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第一缕阳光,洒落在白云城一重重鱼鳞般的屋瓦上。
此时清晨,街道一碧如洗,人们还在沉睡之中,整座白云城都显得异常冷清清静。
花天语随着小红的指引,穿过大街小巷,来到了一条显得异常古老的巷子,这里的房屋也一样古老。
古老到像是恒古以来,这些房屋就一直屹立在这里。
“就是这里了。”小红来到一栋古老的房屋前,对花天语说道。
这房子门板都已被腐蚀得到处是缺口,看起来像是一个耋耄之年的老人,失去了生命的活力,等待岁月静静的、悄悄的把他剩余的时光腐蚀掉。
花天语看着这扇破烂的木门板,心中竟莫名泛起一丝忧伤!
世间一切事物都不会永远的存在!
这便是世间最大的悲哀!
这门看起来虽破烂,但并不像一扇很久没有人打开过的门,反而显得异常干净。
花天语向小红问道:“你们夫人是不是时常会来这里看看?”
“是的。”小红说:“我们夫人是一个念旧的人。”
花天语看了看这深深的老巷子,但见朝阳照进来,更为这古老深邃的巷子平添了几分色彩。
此刻巷子中仍是显得十分冷清,完全看不到一个人影。
花天语看向小红道:“你知道林管家以前的家在哪么?”
小红摇摇头道“不知道。”
就在这时,离他们十米远的一户人家的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这声音在这清晨寂静的古老巷子里,显得异常刺耳,就好像一个老人不愿时光如此快速的流逝,因而发出抗议的呻呤。
门开了,走出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身子佝偻,皮肤黝黑干瘪,面容上爬满了岁月的刻痕,这一切都令这个老人变得做什么都好像很吃力。
他手中拿着一张很小的板凳,板凳虽小,在这老人手中却仿佛很重,但见他把板凳倚着墙坐下,随即长长呼了口气,仰头看着阳光照过来的地方。
那深邃且对生命充满了美好和孤寂的目光,十分明亮。
爬满皱纹的面容之上泛起淡淡笑容,这老人清晨早起,什么都不做,为的便是看着朝阳升起。
可见他对生命多么珍惜!
如此孤独的老人,对生活还有什么依恋?
花天语走了过去,笑着看着这位老人,然后深深做了一揖,叫道:“老伯晨好。”
这老人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双目盯着朝阳升起的地方,动也不动,连看都没有看花天语一眼。
花天语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但见万道金光射过来,十分刺眼。
老人突然说道:“阳光虽好,却太刺眼了些,人也一样,不能太耀眼了。”
花天语在心里深深品味着他这句话,越觉这句话意味深长。
老人突又说道:“小伙子,这小巷子已很久没有人来了,你来这里有什么事么?”
花天语笑道:“晚生确实有事。”
老人目光仍是凝视着朝阳升起的地方,问道:“有什么事你就问吧,我已在这里住了几十年,这巷子的繁华衰落,全瞧在眼里。”
花天语又对老人做了一揖,神情举止,显得十分恭敬,问道:“听说以前这里有两户姓季和林的人家。”
老人那深邃孤寂的目光中突然发生了一丝微弱的变化,缓缓转过脸来看着花天语,道:“这里确实有。”
花天语道:“那么老伯能给我说说他们两家的事么?”
老人脸上突徐徐展开笑容,道:“他们两家也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你为何对他们如此感兴趣?”
花天语笑道:“我听说季户人家有一个十分美丽漂亮的女儿,晚生对那女子好甚倾慕,盼有一日能一睹倾容,此生足矣了。”
老人摇头笑道:“年轻人对女子迷恋本是正常,看你一表人才,也不像坏人。”他顿了片刻,道:“那季户人家从前确实有一个十分漂亮美丽的女儿,如今恐怕人家荣华富贵,享受不尽,生活好的很呐。”
花天语耐心听着,也不忘符合道:“如此名满天下的美女子,本应该过那样的生活。”
老人嘿嘿一声生硬的笑了笑道:“那姑娘从小就聪明伶俐,十分惹人喜爱,那时巷子里还热闹的很,她总是跟林户人家一个儿子在一起玩,还时常跑我家里来缠着我给他们讲故事。”
说到这里,这老人脸上泛起一种红光,像是对那时的光景颇有一种十分怀念的情感。
突听他叹了口气道:“时光流逝,白驹过隙,一下子,便已二十几年了,一切都变了,那姑娘长大之后,听说嫁了一个十分有本事的人,这二十几年来,我只见过她一次。”
花天语道:“那是在什么时候?”
