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
山风习习,青草郁郁,花香清清。
这一老二中一青四人向北而行,上了一个山岗。
到得这里,已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老者看了看天色,说道:“时候还早,我们且在此歇一歇,吃点东西填饱肚子。”
于是四人便各寻一块石头坐了下来。
但见半天夕阳火红,一朵朵彩云宛如燃烧起来的火焰一般,绚烂旖旎。
青年忍不住问道:“爷爷,此次大会,你觉得会推选出一位文武兼得的首领么?”
那老者迥然有光的目光,兀自望着那将落未落的夕阳出神,像是在深思什么事,竟没有听到青年的话。
那被戳中腿的中年人,脸色略白,下巴留着一戳胡须,只听他说道:“此事我看有些难,这商议推选人的大会已开了很多次,每次都因各有己见,产生口角,然后不了了之。”
另一个中年人身材矮小,下巴也流着一戳胡须,与先说话那中年人长得有些相似,只听他说道:“大哥说的不错,我也觉要在这短短几天中选出一位尊主出来,实是有些困难。莫说文武兼得之人,单单一个‘武’字便没一人称得上。想那邪教之人,适才我等也遇见了四个,那四个想必也就是邪教之中的小角色,可就是这样的小角色,我看此次参加大会众人之中已有很多人都不及他们厉害。”
那腿上受伤的中年人听了,脸色凝重,点了点头,心想:二弟此话说的不错。
只听那青年说道:“照二叔此话说来,我们这一域修行者就算大家都聚在一起,也都抵挡不了邪教的攻势了?”
那矮小的中年看起来憨厚老实,目光却显得****狡黠,只听他说道:“这可不一定,我们这一域与东方大陆比起来,虽不算很大,修行者也不是很多,但这几百人中,说不定当真有一个奇才呢。”
那受伤的中年人若有所思的道:“虽如此说,但几率很小。”
青年突然满面愧色,叹了口气。
那矮小的中年问道:“小杰,你叹什么气?”
青年道:“我此刻正当青年,修为却是平淡无比,心中徒有拯救世人之志,却是力不从心,想见我在修炼这方面定没有天赋了。”
那受伤的中年人突然正色道:“杰儿,古人之所以能流芳千年,也并不都是超世之才,只要你心中有雄才大志,一身修为平平,也照样能做出一番震古烁今的伟业。”
青年听了父亲这一番言语,精神大振,目光凛然,弓着的腰也挺直了起来。
这四人都是一家子,那矮小中年人和受伤的中年人是两兄弟,这青年便是那受伤中年人的儿子,那老者自然就是那两名中年人的爸爸、青年的爷爷了。
老者姓戈名兴,是这一域一个镇上的修行者。
大儿子戈风,便是那受伤的中年人。
小儿子戈石便是那矮小中年人。
青年名叫戈杰。
这一家老小,此次出来,正是要去参加那推选大会。
只听戈石也突然叹了口气,道:“若是今日在推选不出一个尊主出来,不日邪教便要攻打到这里了,到时我等一盘散沙,更是凶多吉少。”
戈风也一脸黯然,说道:“推选一个文武兼得之人,谈何容易,想这几日都推选不出来,恐怕我们这一域的修行者也就这般了,一世奇才我看是不可能在此出现的了。”
戈兴一直沉默不语,这时突然缓缓的说道:“今日便出现了一位。”语气和缓,面上神情却显得异常激动。
三人疑惑,连忙问道:“爹——爷爷,你说的是谁?”
戈兴望着夕阳的目光之中突然闪射出兴奋且奇异的光彩,只听他说道:“便是那位在酒肆之中救我们的恩公。”
三人一怔,戈风道:“爹说的不错,那灰衣人救我们时,露的那一手无影无踪夺兵器的功夫,便是我等在修炼几十年也无法际遇的境界,而且他跟你老人家说话时,又如此谦逊有礼,丝毫没有半点高傲自大的神气,此人说他文武兼得,实是当之不愧。”
戈石道:“若是我们能请得到这样的人来坐尊主,抵抗邪教侵略,恐怕还有一线生机。”
戈兴望着天际,长长叹了口气道:“可惜我们却不知他此时在哪。”
三人想到此处,也均黯然不语,心想:这样的高人,自然是神龙不见首尾了。他不想见你,恐怕你走遍天涯海角都无法寻到他的踪迹。
眼见夕阳在西方群山渐渐沉落,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四人歇了一阵,起身便要赶路。
走过山岗,来到一片密林前,依着小路走了进去,走到密林尽头,突然有两个汉子分别站在左右,见戈兴等四人走来,伸手拦住,问道:“何人?”
戈兴道:“参会的人。”
大汉道:“请帖呢?”
戈风从怀里拿了一张红色请帖出来,交与大汉看了,大汉看后侧身,让他们走了过去。
一出密林,但见眼前是一片空旷的地面,此刻这里稀稀落落,三三两两,到处都坐着人。
戈兴见到几个认识的朋友,当下过去招呼,与之席地坐下交谈,戈风等三人自然静侍身后,默不作声。
眼见天色渐渐暗下来,密林中,立马有人在四周点了火,登时把四周照得通明。
参会的人也陆续来到了这里,广阔的平地登时挤满了人,但见黑压压的全是人头,约有几百人之多。
众人围在四周,中间留出一块老大的空地,这时有个长须飘飘,一身灰衣的老者走到了场地中央。
火光在他那黝黑的老脸上一照,有如一面土墙,干燥难看。目光四扫,朗声道:“推选大会已连续开了四五次,多余的话,我老黄也不想多说,眼看外敌来侵,我等内患连连,实是不该。推选尊主之位,我已与几位受人尊敬的老修士商议过,既然众口不一,那么我们只好用老办法解决,今日就来一个比武选人,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他目光逐一扫去,要看众人如何反应。
右面一人说道:“不知黄老先生,这比武选人是否只要在此之人都有资格上前比试啊?”
