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江文看得眼热,却又无可奈何。毕竟她从来都不是属于他的,强求不来。
苦涩的味道慢慢的充斥着整个口腔,就连着嘴角最基本的一抹笑意也维持不住了,傅江文就那么站在一边,眼睁睁的看着辛洛为顾斯臣测试体温,捻拭被角,温柔得不像话。
在傅江文的印象里,他也曾一直向往着在将来的某一天拥有这样的一个妻子,他们互相尊敬,他为她遮风挡雨,她与他温柔以待。他们可以一起做很多的事情,一起经历风风雨雨最终岁月静好的安享晚年。
这些都只是他的期望而已。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脑海中原本一个虚幻缥缈的影子,突然面貌愈发的清晰起来,在他又一次从午夜梦回中惊醒的时候,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看清了那个女人的脸,也看清了自己的心。
他想要的样子辛洛都有,只是辛洛已为朋友妻。
床上的顾斯臣仍然一动不动的躺着,手臂上以及大腿上都包扎成厚厚一层的绷带,然后即便如此也看得出来,那渗出绷带的血迹,在茫茫一片的白色中显得鲜红夺目,由此可见伤口之深。
“瞧我,都忘了你还站在这里,别站着了,快些坐下吧。”辛洛在不经意间抬起头来看见傅江文正看着床上的顾斯臣发呆,尤其是看到傅江文那一脸的愁容,只当他是担忧顾斯臣的伤势,也并未多想。
“嗯,他怎么样?”傅江文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快速收敛好自己面上的表情,移步到身边的椅子上坐下,低声的问道。
不知道是不是傅江文的错觉,他总觉得在他问出这一句话之后,对方的表情忽然有些微妙,但最终只见辛洛缓缓勾起一抹笑意说道,“不太乐观,以后可能要做轮椅。”
傅江文一向维持的很好的微笑假面忽然有些龟裂。他甚至有些不太相信自己听到的,音量也跟着提高,“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
眼见着床上躺着的顾斯臣睡梦中微微皱了皱眉,像是睡得极其不安稳一般,辛洛赶紧冲着傅江文做了一个嘘声的收拾,见傅江文渐渐收敛了失态,辛洛也才也跟着松了口气,收回放在唇瓣上的食指。
“医生是这么跟我说的,实在是因为失血过多了,耽误了最佳救治时间,完全康复的几率只有三成。”辛洛说话的时候,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有多么难过,也让人听不出她其中的更多的情感。
傅江文见再次得到辛洛肯定的回答,表情也终于沉重起来。不论是顾斯臣一直以来给他的无坚不摧的印象,还是今天见到辛洛一直到现在,辛洛都表现出来的淡然。
都让傅江文相信,即便是顾斯臣现在躺在医院里,不会过多久已然会生龙活虎的踏步走出来。
只是现在他听到的却是这样一个噩耗?
床上的顾斯臣依旧一动也不动的躺着,俊美的几乎算得上是完美无缺的脸庞上带着一种沉静。如果那一双眸子此刻是睁开的,也必然是透着一股子精光,总是能给人一种睿智深沉的感觉。就像是那小说里的绝世高手,无敌反派,所有人都死了他也不会死的那种。
傅江文曾经就笑言,长得这么标致的一个人,不进娱乐圈真是可惜了。
他也笑,若是他真进了娱乐圈,才是商界的一大损失。
傅江文当时还笑骂他自恋到自负了,他也是笑却不说话。
然后傅江文却是知道顾斯臣说的是真的,因为他的确有这个实力。他似乎没有弱点,从来都是一副淡淡的神色,似乎从来也没有什么事物能够难倒他,他从来都是完美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傅江文才就越发不能忍受,顾斯臣将会有身体的上残缺。
傅江文的神色渐渐染上悲痛,一下子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沉默着。
辛洛说完之后,依旧静静的看着顾斯臣,目光温柔,也不曾露出什么黯然伤神的模样,傅江文也忽然好奇起来,为什么她倒了如今这个地步仍然半点神色不露。
他清楚的知道辛洛对顾斯臣是有着非常深厚的感情的,这一点仅仅是通过她的一举一动就能看出来,只是为什么她还能这么淡然处之?
“你就不担心吗?”这么想着,也下意识的问出声了。
辛洛有些讶异的抬起头,愣怔了一会儿像是才听清楚傅江文的问题一般,缓缓扯出一抹淡笑,“你说担心吗?担心他脚今后就只能依靠轮椅吗?”
