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早就打过来了,所以一进美食街那家著名川菜馆的门,老板娘就用她那与他们家菜肴一样火辣而又高亢的喉咙喊开了,“许老板,楼上212。”
212的门是虚俺的,里面传来了嗑瓜子的声音。施耐德是打头走的,走到门口嘎然而止,“错了吧?”圆嘟嘟一听抬头去看门头上的门牌,“没错啊,不是212吗?”圆嘟嘟那看不到一根骨节的胖手一指。
哪容二人迟疑,许济忠由背后连人带门一起推将进去,“愣什么愣啊,就是这里。”
很显然,已经有人先他们一步到了。施耐德一看屋里坐着的那人,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老妈!”可不是吗,那个坐在里面人五人六的中年妇女不是他老妈,又是谁呢?
“你个小摊炮子的,见到老妈怎么就像见到鬼样,吓成这个样子。一惊一乍地,老子的魂还让你吓忒了呢!”坐在脸正冲门的谢飞,一见儿子的那副惊着了的表情,刚放进这边嘴角的瓜子,一咽唾沫的功夫,便由另一边的嘴角滤了出来,只剩下囫囵瓜子壳儿。咂瓜子的功夫话已经说了出去。
“阿姨好!”“阿姨好!”许济忠与黑背心女生异口同声打着招呼。他老妈则干脆俐落地响应,“格格吉祥阿哥吉祥!老奴这厢有礼了!”
圆嘟嘟倒是没有声响,而是直奔过去,一把搂住了他妈的脖子摇了又摇。让施耐德恍惚中觉得,她才是他妈的亲生。
施耐德有种不好的感觉,“什么鬼,这倒底是什么鬼?”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每个人看着都那么地不善良“许济忠,你他妈的王八蛋,你给老子下套,坑老子,老子不跟你玩了!”大叫一声,拔腿往外就走。感觉就是被耍了,被恶心到了。
许济忠一阵风样卷出来,抱着他使命往回拖,“兄弟兄弟,别激动别激动,听我说听我说,听我把话说完,你如果还想走,兄弟就不拦你!事情并不像你想像的那样?”许济忠胳膊像给他的脖子上打了根箍样缠着他,不让他轻易脱身,一边作着解释。
“不像我想像的?我想像的是什么样的?你说说。”
许济忠还真的不是一个撒谎的高手。一句话就让施耐德抓着了把柄。顿时语塞。
“跟小许没有关系,是我求小许让小许帮忙来着,这下子你满意了吧!今天你跟老妈吃最后一顿晚餐,之后连老妈都不知道要上哪里去了,何年马月再吃下一顿就真的不晓得了。这一顿饭的时间你都不舍得跟老妈吃,你个小摊炮子的也太狠心了吧!老妈哪里得罪你小摊炮子的了?”老妈跟了出来,眼里居然少有的泛起了泪花。
看得他心里一软。垂下头去。忘了挣扎,任许济忠箍着进了屋子。
他最看不得人家掉眼泪了。无论男女。
之所以这样说,因为从某种程度的某个角度上,施耐德是没有把他老妈当成女性当中的一份子。
五个人各霸一方,显得稀稀拉拉。点菜的时候,服务员扔下笔纸就下楼忙去了。许济忠先把菜谱交到施耐德老妈手中,让她点,他记。老妈也不客气,点了个重庆火锅,就再也不点了,把菜谱交回到许济忠手里。许济忠再把菜谱交予施耐德,施耐德说我不会点菜,你们点什么我吃什么。我又挑不食。让女生们点吧。转手把菜谱递到黑背心女生面前。
而黑背心女生并没有接他转手过来的菜谱,高声叫了起来,“服务员,服务员。”看上去是经常使唤人的。
服务员在楼下应一声上来了,以为菜点好了,伸手冲许济忠要菜单,许济忠嘴冲黑背心女生拱拱,说菜还没点好呢。便听她问,“有西瓜吗?”
服务员笑了又笑,“大夏天的,西瓜,当然有,当然有。你直接点就好了,叫我干吗!我都忙死了!”服务员多少有点儿不快活,嘟嚷着返身欲走。
“我知道你们当然有,我的意思是说,你们不要拿那种陈的不新鲜的给我们,我们要那种刚摘的,不新鲜的我们可不要。”
服务员先是一愣,随即马上应道,“当然新鲜,当然新鲜!哪里搞不新鲜的瓜来哦,肯定新鲜了!”
“你不要糊弄我,等会儿上来,要是不新鲜,我们可要找你们算帐的。”
“说的也是啊,不新鲜的瓜就不要上了,上来吃坏了肚子可不当玩的。”许济忠赞同道。
“咝~~!”服务员本打算走的,这样一来,嘴一歪又走了回来,自觉碰到难缠的顾客了,脸上显出稍许的不耐烦,又有些无可耐何,打起精神来对付,“以你们讲,老板,小姐,以你们讲什么叫新鲜什么叫不新鲜呢?你们这么讲,我还真地搞不懂呢,以一个什么样的标准来认定瓜是新鲜还是不新鲜的。是摘过两个小时还是摘过三个小时还是摘过半天的都算新鲜?你们不说清楚,定一个标准出来,我还真地保证不了你们嘴里要的新鲜的西瓜咧。除非在西瓜地里现摘现吃,…………。”
施耐德把耳朵一捂,听不下去了。脑子响起一个人的一句话,当下中国充斥着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小赵,你有男朋友吗?”不出他之所料,等菜上来的空闲时间,他妈问起黑背心女生来。
“我上回好像告诉你了吗,你不记得了?”黑背心女生浅浅地笑了笑。看在许老板的份上,已算是很给面子了。
“上回,”一说到上回,许济忠都忍不住笑了,“上回,谢阿姨每个人都问了一遍,你让她如何记得。”
许济忠这么一说,不只是施耐德感到难以为情,老脸皮厚的中年妇女脸上也有点挂不住,“唉!还不是为这个小摊炮子急吗?要不,阿姨怎么到处撒网呢!不要怪我哦,小赵。麻烦能否再告诉我一声,你的态度,你看我家儿子,要长相有长相,要文凭有文凭,要身高有身高,就是性格有点儿闷。不过闷有闷的好处啊,保险啊,不在外面乱搞啊!”
“妈~!你能不能把闭上!?”施耐德快哭了。
“操呆子,鬼操的鬼样子,你要老子把嘴闭上就闭上,是你老还是我老啊!没大没小的。你想老妈到一百岁再抱孙子啊?”
“阿姨,不是急的事。我不也没有结婚吗。”
“啊哟,我晓得你没有结婚,不过不好意思啊,姑娘,尽管你和我投缘,可是我晓得我家小摊炮子的眼光,他是看不上你的。你太胖了。我家小摊炮子的,只喜欢小颜那样的,三角脸。”
“够了!”施耐德再也听不下去了。三角脸都出来了。接下去只怕就要说到三角眼了。那还不把人家女生气死。看那个姓颜的黑背心妹子听到他妈说她三角脸时,脸立马就拉下一了,她还得不得得不得。唉,摊上这样的妈,还不若摊炮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