候,他突然往回跑,我纳闷儿,低头一看,我日!他的那个零件还在我脚边滚呢,吓死鸟!于是我就成了那个十二!这件事听上去是不是有点哗众取宠,匪夷所思?但确实是真的,绝不是那种全班考试,集体拉稀,我得第一的飞机桥段。

然后我们全校一百多人,浩浩荡荡的杀向了牛栏山。我跑的是两百米,跟四百米,两百米的还好,得了个倒数第二。四百米就有点坑爹了,个子太小,体力跟不上,跟最后一名落下足足半圈!当时本来心灰意冷的,脑子不会变通,不知道现在下场也没什么,那么小知道什么体育精神啊。唯一让我坚持跑下去的,就是班主任说的努力就有包子吃。我日!

于是我仍然在向着终点跑,阶梯看台上的师生见我不懈努力,顿时沸腾了啊!连尽头的裁判都在给我加油,使劲喊着快!快!快!我那叫一个感动啊!

刚刚突然想起这一段经历着实吓一跳,我日!那哪里是给我加油打气,明明就是嫌弃我占用别人的比赛时间!

哎呀,好丢脸!

青檀也不理会我的牛皮吹到哪,说:

“是吗?不过我还是能在脑海里幻想出你在篮球场上打篮球的样子!”林青檀嘴角微微上扬,收回视线,像是呓语一般的说道“如果你真的在篮球场上打篮球,我想我们一个年段的女生都会在篮球场对面的女生宿舍上为你尖叫的!”

“真的假的?”

“当然了!目前来看你还是蛮抢手的嘛!”

“是哦,坏人这么多,要不咱们私奔吧?”

“才不要,我还未成年!”

......

靠幺哦,我怎么感觉自己快要沦陷了。

中午我来到学校食堂觅食,看到青檀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我凑了上去。

“你什么时候生日?”我问。

“不知道,我明天回家问我妈!”

“听何丽说是后天?”我胡诌。

“哼!只有你才会被她骗!”青檀微微一笑,夹了块豆腐。

“哦~~那是哪天啊?”

“我其实跟你是同一天的!”青檀说。

我听了就是一愣,只觉得这简直就是上天的安排,有缘千里来相会,我们俩注定是要共赴黄泉的!于是我很讶异的说道:

“哦?你也是十月九号吗?真假哦?”我拉出一个长长的尾音。青檀在一旁翻着白眼,一把抢过我手上的香烟,扔了出去。

我本来就没烟瘾,那个时候的我只觉得男生学会抽烟,就已经完成了从男生到男人的过度,可以对一切事情负责,特别是在喜欢的人面前,这代表,我已经有做一个合格男朋友的准备了!

看着地上半截烟头,没说什么,就见青檀对我狡黠一笑,说:

“哦!原来你的生日是十月九号啊!”

我听得傻了,这什么世道?

“告诉你也可以啦,是下个月四号!”那一时间,我只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傻的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对那么傻傻的看着她吃东西。好像过了很久的样子,我终于回过神来,这是有多尴尬啊?手足无措间随手指着青檀面前吃剩一半的米饭,说: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吃?”

然后我伸手到口袋里掏出一叠饭票,其实这个学校现在早就不用什么饭票饭卡了,全都是现金交易,不过前不久突然搞了个什么学生补助项目,贫困生有七八百,普通学生有两百,不过不是现金,就是这样一张张如同公交车票的小纸条。不过也就是因为有这次经历,我才第一次体会到社会的黑暗,从前现金买一根热狗一块钱,用饭票买就是一块五!这之中学校与承包食堂的老板所涉及的东西可想而知啊!

“明天我带你去职工食堂吧,听说那里有龙虾鲍鱼!”

青檀手里送到一半的汤匙停在半空,抬起头莫名奇妙的看着我,那眼神透着一丝古怪。

“你听谁说的?”

“我们班班主任说的啊!”

青檀笑笑,看得我一阵毛骨悚然。

“那你去吧,我最近减肥!”

第二天我才知道青檀为什么那么果断的拒绝了我。那天我和郑严很拉风的推开职工食堂的大门,五分钟不到就落荒而逃了,因为这里面还搞什么最低消费200,你大爷的,我就不信每个老师每顿饭这么铺张浪费。自此之后我就会有意无意的观察到底是哪些老师这么有钱,事实证明只有在特别的节日这里才开张,还要提前预定菜式,而平常都是在宿舍里自己煮饭。在此向所有奋战在一线的人民教师致敬!

又是一个月之后,青檀生日当天晚自习,我拿着精心包装的一支特大号棒棒糖在学校里瞎逛,事实是因为还太早,教室里的人太多,而青檀又有晚走的习惯。临上楼前在楼梯口突然遇到何丽急匆匆的往下赶,问她做啥这么急?她看了看我手上的东西笑了笑,没说什么,指了指楼上,示意我青檀还在教室就走了。

我慢慢的摸索到青檀教室门口,背靠着门边深呼吸,想着一会要以一个怎样的口吻深情款款。感受着混乱的脑子渐渐平静,猛烈跳动的心脏慢慢平缓,我一步踏出,只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后排的青檀。教室里的人已经走了许多,四个灯管也就只剩下青檀头顶的两个还亮着,但不等我唏嘘感叹青檀的刻苦就傻眼了!因为我看到青檀的课桌前正斜坐着一个男人!

