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雯圆的眉心拧得更紧,立夏看她不作声,近乎哀求地说:“我已经这样了,我妈现在又这样,我没想让您替我妈隐瞒一辈子,其实我也没料到我妈她会做出这种事来,刚知道时我也很震惊。”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些事的?”
“
梁雯圆见她不说话,耐心也被耗尽:“你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事关重大,立夏不敢走,一旦走了,明天睁开眼,等待她的又会是什么?
“这件事……”梁雯圆刚开了口,却被打断,立夏抬头,看着她,说:“我也是刚知道没多久。”
见梁雯圆有疑虑,立夏又道:“我是因为腿这样了心里打击太大……所以我跟我妈赌气时,才会说那么不理智的话。”
梁雯圆想起徐亚当时的慌张,不相信立夏的话:“不用再说了,我主意已定,不会再改变。”
刚巧,看护回来了,梁雯圆让看护把立夏送回病房去。
立夏被看护从梁雯圆的病房推出来,进了电梯,她抬头望着变化的数字,说心里不忐忑不慌张绝对是假的。
人都是自私的,尤其是在关键时候,免不了都为自己想。
立夏担心,明天梁雯圆真把事情都告诉立家,自己跟母亲极有可能会被这么扫地出门。
如果现在她还是那个四肢健全的立夏立家二小姐,那么她也不会这么慌张,大不了高傲地转身扬长而去,但事实是,她刚做完手术,如今残疾着一副身子,谁还会要她?如果就这么离开立家,她要怎么生活,要怎么照顾躺在那不知何年马月才会醒的徐亚。
电梯门‘叮’地一声开了。
看护要把她推出去,立夏却牢牢地按住了轮椅,转头道:“你推我去找我爸。”
立夏让看护把她推到徐亚所在的病房外,透过玻璃窗,立于扬正背对着她坐在床边。
病房里,立于扬望着戴着氧气罩的徐亚,心绪万千,他想了许多人许多事,这么多年了,恨也罢爱也罢,什么都回不到了最初的时候,这么多年,徐亚确实为他们立家做了很多事情,他的手指搭在额角,疲惫到撑不开眼皮,却也怎么也睡不着。
对徐亚,作为丈夫,他是愧疚的,立夏动手术,他也不曾陪在身边,连她出车祸,也是最后知道的。
但一想到远在丰城的女儿,更多的痛苦跟懊悔充斥了他的头脑跟身体。
他已经错过了二十多年,如今知道了,不可能再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哪怕女儿不愿意认他。
所以,等徐亚醒了,他也不会再做隐瞒,他会和徐亚说要认回孩子,相信徐亚以前做过对不起夏琳的事情,应该也愿意他这么做吧。
病房门开了,立于扬转过头,看到立夏,起身:“怎么不休息,你刚动完手术,明天可以再过来看你妈。”
“爸,我有一件事想要问问你。”
“什么事儿?”立于扬看她的嘴唇干干的,拿过热水瓶给她倒水。
立夏双手揪紧腿上的薄毯,迟疑了良久,才说:“爸爸是不是打算把容易接回立家?”
立于扬手一滑,热水瓶打翻在了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滚烫的水流沾湿了他的裤腿,被烫到也不自知。
容易就是他女儿的名字,立夏是怎么知道的?
他只是面色平静地望着立夏:“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
“是……我无意间知道的。”
立夏眼眸动了下,说了谎。
“呵……无意间知道的?立夏,你可真是会说。”梁雯圆声音突然出现在病房门口,她冷笑地走进来,嘲讽的说道:“说的真是好听,你可真聪明呐。”
梁雯圆的话音刚落,病床上,昏迷的人,床沿边的右手,中指突然不着痕迹地动了一下。
褚伊早晨醒来,就像往常一样,容厉早已经不在床上,摸了摸身边,被单早已凉了,看来容厉很早就起了。
王婶准备做午饭,褚伊给容厉去了个电话,问他中午回不回来吃饭。
“中午有点事,下午回去接你吧。”
褚伊叮咛他记得吃午饭,挂了电话。
容厉中午结束饭局,喝了点酒,修长的手指揉着太阳穴,景一在前面汇报今天谈成的项目情况。
坐在车里,容厉看了看腕表,看时间还早,便报了个地址给司机。
景一听到容厉报出的地址,吓了一跳,那不是……西家在丰城的地址吗?难不成,容总喝了酒想找人干架?正纠结着要不要偷偷给褚伊通风报信,轿车已经在西家的大门口停下来。
“那个……容总,要不要我去把人叫出来?”
