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
皇帝听着外面的内侍呼唤着,懒懒地抬起头,望着前来通报的宁元公公:“宁元,发生什么事情了?”
宁元公公恭敬地行礼,那奸细的声音放软:“皇上,冥王爷派人传来了前线最新的消息……”
皇帝原本在练字,现下放下了手中的毛病,正视着前方:“哦?宣。”
简单的两个字,倒是尽显皇家风范。
“是。”宁元公公甩袖走到门口,“宣——”
没过多久,那养心殿中便多了一个人,像是跪在地上都忍不住自己的好心情一般。
“前线传来了什么消息吗?”皇帝又懒洋洋地歪坐在自己的龙椅上,望着下面跪着的人。
“回皇上,冥王爷带领一队人马,已经破了那天狼国的最后一道屏障,现在随时都能够进攻那天狼国。”
“嗯?”皇帝眉头一挑,坐直了身体,“之前听说那阵法还真是挺厉害的,现在都让他们给破了?”
这下,即使是不待见欧凌峰的皇帝,现在脸上也露出了些许笑容:“这个老七,还真是厉害。”
可是在这夸耀的背后,却是在暗自咬牙着:没想到那天狼国那么久的阵法,都没有困住欧凌峰,这老七还真是福大命大。
这皇帝从来没有一刻,放下过对欧凌峰的警惕。
一刻都没有。
就算现在那欧凌峰破了那百年的阵法,弘扬了玄月国的国威,那皇帝依然忌惮着欧凌峰,需要时刻提防着,这欧凌峰是不是还在觊觎着自己的位置。
昨夜的乌云,像是要压倒房屋一般,黑压压的一片,看得人心惊。半夜林雨辰醒来的时候,只听得外面沙沙作响,却不知道是什么。
林雨辰披着外衣,慢慢坐起身来,望着紧闭的窗户,最终还是决定,打开窗户,看看外面。
打开窗户的那一刹那,林雨辰差点惊叫出声来:外面竟然下了好大的雪!房屋上都已经铺上了厚厚的一层,地上也是,像是铺了一层地毯一般。
林雨辰静静地望着依然在纷纷扬扬下着的大学,慢慢伸出手去,接住一片雪花。只是,那雪花在接触到她的掌心的温度时,瞬间便变成了一滩水。
她怔楞地望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自嘲地笑了笑:不知道王爷现在怎么样了,是否破阵了?是否打败天狼国的军队了?是否,已经回来了?
林雨辰这么站着胡思乱想了一阵,便又回到了床上:就算这么想着,欧凌峰也不会像之前那样,直接出现在她的房间里啊。
第二日林雨辰起身之时,听着外间翠儿的大呼小叫,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立即把翠儿和锦绣同时叫了进来,询问着外面的情况。
翠儿像是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一般,在那里叽叽喳喳的,无非就是重复着一句“雪太大了”、“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之类的。
林雨辰坐在梳妆镜前,望着翠儿和锦绣,一静一动,倒是觉着有趣,脸上露出了些许笑容。
这大概是她这些天的第一个笑容。
即使是这次刚回到凌源侯府,望着自家父亲母亲,还有在福寿苑等着的老祖母,林雨辰都是觉着内心愧疚,当场哭出声来,跪在地上,祈求着他们的原谅。
小雨汐什么都不懂,只是望着大家都哭了出来,也跟着嚎啕大哭。他现在应当是什么人逗着都笑的年纪,现在跟着他们一起哭,倒是让林雨辰更加不好受起来。
这个弟弟,自己错过了许多与他相处的时光。人家的姐姐,长姐为母,自己什么都做不了,还给大家添了那么多的麻烦……
外面的梅花开得正好,红艳艳的一片,衬着洁白的积雪,倒不失踏雪寻梅的风雅。
林雨辰站在梅花树下,像是在往那门口眺望着谁,可是,从早到晚,除了那些个奴仆,并没有她心心心念念着的男人出现在那里。
翠儿和锦绣知道林雨辰的心思,或者说,整个凌源侯府都知道林雨辰的心思,都不敢上前去打扰,只是默默地祈祷着,冥王爷能够早日归来,早日,把自家小姐的魂儿带回来。
给皇帝送关于欧凌峰前线消息的探子,现在已经到达了凌源侯府,通过层层阻碍,到达林雨辰面前。
“昭云郡主。”那人恭恭敬敬地在林雨辰面前跪下。
林雨辰打量了半天,却是想不起来,这人到底是谁。“你是……”
那人倒是口齿伶俐:“回昭云郡主的话,小的是王爷身边的信差,这次,是来给郡主传达主子的信件的。”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一封信。
林雨辰惊得站了起来,像是不敢相信一般。“这是、这是给我的……”她的声音跟她的动作一般,都在颤抖着。
虽然这话语是在询问,可是这手已经先于大脑一步,拿过了那封信。
“是的。”那信差也不说什么,继续跪着。
地上的积雪已经被下人们扫出了一条道路,可是那信差现在跪着的地方,依然是慢慢渗出一滩水来。林雨辰急忙让人起身,然后再让翠儿带人去换件衣服。
信封上的字是欧凌峰的没错。林雨辰的身边就只剩下了锦绣,她甚至来不及回到自己的屋子,便把信封给拆了开来。
似乎看到欧凌峰的字,就能够闻得到他身上那种令人安心的味道。
林雨辰的眼睛,像是被这气味呛着了一般,弥漫起了水雾。
“丫头,展信佳。
你走之后,彻夜难眠,像是再次回到那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一般:怕你受委屈,怕你受伤,怕你再次,从我的视线中逃离,让我再也找不到……
这次战争,一定是我们之间最后的阻拦。不论如何,这次回去,我们一定要成亲。不把你放在冥王府,我自己都不放心。”
信中,欧凌峰还提及了关于战争的问题,也表达了这战事怕是没有多久的猜测,跟玄衣先生当时的估测,所差无几。
林雨辰暗暗欣喜的同时,也在惊讶着:那玄衣先生不过是在战场几个时辰,竟然能够知道这么多信息,若是以后玄月国再次对战炎国,这玄衣先生,定然会让那南宫云翊变成一个强劲的对手。
她小幅度地摇了摇头:还是希望,没有这一天罢……
那信差换完衣服出来,看着林雨辰还在发呆,便上前问道:“昭云郡主,小的要回去交差了,郡主可有什么信件一类,需要让小的带给王爷的?”
