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辰这场病,真的可以称得上是“病来如山倒”。整整躺了三天,这才幽幽地醒来。
翠儿趴在她的床边,不敢走开,生怕有什么差池,林雨辰的烧又发起来。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林雨辰现在,似乎只有眼珠能够转动,浑身上下似乎都被粘在了床上一般,完全动不了。
“翠儿……”她自己嗓子,自己都觉着很难听,更别说是听到的人了。
翠儿像是一下子被惊醒了一般,差点从圆凳上跳起来。望着林雨辰依然蜡黄的脸色,眼泪一下子滚落下来:“小姐,小姐,你终于醒了啊,呜呜呜……”那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般,簌簌往下掉,恨不得把林雨辰的脸都打湿了。
“有水吗?”像是刚从着了火的房子中跑出来,嗓子被浓烟呛着了一般,林雨辰现在的嗓子,痛得恨不得不要再说话了。
“有有有!”翠儿立即转身,跑到桌子旁,手忙脚乱地倒了一杯水,又小心翼翼地端到林雨辰的床边,把人扶起来,让她小口小口地喝着。
水是温热的,整整喝了两杯,林雨辰才觉着嗓子中那种火燎的感觉下去了。她叹了口气,任由翠儿用帕子把顺着自己下颚的水渍擦干,又慢慢躺了下去。
仅仅是这些个小动作,就让林雨辰的背后渗出了一层的汗。
这具身体,现在是有多虚……
林雨辰苦笑了一声:就这个样子,还怎么说跟欧凌峰白头偕老?怕是到了中途,自己便不行了罢?
呵,什么白头偕老?那高先生不是说了吗,只有自己嫁给了他,他才愿意出山救三军将士。
林雨辰的神色暗淡下去:自己跟那高先生说了那么多,他到底会不会放弃这个要求呢……
“小姐,小姐,你感觉怎么样啊……”翠儿的眼眶红红的,任谁看到,都会知道她是刚哭过。她紧紧拉着林雨辰依然有些烫的手掌心,紧张地望着她。
“好多了。”林雨辰安抚地笑着,像是要让她安心一般,她伸出没有被握住的那只手,摸上了翠儿的侧脸。
“小姐……”感受着林雨辰手心的高热,翠儿再次哭了出来,“你都睡了好几天了……”
“嗯?我睡了多久?今天是什么日子了?”林雨辰心下一惊,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今天都已经十一月二十三了,您是真的整整昏迷了三天呀。”说到这个,翠儿更是担心得不能自已。
“王爷呢?锦绣呢?”林雨辰急了,真的没想到,自己竟然睡了这么长时间!怎么拖了这么久,“那高先生之后有派人来说什么吗——不行,我要去跟高先生说,求他先帮帮忙……”说着,竟是要从床榻上起身。
可是烧了这么多天,毕竟还是在生着病,林雨辰刚坐起来,便觉得头晕眼花,直挺挺地又倒了下去。
这可吓坏了翠儿:“小姐!小姐!”连声呼唤着,却只看见林雨辰紧紧咬着下唇,双眸紧闭,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小姐!”锦绣突然推门进来,看到林雨辰这个样子,立即又回身去了自己刚刚出来的房间,拉来了凝香,“这是怎么了?赶紧看看!”
凝香被锦绣拉得跌跌拌拌,却是不敢耽搁,直接扑倒在床前,给林雨辰诊着脉。
林雨辰慢慢睁开了双眼,认出了自己眼前的人:“凝香,你怎么来了?”像是经过两杯水的润喉,嗓子已经没有那么沙哑,却是依然一点气力都没有。
“小姐,你先不要说话,保存点体力。”凝香皱着眉头,仔细地感受着指尖下的搏动。
林雨辰虚弱地笑开:“你这话说得,就好像我在生孩子一样。”
听着她说笑,翠儿的心像是放下了一半:“小姐,你就先听凝香的吧,好好养着,不要动太多心思。”
林雨辰不说话了,原本扬着的嘴角这下也不笑了:“我怎么能不动心思,那三军的将士,已经等得太久了……”她顿了顿,“多耽搁一天,他们就多一分危险……”
他们已经为了保家卫国远离家乡,她怎么舍得他们再受伤?