老人目光又移向朝阳升起的地方,阳光照在他的脸上,那布满皱纹的脸上闪着光,目光显得十分缥缈,显是在回忆当时的情景,随即只听他说道:“那时好像就是她出嫁不久之后,一次她与她的丈夫来接自己父母去更好的地方住,我也见到了她的丈夫,文质彬彬,气质超凡,目光中更是闪耀着一种凛然的光芒,实是一个不错的男人。”
花天语心想:此人便是我义父了。看向老人道:“然后呢?”
老人看着他道:“然后便没有了,自从那次之后,我就在也没有见过那姑娘了,她父母也在那天被他们接走了,到如今都没有回来,想必也去享富贵去了。”
说到这里时,老人目中那孤寂的神色又流露了出来,目中像是还在闪着莹光。
一个老人独守空房,这是一件多么悲哀的事?
当黑夜来临的时候,当一切都沉寂在黑夜中,世界变得死一般寂静的时候,当你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房屋里忍受着寂寞孤独时,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
就算一个年当益壮的年轻人尚且也无法忍受那种可怕的寂寞孤独,更何况一个空巢老人?
花天语虽不能深深的体会老人的感受,但他对此也深有体会,心中也明白那种感觉,那种可以让人抓狂的感觉。
凄清的巷子里,变得一片寂静。
老人似乎很害怕这种可怕的安静,所以他突又泛起笑容,说道:“其实在那姑娘还小的时候,我一直以为她长大成人后定会与林户人家那儿子结好,岂知世事多变……”
他无奈摇摇头,脸上却仍泛有笑容。
花天语心下一凛,连忙问道:“老伯为什么如此认为?”
老人道:“只因那姑娘与林家那儿子从小青梅竹马,每天在一起玩耍打闹,那男孩这么小已懂得去田野里摘一些菜花来绑成一束花送给女孩,那时整条巷子里的人都说他们俩郎才女貌,长大后必定是一对夫妻,岂知……”
花天语脸色变得更为凝重,说道:“你的意思是说,那林家男孩本来跟季家女孩两情相悦,但却被那文质彬彬的男子插了进来,于是女孩就移情别恋,跟别人走了?”
老人道:“是啊,那林家男孩不知心中有多难过,自此后他便在也没有在这条巷子里出现过,他们一家人也搬走了,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花天语双眉紧皱,好像极力在思考着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老人突然又说道:“说也奇怪,那姑娘带着丈夫回来接自己父母那天,那林家男孩也突然出现在巷子里,我那天依然是坐在这里,看着他有点鬼鬼祟祟的,他也不回家,躲在一户没有人住的家门口,偷偷的看着那姑娘,等那姑娘的丈夫差不多路过他面前的时候,他突然冲出来,装成是不小心撞到了他,那男人虽是大户人家,但却并没有大户人家那种坏脾气,对撞到他的人十分客气,反而还问别人撞伤了没有。于是那男孩就跟姑娘丈夫东说西说,两人竟好像十分谈得来,自那次之后我也就再也没有见到过那男孩,也不知他去哪了。”
他怎么知道,那男孩此刻正在姑娘家里做管家!
花天语越听,面上的神色就变得越阴沉,仿佛像是即将要发生什么事一般。
直到老人说完之后,他突然蹭的一声霍然长身而起,拉住小红的手就往巷子外面狂奔而去。
老人脸上显得十分惊奇,随即摇摇头叹了口气道:“现在的年轻人真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