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麒估摸着自己跑出公主府刺客会更容易对自己下手,所以趁着刺客还在与侍卫们纠缠,他在侍卫首领的护送下开始往易千由的身旁移去。
无二是个赏金猎人,只要有足够的报酬,除了出卖她自身,她什么悬赏都敢接。就冲着这一点,长麒拼了,保命是目前最重要的,况且他堂堂一国太子,会没钱?“无二,十万两!本殿命令你现在立即将这两个刺客拿下!”
“嗖——”
“哧——”
就在长麒刚喊完时,一把飞镖穿过侍卫群,射穿了侍卫首领的软甲……
狼狈的猫着腰躲在侍卫首领身后的长麒看到侍卫首领的不对劲后神色一怔。侍卫首领仍张着臂膀将他护得严实,忍着胸口上毒随血液流向全身的痛说道:“殿下,快走。”护主,是他这一生的职责。
长麒低头:“……”站直了身,无论侍卫首领怎么说他就是不走了,转头去看了无二一眼,发现她还是站在原地一动未动,也没有要动的意思,他知道,十万的赏金她看不上。对于一个富可敌国的人来说,十万的确不算什么。
他堂堂一国太子,如今却被两个刺客逼到了如此狼狈的境地,现在还要求他人救他……
“二十万。”
他苦笑,今天他就跟她无二杠上了!
无二仍未动分毫。
“三十万。”
“……”这赏金……“贤兄”“贤弟”杀完最后一个侍卫后都面向长麒停了下来,“贤兄”忍不住道:“她不要,还不如拿那赏金来贿赂我们。”说实话,悬赏长麒性命的赏金也就十五万。
“四十万。”
“贤兄”有些暴走了:“握草!你疯了?给我们三十万我们也就放弃杀你了,你还要加钱请别人?!”
“五十万。”
易千由实在不忍心打击他:“无二随意给别人的打赏不多,也就五十万。”想起昨天她叫钱庄里的人帮她准备一辆马车然后说办好了赏五十万的场景时,他才知道,原来他自己在别人看来也是一座金山银山,但和无二一比……就是一座山岳与一座山丘的区别了。
侍卫首领拔出胸前的飞镖扔到一旁,沾染着黑色粘稠血液的飞镖掉落在地上的一滩血里,血逐渐变成了黑色。
他无声的叹息,身为太子的长麒在皇宫里,除了皇上,他人对他自然都是唯命是从、卑躬屈膝的,忤逆他的人的下场自然也会很惨。如今遇上了刺杀,又遇上了一个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无二,他的脾气也就上来了。
“殿下,将、三十万、给他们、就能解、决的事,何必非要、让她……”出手。
“闭嘴!”长麒听着侍卫首领那断断续续的声音,心情就莫名的烦躁,出声喝停了他:“没你说话的份!”他心里在害怕着什么。
侍卫首领神色黯然的低头回答:“是……”捂着伤口的左手缓慢放下,右手握着的大刀伫地……
这时无二动了。
她疾速向那两个刺客跑去,然后抬手点了他们的穴。
“贤兄”“贤弟”身体皆动弹不得的瞪大了眼睛,他们没想到无二会突然动手!她不是看不上五十万的赏金吗?
易千由走去将被婢女护着蹲在地上的长岚扶了起来:“夫人,没事了。”
长岚的小脸脸色依旧煞白难看,杏眼中盛满了颤抖的光。从小到大,这是她第一次亲眼目睹如此血腥的场景。
易千由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告诉她:“不用怕,有我在,况且不是还有无二保护我们吗?”
不知道是前半句起了作用还是后半句起的作用,反正易千由说完后长岚的脸色才慢慢和缓了下来。易千由苦笑。
奴仆们见到公主与驸马的感情如此之好,便把刚才的惊吓抛到了脑后,开始艳羡起他们的感情,不过婢女小琚的神色却是黯然的,因为昨日无二抓易千由来公主府的时候,她就站在大厅上。她看见了易千由在看到长岚的脸时那极度惊吓与嫌弃的表情。易千由会对长岚的态度发生转变并愿意留下来,不过是在无二帮长岚把脸给治好了的前提下,说到底,易千由看中的是长岚的长相。
长麒惊讶的看着要么不出手,要么一出手就眨眼间搞定的无二,他走出侍卫首领的身后后张了张嘴,气得都不知道该先说什么了。明明只要跑几步动两次手就可以解决的身后事,却要他把赏金从十万提高到五十万!这出手费还真贵!
“你这么厉害怎么还在凡间?!”
呵,别人要拼死拼活才能做到的事,她轻易就做到了。这么强大的人……不,这么强大,她还是人吗?咋还不上天啊,草!