林雨辰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凝香松了一口气:“小姐,烧退了便也没有问题了,要好生养着。”
翠儿和锦绣也放下心来,往前走了几步。翠儿在床沿坐下:“小姐,您饿不饿,我去给你叫份粥吧。”
这么一说,林雨辰确实觉得肚子饿了,便也点了点头,让翠儿去了。
现下,房间里就只剩下了凝香和翠儿,两人之前都是欧凌峰的人,说着欧凌峰的事情,自然不会吞吞吐吐。
“王爷呢?”林雨辰像是不经意地问起,但其实,心中还是有些期盼,那欧凌峰没有走远的。
病成这个样子,她还是希望,醒来的时候,自己第一眼看见的,是自己喜欢的、又关心自己的人。
“王爷……”说起这个,锦绣竟然跟翠儿一般,开始吞吞吐吐了起来。
林雨辰一看她这个样子,自然会往不好的方向想,当即就想坐起身来,幸好那凝香,眼疾手快,及时把人按了下去,手上带着巧劲,不会把林雨辰按疼。
“小姐!您现在需要静养!”凝香的语气不容人反驳。尽管她不过是个侍女,但是在这个方面,她是大夫,而林雨辰是病人,病人就应该听着大夫的话。
林雨辰怎么静得下来?只要关于欧凌峰的事情,哪一件不是大事?“你快告诉我,王爷怎么了!”
锦绣望了凝香一眼,还是决定,把这件事情告诉林雨辰:“那天,那高先生说要小姐嫁与他,您没有当场回绝,也没有过去劝慰王爷,王爷便生气了,当天便回了营帐……”锦绣说着,偷偷望了眼林雨辰的脸色。
难怪自己醒过来之后并没有看见他,原来是已经走了啊……走了好,那三军都离不开他……
虽然这么安慰着自己,可是心里还是一阵一阵抽着疼着。
或许是因为刚生了一场大病,情绪有些脆弱罢。
林雨辰忍着心中的酸涩,点了点头。“那高先生那里怎么说?有派人过来说什么吗?”
她虽然病了这么久,但是依然条理清晰。
锦绣摇了摇头:“并没有。”她也很是好奇,自己跟王爷走了之后,小姐到底跟那高先生说了什么,竟然到现在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那凝香呢?”林雨辰望着拎着医药箱站在自己床头的凝香。
凝香望着林雨辰蜡黄的小脸,暗自叹了口气:“之前,哥哥收到王爷的飞鸽传书,说您生病了,让我赶紧过来给您看看。这不,我就来了啊,在路上还遇上了王爷,可是王爷的脸色特别差,我并不敢打听发生了什么……”
林雨辰笑了笑:这看上去冷面冷心的欧凌峰吃起醋来,原来跟普通人是一样的啊!
“小姐,您怎么了?”锦绣望着林雨辰唇边若有似无的笑容,好奇地问道。
林雨辰自然不会告诉她自己在想些什么,摇了摇头,便又闭上了眼睛:“没什么。”
锦绣和凝香望着她这个样子,分明是累了,当即也不说什么了,让她好好休息。
只要人醒过来,身体慢慢调养就好。
锦绣去到隔壁黑麒黑麟的房间,写了一封书信,让他们用飞鸽送了出去。
不仅仅是他们几个在担心着林雨辰的身体,远在前线的欧凌峰,自然也是担心的。
在收到黑麒的飞鸽传书之后,总算才松了口气。可是这口气没有松开多久,便又提了上来:那什么世外高人,就像是一堵墙一般,横亘在他们当中。更可恶的是,那日林雨辰竟然是留在了高人那边,没有来追自己!
欧凌峰的手突然发力,把手上的纸条狠狠地捏成了纸团:可是就算是这样,他还是舍不得对林雨辰动手……
“唉……”欧凌峰叹了口气,他是真的不知道,要拿那人怎么办才好了。
翠儿端着粥上来,那林雨辰都已经睡着了。她也觉着很是无奈,也只好把东西放在桌子上,等着自家小姐醒来之后,给她热一热了。
翠儿坐在床沿,仔细地打量着林雨辰。即使是寻找证据回来,她也没见着她瘦成这样过。这次生病,怕是真的是耗了她不少元气。
除了落水那次,她便再也没有见着林雨辰这么脆弱的样子了。不过,也是从那次落水之后,她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说一个不恰当的例子,就像是一把开了封的刀一般,不管什么事情,都看得通透……
翠儿不再去想了。难道这样不好么?把事情都看透,就不怕被人算计,被人陷害,或者连姓名都丢了……
翠儿这样想着,便也慢慢趴在了她的床头。这些个日子,她为了守着林雨辰,也没怎么好好休息过。现在趁着林雨辰睡了,也抓紧时间打个盹儿,待会儿林雨辰醒来,自己要担心的便多了。
她给林雨辰压好被子,便也闭上了眼睛。
希望这次睡醒之后,风浪全部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