“不用。”容厉说着,已经推开车门下去,直接到门口,按了门铃,很快就有保姆来开门。
容厉走进西家时,王美正双手合十,对着家里那座观世音菩萨像闭眸默念着什么,容姨说‘有客人来了’,她睁开眼转头,看到身姿挺拔、西装革履的容厉时,她诧异地从垫子上起来。
王美没想到容厉会突然来家里,一时,料不准他的意图,但还是让保姆去泡杯茶。
容厉却没跟她拐弯抹角,他把手里的报纸放在茶桌上,王美低头一看,瞬间脸色骤变。
报纸看着有些老旧了,那是很多年前的报纸了,还不是丰城的报纸,而是蓉城的,版面上,报道的正是一起车祸事故。
“王夫人,对这起事故应该不陌生吧?”
王美没说话,更加料不准容厉此举的目的。
容厉没有咄咄逼人,只是很平静地说着:“昨晚上,我听说,在裕华居的包厢里发生了点事,我没有其他意思,就是想请你们,离我妻子远点,有些话,不该说的,也别出去乱说,撕破脸到时候就不好看了。”
话毕,容厉转身就走了。
王美拿起那份陈旧的报纸脸色难看的很,她怎么也没想到,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容厉怎么会突然翻出来。
没多时,西家老太由保姆扶着下楼来,老太太穿得体面,头发梳得整齐,挽着个名牌手袋,一副要出门的架势,看到王美杵在那,西老夫人催促:“怎么还没准备好?车子都等在外面了……”
“妈你要去哪儿?”王美问道。
西老夫人咳嗽了一声,抿了下嘴角道:“昨晚不是听西让和他爸在说什么容家打压西氏什么的吗,那个褚伊不就是做了容家儿子的情人,我去找她说说,我就不信,她还不敢听我的话。。”
王美一下子就明白了老太太的心思,想到刚才容厉的登门,想到他轻描淡写的‘警告’,她后背一冷,不得不说,容厉真有先见之明,所以,王美过去,拦住了要出门的裴老太:“妈,我们不合适去。”
“什么不合适?”西老太太摆脸:“我一个长辈去看看她,难道她还要把我拒之门外吗?”
王美觉得头疼,自己婆婆就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以前在家里横惯了,导致老太太有些看不清形势,现在,褚伊不再是西家的童养媳,背后还有容家甚至撑着,怎么还会像以前那样恭敬地侍奉你呢?
“妈!褚伊早被赶出去了,跟咱们西家没什么关系了,容家不是个好说话的,他要是知道,咱们去……”刚刚被警告,王美不敢再惹,如今西家正在被容家打压,王美苦口婆心地劝:“到时候,伤了两家的面子可不太好。”
“你这是什么话!”
西老太太瞪了眼儿媳妇:“我们养了她这么多年,怎么,现在富贵了,就像跟咱们撇清关系?”
一旁的佣人 ,忍不住轻声嘀咕:“当初,是你急着把褚小姐赶出去,现在怪谁呢……”
“你在小声说什么?”西老太太感觉到佣人在说话,但没听不真切。
“没……我就在想,您出门打算穿哪双鞋。”赶紧改口,虽然她们佣人都蛮喜欢褚伊小姐的,但是就是不知道这西家老爷太太们怎么那么讨厌褚伊小姐。
西老太太脸色稍加缓和,对王美说:“去换套衣服,你跟我一块儿去,我还就不信,她敢把我赶出来!”
王美劝不住一意孤行的西老太太,只好把那份报纸拿给她看。
“这是什么?”西老太太翻看了一下,没看明白,又催促佣人快把自己的鞋子从鞋柜拿出来。
“妈……”
王美眼看西老太太就要出门,直接挑明道:“这起车祸事故,当年,我们西家也有参与了!”
西老太太愣了愣,不太知道当年的事情,:“你几个意思啊?”
王美道:“刚才容家老大来过了,报纸是他拿来的,他说,让我们不要去打扰他妻子。”
“
西老太太怒极,一张老脸挂不住了:“他说的什么话,说的我们好像上赶着去巴结他们一样!”
“妈,你得为西让和西家以后多想想,要是这事捅出去了,我们西家……”
西老太太冷哼一声,没再急吼吼地要去找褚伊,倏地转身,说了句‘欺人太甚’就上楼回房去了。
吃过午饭,褚伊跑上楼收拾起行李来,总觉得有什么落下啦,王婶说,她是太紧张了。
褚伊捂着微烫的脸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确实,有些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