缓缓的,辛洛叹了一口气,目光忽然变得朦胧,如同一双剪水的眸子染上了阴霾,只是嘴角那抹淡淡的温柔的笑意依旧没有消失。
“当然是担心的,但是只要他还在我的身边,没有离我而去,我就已经很知足了,况且,医生也说了还有三成的机会不是吗。实在不行,就由我来照顾他也挺好。”
说到最后,辛洛甚至还轻笑了两声。
他从她的情绪读出了温柔,体贴,也读出了担忧和后怕,却唯独没有恐惧。这样的一个女人,似乎永远都没有东西能够打到她。
之后两个人又是漫长的沉默,辛洛期间还不忘拿来温热的水和毛巾,轻柔细致的为顾斯臣擦着身子,细致入微到没有一处地方被遗漏。
顾斯臣依旧没有醒来的意思,傅江文又坐了一会儿于是也告辞离开了。
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傅江文依旧忍不住回过头朝着屋里看过去,那里的一男一女,一躺着一坐着,一沉睡一陪伴,怎么看都是一副和谐的画面,是如何都忍受不了第三个人插进来的。
如此,乱七八糟的念想纠缠了他这么久,他也是该放弃了。
“你醒了?”
在傅江文离开病房之后,辛洛瞧着病房里没有热水了,估摸着要不了多久,顾斯臣就会醒,担心他醒过来没有水喝,于是也提着热水壶去开水房为顾斯臣打水。
这些事情不是没有别人可以帮忙做,只是辛洛执意要亲力亲为,在顾斯臣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她总是想着多为他做一些事,这样她的心里也能够好受些。
只是没有想到她才一个转身的功夫,顾斯臣就已经醒了,此刻更是半坐在床上,看着自己,一副刚睡醒一般的茫然的模样。
辛洛见了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多久都没有看过顾斯臣露出这种表情了,茫茫然的如同小孩子一般。
“怎么样,感觉有好些吗?”
“嗯,还好。”顾斯臣听到辛洛的问话转而去看自己的腿,还似模似样的点了点头。
辛洛又不由得苦笑,他一个才清醒的人,又怎么会知道自己的状况如何呢,会这么说也不过是安慰她罢了。
又见顾斯臣一直盯着自己的腿瞧,还以为他这是担心自己的腿好不了了,于是也赶紧安慰着说道,“别看了,会好的,”说完上前一步,双手托起顾斯臣的面庞迫使他抬起来,不再看那双腿。
“从昨天你昏迷到现在,已经整整一天了,怎么样?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顾斯臣还是原先那副愣怔的模样,这会儿被辛洛双手捧着脸看向她时,这才像是才醒过来一般,原本迷茫的双眼渐渐有了焦距,就像是一盏灯突然被打开了一般,眸中的精光也慢慢的汇聚。
“是有点饿。”说完,还像是怕辛洛担心一般,冲着辛洛缓缓勾起了嘴角笑了笑。
“好,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来,”说着,还抱歉的说道,“本来应该亲自给你做的,但是你也看到了,分身乏术,有心无力。”说着,又忍不住摸了摸顾斯臣下巴新冒出来的胡茬,凌乱参差的分布着,显得脸色本来就不好的顾斯臣不禁更加憔悴了。
“理解,”顾斯臣丝毫不介意,害怕辛洛又多想自责,还伸手拍了拍辛洛的发顶,示以安慰,同时说道,“没什么胃口,你看着弄吧。”
辛洛轻轻的应着,正准备去为顾斯臣准备吃食,不想手腕又被顾斯臣一把抓住,辛洛不由得疑惑的回过头看去,就听顾斯臣开口问道,“还疼吗?”
辛洛有一瞬间的茫然。受伤的明明是他自己,怎么反过来问她疼不疼?
又见顾斯臣一直盯着自己的脖子瞧,这才恍然明白过来,又转过身朝着顾斯臣走近了几步,缓缓了摇了摇头,又轻声的开口道,“这话该我问你才是,跟你比起来,我这点小伤算什么。”
说着,昨天的一幕幕回忆又重新涌入她的脑海中。顾斯臣为她奋不顾身的模样让她惊心动魄,那举起匕首狠狠的往自己的身上扎却也依然毫无犹豫的模样,辛洛甚至不敢去想,拒绝去看一般,自欺欺人的紧紧闭上眼。
像是她这样,那些事情就不会发生一样,只顾得双手环住顾斯臣,紧紧拥着他的腰身,感受着他的存在,她才安心。
她却没有发现,在旁人面前,她永远都不会露出这副模样,也只有在单独面对顾斯臣的时候,她这副小女儿的娇态暴露无遗,渴望被呵护,又渴望他来抚摸。
顾斯臣见了辛洛这副样子,不禁发笑,像是明白了她心里想什么一般,伸手回抱住她即便是怀孕了,依旧不堪一握的腰身,不由得轻声叹息,“还在后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