长麒继续说道:“还不如直接改名叫无敌算了!”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名字岂能说改就改?”无二站在那两名刺客的身后半低着头,额发遮住了她的眼睛,让人不知道她现在是否还是板着那一张无情的脸。“厉害吗?但还远远不够,这种实力在他面前,对他来说我仍只是一个累赘的存在,人果然很弱小。”
“人我拿下了,你直接把五十万送到这皇城里的天下第一钱庄分行里就好。”无二转身往外走去。
“等等!”长麒听到无二的话,更怒了。一个百姓在指使太子办事,以下犯上的这么理所当然,能不怒吗?
无二背对着他们摆手:“感谢的话就免了。”
这话让长麒恨不得想把自己的舌头咬了,刚才为什么要喊“等等”啊!“鬼才会感谢你!”
无二忽然止步,声音凉了几分:“要谢就谢一直护着你的那个人。他到死都还一直站着守护你,即使那是他应该做的。我不是金钱的奴隶,不会只要他们给出足够的筹码就去替他们解决问题。还要给我一个让我这么做的理由。”
不然就算长麒给无二所有他的财富作为赏金,她也不会出手。
一个衷心护主的人值得她敬畏。
长麒一怔,回头,侍卫首领凄凉的垂首伫立在原地的身影映入了他的眼帘,与从小就守护在他身边的身影重叠……“又是你救了我。”现在他明白刚才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了。
***
“卑职参见殿下。”
“你就是父皇派来跟踪本殿的?看着也比本殿大不了多少啊,能厉害到哪里去?父皇也真不会选人。”
他低头,没有在乎长麒对他的瞧不起:“能保护殿下是卑职的荣幸。”
***
“殿下且慢。”
“又怎么了?”
“为了以防万一,殿下的饮食起居都要先经由卑职检查,所以,在殿下用膳之前,卑职需亲口试尝膳食,确认无毒后殿下方可用膳。”
“吃个饭怎还这么麻烦?”
“殿下刚从民间回来,不知宫中险恶,万事小心为妙。”
十一岁前,长麒流落于民间,经常忍饥挨饿,十一岁后,以为从此大富大贵衣食无忧,将来还会成为这一国之主,但前提是要能活到他的父皇驾崩那天才行。
如果没有他身后的那名侍卫,或许,他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死去。因为那名侍卫已经走过了好几趟鬼门关。
***
一次走访民间,乞丐们看见穿着华丽的长麒就围了上去:“施舍点钱吧,两位好心的公子,施舍点吧。”
侍卫立即上前去将他护在身后:“公子小心。”
他让侍卫退下,又问:“你可有带银两在身?”
侍卫抱拳:“随同殿……公子外出,银两自然是要带的。”
“给他们吧。”
“可是公子……”
“钱乃身外物。”
“是。”
乞丐们见状立即感激涕零:“谢谢,谢谢两位好心的公子,谢谢……”
那天,他看见,陈悔之把属于他长麒的钱袋给乞丐之后,也顺带把他陈悔之的钱给了他们。
陈悔之追上他后说:“殿下如此体恤百姓,将来定是一国明君。”
他摇头,只是因为看见他们想起了自己的曾经。
你比我强多了,如果我是一国明君,你是什么?
***
“悔之,读书好累啊,先生布置的作业你帮本殿写了吧。”
“殿下,作为未来的国君,自然是要有满腹经论诗书政治纲常的。”
“相对于念书,本殿更喜欢练武。悔之教本殿武功如何?”
“殿下,卑职身份低微,也万万使不得。”
***
可能是身处皇宫里养尊处优的缘故,他的脾气也越来越坏了。
“殿下,那个宫女不过不小心弄坏了一副您随手画的画,何必将她杖毙?”
他怒道:“闭嘴!没你说话的份!”为什么会那么生气……
陈悔之黯然垂首:“是……”
因为画上那颔首半跪在地,看不见脸的人名为陈悔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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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进入皇宫那天开始到现在,能一直陪在他身边的侍卫除了一个陈悔之之外,其他的都相继死了,侍卫也换了一批又一批。
现在就连陈悔之,他唯一信任的人也死了……
……
“无二,等等!”长麒猛然回头看向已经跨出大门门槛的灰色身影,声音有些颤抖的喊道:“你不是无所不能吗?”
他现在很后悔,在陈悔之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却说了一句让人心伤的话……
无二自然猜到了长麒的意图:“我非神人,亦非神医,人死不能复生,节哀。”
长麒:“……”
人的一生总难免不了要犯傻,总要让你后悔很多次才明白,何为人生。
你永远也猜不到下一刻老天会让你哭还是让你笑。
“办法也不是没有,”无二抬头望着前方天空的蓝天白云,思绪万千:“代价你负得起吗?”
世上有人,也有神、魔、仙、鬼、妖……起死回生之术凡间没有,并不代表其他界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