我曰!当下我就傻了,两个人有说有笑,这TM不是男女朋友就是我撞鬼了!暗骂何丽这个混球,简直不要太过分了,人家两个人在这里你侬我侬,还让我上来看着眼红啊?就算是要劝我不要打青檀的注意也不必这样做吧!

隐在黑暗中的我静悄悄的退了回去,心想这两三个月真是在玩美女养成了,还玩儿崩盘了!一步步往楼下走,心里只想骂娘。

“哒哒哒!”

视线里突然出现一双小脚,抬起头就看到何丽一脸迷惑的盯着我手上的棒棒糖,问:

“什么情况?她不收?”

听到问话,怒火中烧的将东西交给何丽。

“操!帮我给她!”丢下一句国骂,我绕过何丽向楼下走,也不理她是何表情。

我一路走回宿舍,重重的仰躺在床上,我在想,这个时候我TM是不是应该嚎啕大哭?但不等我在是与否之间做出选择,突然听到楼下有人喊我的名字。

探出脑袋,是班上一个挺玩得来的女同学,挺着急的样子。今天可真是劳碌命,我再次一路小跑下了楼,听完了她的诉说才知道缘由,原来在刚刚我走后,另一个女同学跟隔壁班外号阿米的男生起了冲突,还被挨了一巴掌。于是我再次一路小跑上了楼,喊起已经脱了精光的郑严等人,再再次一路小跑下了楼,向着教室行去。

待我刚刚走到拐角就已经听到前面一片嘈杂了,人声鼎沸间也不知道几个主角到底在哪里。往前挤了挤,因为平常就流里流气,人群自动分开一条缝,这时就听到一个男声吼道“我TM就是打了!你想怎样!知道自己是个女生就别整天叽叽歪歪,我在哪撒尿要你管!”

我挤到人群中心,转头突然看到被打的女同学脸上有四道红通通的指痕,心里一股邪火腾地就窜了上来,加上刚刚在楼上撞到青檀跟男朋友打情骂俏,愤怒就再也止不住了。我一步上前,指着阿米的鼻子问道:

“你妈贵姓!”

就在对方发愣的一瞬间。

我啪的一巴掌狠狠甩在他的脸上,正所谓打架靠气势,输人不输阵。阿米的个子其实比我还高半个头,但是双拳难敌四手,见到我动手,郑严几人也是一窝蜂的涌了上来。阿米身后哪些二班的人见到是我们几个,也都悄悄退后做袖手旁观状。只几个呼吸间,他就已经蜷缩在地上,嘴里哼哼唧唧的不知云云。都停了手后我一脚踩在他的腰上,刚要再次爆粗口的我抬头间。突然就感觉到视线尽头正有个人冷冷的看着我,寻着感觉望过去,就正正的对上了站在楼梯上的青檀望过来的目光。不明所以的,根本就是下意识的动作,我收脚,也没再骂什么,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时间是用来浪费的,不管你怎么揪着不放,它还是撒丫子的跑。转眼就是第二天星期二广播室值班的时间,我推开门,看到青檀一个人摆弄着机器,听到声响连头都不回,我只感觉到空气中回荡着的一股肃杀。我也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知道缘由的我并没有主动说话。听着窗外的喇叭放着周杰伦的迷迭香,两个人第一次默不作声的坐了整整半个多小时,要多变扭有多变扭。中途有人敲门要点歌,被我一嗓子直接吼了出去。平常这种体力活都是我一个人承包了的,今天也一样。一次、两次,全都让我一句getout吓跑了。青檀每一次都会狠狠的瞪我一眼,可就是不说话,直到第五次有人要点歌,她终于忍不住了,抢着去开门,见状我也懒洋洋的坐了回去。

“昨天晚上你为什么要打架!”青檀关掉话筒,突然打破沉默面向我,口气中听不到任何询问的意思,反倒像是在命令,在训斥。

那天我可能也是没吃药,脑子里青檀跟另一个人打情骂俏的场面一遍遍的回放,一股酸臭的火药味被我掺杂进我的话锋之中。

“我打架要你管!”

“你!……”青檀突然从长椅上站了起来,被气的说不出话,看着我迎向她的毫不客气的目光,一个摔门消失在门后。

听到门摔向门框的哐当声,我整个人一下子都空了,完全的蒙圈儿了。我是不是犯下了什么滔天大错?为什么突然就觉得有什么东西即将永远的消失在我的世界里,但那一闪而过的错觉我却无论如何也抓不住,到底是什么?是青檀吗?可她已经是别人的女朋友了啊?我明明看到她在另一个男人的世界里笑的阳光灿烂,可为什么我会感觉到我是失去她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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