这么一听,林雨辰的眼睛便亮了起来:“可以吗?”
那信差憨厚一笑:“别人或许不行,但是昭云郡主定然是可以的。”
林雨辰感动到热泪盈眶,但是也不敢让人多等,立即吩咐了锦绣和翠儿在一旁伺候着,自己去给欧凌峰写回信。
良久,林雨辰吹了吹那没有干涸的墨渍,确保完全干了之后,这才把信纸折叠好,然后装进信封当中。还没等封口,林雨辰竟然又把那信封拆了开来,展开信纸,又添了几个字,这又才把信纸叠好,放进信封里。
翠儿和锦绣在一旁偷笑着,封口的动作故意慢了好几拍,生怕林雨辰突然再说一句:“慢着,我还有话没说!”
林雨辰这下倒是着急了:“你们动作怎生这么慢?这封信什么时候才能够到达王爷手中?”
翠儿和锦绣这下笑出声来,倒是惹得林雨辰红了脸。“你们在笑些什么?”
两人不说话,只是加快了手中的动作,最终把信交给了那信差。
信差依然是那憨厚的样子,挠了挠头,便再次行礼,出了临风苑。
这信差一走,那林雨辰又像是丢了魂一般,坐在那株红梅前,像是在赏花,却又像是,在继续等着什么人。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林雨辰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唤了一声:“翠儿。”
翠儿自然立即出现在林雨辰面前:“小姐,怎么了?”
“咱们去趟安国寺。”
接近年关,这里几乎都没有香客。那些个在扫着积雪的师傅们,看到林雨辰那顶华丽的马车,倒是觉着有些惊奇,远远地观望着,却不上前。
翠儿把林雨辰从马车中接了下来。林雨辰望着那气势恢宏的“安国寺”三个字,有些感慨。
上次来的时候,还是跟欧凌峰一起。那个时候……
“阿弥陀佛,施主,您来了。”
林雨辰回头一看,那么巧的,来者竟然就是上次给他们解签的老师傅。
不知道是安国寺的水土养人,还是因为这位老师傅不争不抢的性子,笑呵呵的样子,倒像是那尊弥勒佛一般。
林雨辰也恭敬地回了一个相同的礼数:“难得大师还记得雨辰。”
那位大师笑了笑:“也不是所有施主,都看上去与佛有缘,这么多年,我也只见得施主一位。”
不管是真的假的,到让那林雨辰敬畏三分: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与佛有缘,所以才能够得到重生的机会,所以才能够遭遇那些个灾难之后,都能够逢凶化吉?
“上次与您一起过来的施主呢?”
“他……还在战场上……”林雨辰咬了咬下唇,“大师,我能不能求您再给我算上一签?”
“可是为了相同的事情?”那大师依然笑得慈祥,又像是点拨世上痴男怨女的月老一般。
“嗯!”林雨辰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下,这“以慈悲为怀”的出家人,犯了难:“施主,不是老衲不给你算这一签,只是,这同样的事情,再算一次,便不灵验了。”那大师顿了顿,“何不让事情顺其自然发展呢?这件事情,定然是跟您所预料的结果一样,只不过,过程坎坷了一些罢了……”
得到结果的林雨辰,便不再追问了。
腊月二十日,丹布收到了欧凌峰宣战的战书。
腊月二十八日,玄月国与炎国的二十万大军,将天狼国的二十万大军逼至天狼国境内,并一度占领了天狼国的都城,城内城外,尽是玄月国和炎国的旗帜。
腊月二十九日,丹布带领天狼国的军队投降,天狼国的皇帝俯首称臣,被欧凌峰俘虏。
腊月三十日,欧凌峰回到大军驻扎地,收拾东西,即刻启程回国。
林雨辰最终还是没有在大年初一之前,见着欧凌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