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皇帝想的是很远了,但皇帝的想法永远是比别人要多想很多。皇帝对吴世荣一家的怀疑和探究,就在这样的情况下越来越多,好在,吴世舟为官多年一直是公正廉明的,否则按照皇帝的多疑的心性早把吴世舟也一起怀疑了。
吴松和那个卖身女子的事情在流言纷飞的时候让吴家也是鸡飞狗跳,别的不说,吴松虽然已经娶妻,可是吴岳和吴飞还有秦氏最小的儿子吴清都没有娶妻,一个吴松,很有可能会连带影响三个孩子,秦氏急了。
吴府老太太的院子,秦氏前去请安,顺带着将外头流言的事情也一并跟老太太说了,“母亲,你说,如今,松哥儿这样的丑事传了出去,让岳儿他们几兄弟怎么办?京城高门贵族多,以后哪里还有人家的闺女肯跟咱们家的岳儿他们结亲?”
秦氏是急死了,吴松没有出息也就罢了,还要连带带坏她三个儿子的名声,这让她非常恼火,偏生洪姨娘是个会来事的,几句话就让吴世荣把这个事情给轻轻带过了,可是她却不行,这是关系儿子婚事的大事。
京城都是高门贵族,哪一家都是不好相与的,人家要结亲必然是先要打听这户人家的名声的,一个家族,若是一个女儿的名声不好便会影响其他的女儿,而同理,一个儿子名声不好,其他的儿子多少也会受影响的。
她的儿子,怎么能让一个姨娘生的庶子给败坏了名声?而且她的岳儿还是在朝中有着大好前程的孩子,虽说飞儿远在边关,可是年岁也不小了她也一直张罗着要给孩子娶亲,眼下最着急的就是吴岳和吴飞两兄弟,倒是吴清的年纪不算是很大,还能拖一拖。
吴老太太一身卍字暗纹的常服,坐着悠闲的端着茶杯喝了一口,才抬起眼看着自己的媳妇。这个媳妇,空有一肚子的坏主意,就是没有脑子,不然也不会那么多年都都不下去一个洪姨娘,只是原本看着还行,可是自从遇到了林雨辰的事情之后,是越来越蠢了。
偏生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吴岳和吴飞吴清几兄弟倒是资质不错,而且也都是嫡子,不然按照她的心思,也是不想管这些事情,但秦氏有一句话说对了,不能让吴松一个庶子影响了嫡子的婚事和名声。
他们本是书香传家,最重视的就是名声,在凌源郡,名声已然被吴雪沫坏掉了,家中几个未出嫁的庶女也很难在找到好的婚事。也是无奈,所以想着可以来京城她也一点都不犹豫,毕竟还有几个未出嫁的庶女,若是能在京城嫁的好一些,将来也可以给几个孙子有所助力。
吴老太太将手中描金的茶杯轻轻放下,“你急什么,松哥儿说穿就是一个庶子,哪一家的大家族不知道,庶子和嫡子的教养总是有所区别的。再说了,松哥儿就是这么一个心性,这街上的流言也没有什么好或者不好。松哥儿毕竟成亲了,也没有什么宠妾灭妻或者是正妻未进门就纳妾的事情,也算不上是丑事。”
秦氏一听哪里肯罢休,什么叫做“已经娶亲就不算是什么丑事”?难不成还要吴松强了人家的事情也传出去才算么?再说了宁氏现在病成这样,眼看就不行了,这个时候吴松闹出这样的事情还真的是好听啊?
想来,莫非是老太太对自己的儿子不上心么,但是她的儿子才是嫡子也是有出息的孩子,老太太这不是老糊涂了么?
“母亲,这不能这么说啊。我前几日还想着说和安将军家的夫人说起,安夫人说安家小姐快要及笄了,我想着,这不是可以给岳儿结亲嘛。可是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这事情可怎么说。”
秦氏的话砸了下来,吴老太太原本耷拉着眼皮的眼睛忽然亮了,“你说的安夫人是哪一家的?”