黄老先生道:“这是自然,我等本来都是同志之人,不分高低贵贱,只是无奈要抵抗外敌,才迫于要选出一位尊主而已。只要有能之士,在众位面前得到众人的赞成,便可成为这几百位修者的首领。”
左面一名短小精悍的中年人说道:“不知这比武选人,规矩是怎样?”
说话这人名叫扈豹,是这一域一个镇上的修士,修为很有点成就,此人自以为是,总觉得这尊主之外,在这几百人之中,只有他一人才配坐。
在此倒也有很多人支持他为群龙之首的。
黄老先生道:“这规矩嘛也很简单,只要上来比武的人,点到为止,一人连胜五人,便算胜出,大伙也就一齐拥他为尊主。”
众人心想:不错,既然要成为这么多修行者的首领,修为之上自然要更胜一筹,连胜五人,那也不足道哉,若是这点本事都没有,到时对抗邪教首领之时,恐怕也是一个草包。
于是众人对黄老先生的话,并无异议。
黄老先生目光又自在众人身上扫了一眼,朗声说道:“大伙既然没有异议,那比武选人,便从此刻开始,我们大伙都可在旁做裁判。有哪位义士先来么?”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想做第一个。
突然右面一人叫道:“我来。”话落,身形跃起,飘飘然落在场中央,目光如电,袍袖飘动,凛凛有威,正是扈豹。
他向四周拱手说道:“我豹子不才,但见诸位无人上前,心中好甚失望,这几百人中,竟无人有雄心斗志,愿担起这副重任,又何谈对抗外敌,是以小可才要出来做个头彩。”
他话虽说得如此负责任,但人人心里明白,因说的如此谦逊,只是表面文章而已。
正在众人犹豫要不要上去跟他比一比,突然左边有人哈哈笑道:“豹老弟既然如此担责任,我这个做哥哥的也不能闲着不做事,且让我领教几招。”
“招”字方落,一个四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身形一闪,带着一阵劲风来到了场中央,与扈豹面对面站着。
谁也没有看清他是怎么突然就到了场中央的,只觉眼前一晃,面上一阵风拂过,他便站在了场中央。
当真有那去如风之势。
此人长着一张国字脸,目光迥异,微微而笑。山风吹过,衣袂飘飘。
他名叫易国名,也是此次推选人竞争之一,支持他的人,也有不少。
这二人平时相对之时,总是互相不服,只是碍于形象,不好在众人之前公然拼斗,为了这次尊主之位,他二人暗里斗了不少回,却不分胜负,此刻又对峙上,恐怕也是难以分出胜负。
扈豹那如豹子一般的脸上露出一种也只有豹子才能显露出来的凶悍之色,目光中虽然有笑意,却杀气隐然,对易国名,早就想与之分出高下,心想:借此机会,把这人除了也好。
当下脸露微笑,拱手道:“易先生既然有意与小弟比试比试,那么我等便在众人面前现现丑。”
易国名哈哈笑道:“扈老弟长得跟豹子一样,丑嘛谁都知道,且不用在现丑了。”
其余人听了,也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扈豹万想不到他竟会在这许多人面前出言侮辱自己,心下大怒,叫道:“看招。”
短小精悍的身子果然如豹子一般扑了上去。
声势凶猛,身形快捷,易国名连忙后退几步,呛的一声,拔剑出鞘,刷刷刷连刺出三剑。
扈豹虽也是修行者,但只修炼灵力,剑法却不练,家中养着十几只豹子,经常与之搏斗,从中悟出一些招式,于是自创了一套“十招豹子式搏斗法”。
式如其名,与人拼斗的时候,招式自然都如豹子一般。
豹子以动作矫健、灵活和速度快捷为主,一双爪子更是强锐。扈豹在豹子之中悟出这一套搏斗法,自然自有更胜豹子。
但见他行如闪电,动作矫健灵活,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忽前忽后,每一招攻势,都威猛致命。
但易国名也不是庸手,他一柄剑,在身前舞成一片银幕,守护得水泄不通,扈豹速度在快,攻势在猛,也对他无可奈何。
易国名修炼上也略有成就,与之扈豹相比,二人实是伯仲之间,他剑法上也有些造诣。
剑法的轻灵迅捷,也是一般的凌厉辛辣,速度自然也快得出奇。
旁观之人,看得场中的拼斗,面上皆是露出惊讶之色,赞不绝口,心想:这二人修为当真令己望成莫及。
突听扈豹大喝一声,声如豹吼,震得众人纷纷掩耳,随即只听铮的一声,一道寒光刷的射出去,在众人头顶穿过,夺的一声钉在一棵树上。
去势之快,直如闪电。
众人纷纷转目看去,火光下看得明白,原来是一柄断剑。
在看场中央,易国名手中的长剑已成一柄断剑。
扈豹双手之上,闪射出一种十分诡异的暗黑色光泽,众人仔细一看,原来他手上已戴上一个皮手套,手套五指上竟连着弯弯的利刃,这利刃也是黑色,看色质,竟好像还是一种不错的材料制炼而成。
易国名脸如土色,他看着自己手中半截断剑,默不作声。
按道理,他已经输了。
扈豹见他不在动手,自己又已胜出,便打消了杀他的念头,脸色露出得意之色,笑着拱手道:“易大哥,小弟不小心折断了你的剑,还真是过意不去,过后小弟定当奉上一把利剑以表小弟之情义。”
易国名无话可说,气得把手中半截断剑向地下一丢,冷哼一声,话也不说,转身便下了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