“威武将军安远山家的千金,安雪眉。”
“你是说威武将军?”吴老太太心中暗喜,要说这个媳妇,就是交际是把好手,才来京城多久,就和安夫人这样的人物有所来往。
说起这威武将军安远山,这个人早年是青州总兵麾下的一个小兵,可就是靠着自己一步步做到了威武将军的位置。
虽说威武将军这个位置官品不高,可是这个位置却是个要紧的位置,连皇帝都很看重,现如今京中的治安就是由这个威武将军安远山负责。
若是能和他们家做儿女亲家,那对现在的吴家来说,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只是眼下的情况,的确不好办,要是安家得了风声,那是麻烦。
于是,吴老太太综合了各方面的因素之后,发了话,让吴松这一段时间先不要出府,等到外头的流言平息了再说,不然,吴家以后都没脸上街了,尤其现在和安家的事情刚有点眉目。
吴松得到消息,却是大发脾气,“为什么不能出门,凭什么不给我出门?祖母未免偏心,我又没有做什么。”
其实对于吴松而言,收一个小妾算什么,只是他忘记了,现如今他的结发妻子还躺在病床上,身为丈夫,他居然还有心情收小妾,要不是外头只是说他生性风流,只怕早已经传出了宠妾灭妻,无视生病发妻的名声了。
吴世荣去的时候,就听到了吴松不悦的言论,吴世荣瞪了一眼这个庶子,虽说吴松是庶子,可是毕竟他母亲是他的爱妾,对这个儿子也算是宠爱的,可是就是不争气。
吴松要说读书,比不过吴岳,要说武功,比不过吴飞,就连心思细腻,都比不过吴清。挺好的一个宠爱的儿子,成了如今文不成武不就,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吴世荣的心中要说不失望是假的。
可是想想三个嫡子,也是平衡了,毕竟自己的儿子还有那么几个是出息的,而且还是嫡子,将来光耀吴家门楣,就靠他们了。
“这又是怎么了,闹什么?”
“爹,祖母说不让我出门,这是做什么,关着我做什么,我又没有做什么事情。”
吴世荣听到这话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没有做什么,你就不想想街上都传开了,说你风流成性,原以为你做个好事救了卖身葬父母的孤女,结果你倒好,直接将人带回府里成了你的小妾了,这难道还是好事啊?”
“爹,话不能这么说。儿子救了她,她看儿子长得也好,又是大户人家,再说她又是卖身,那我收了就收了,有什么呀。”
吴松始终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事就难办了,为什么出了这么个不痛不痒的流言就让祖母和父亲如临大敌,连自己娘亲,洪姨娘都说他不对。
话说回来,早年在凌源郡,他就这么干的,现如今在京城,他就算这么做,可对方是一个孤女,又不是什么良家妇女,至于么?
“你!你要气死我啊?这还有理了你,行,你觉得你有理是吧,行,你给我好好在府里待着,好好读书,哪里都不许去!让我发现你敢出府,我亲手打断你的腿!”
吴世荣说完,拂袖而去,这个儿子,太随着他的性子了,这流言的事情,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吴世荣的想法没错,其实当日传到皇帝耳朵里,皇帝本就有些不舒服。吴世荣入京之后也曾求见过皇帝,皇帝虽说对他没有好印象,可是想想,毕竟吴世荣为官多年,除了得罪了凤怜之外,好似也没有什么大错。
皇帝就想着,最多不给他一个重要官职也就是了,那种不轻不重的官职,倒是可以看在安抚吴家的面子上,给一个。
不想皇帝刚有这个想法,朝见的日子上,御史台的御史们又爆了事情出来。原来吴松收小妾的事情,皇帝前两日听到的只是一个开始,重点在后面。
“启禀陛下,臣听闻,原怀化将军吴世荣的公子在荒唐纳妾之时,正是其发妻病入膏肓之际,吴公子在这样的情况下居然还有心情纳妾,可见此人并不是什么一时糊涂。吴翰林那日说自己的兄弟是一时糊涂,依本官所见,未必吧?”
吴岳眼见自己又被咬出来心中恼怒,可是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毕竟这是金殿之上,皇帝面前,谁敢真的把情绪露出来?
“李大人好口才,不过下官这个兄弟啊,在家中是深得祖母和父亲宠爱的,虽是庶出,可就是我母亲也是对他多加照拂的,这才养成这么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个性。那日事情出了之后,父亲已经将他家法处置又让他在家庙反省,只是李大人的话,到不知是从何听说的。”
吴岳话里的坑不小,要是李御史说自己是从街上听来的,那就是说自己不过是道听途说,而要说是自己调查过的,就算御史的职责是对上至君王下至官员的事情调查是职责所在,可是也能被说成是自己针对吴世荣。
若是如此的话,只怕事情就不是那么简单了,哪怕御史可以风闻言事但若是针对某一个官员的话,就有着个人恩怨的嫌疑了。
“吴翰林这话说的可不对,本官身为御史,御史的责任就是风闻言事不论我是从何得知令弟的事情,作为吴翰林和令弟的父亲,吴世荣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自己的孩子都管不好,如何能管好部下,更何况是军中。
再则,吴世荣和令祖母的名声我们可是都听说过,连陛下都知道,可见吴家自先太傅离世后可是有待考量,毕竟养不教父之过,令弟有今日的事情,吴世荣绝对是推卸不了责任的。”
李御史的话虽没有慷慨激昂,但却字字见血,每一个字都是戳在了吴岳心上,只是一个流言就被拿来如此大做文章,父亲前几日还见过陛下,回来后说官复原职有望,却不想今日被御史如此一奏,只怕短时间内要复位是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