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箬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老夫人饶命啊,老夫人饶命。老爷,救救箬儿,救救箬儿呀,箬儿肚子里还怀着您的骨肉呢!”
关键时刻,她倒是不傻了,还知道自己有一张王牌。
眼看苏炳成表情软化下来,想要替她求情,只是见老夫人面色不善,而立规矩这件事情也确实是势在必行,是以一时不知该如何 开口,只好拿眼神去看何梦芷。
摸着良心讲,何梦芷真想只当没看见,替自己相公的小妾求情,恐怕没有哪个女人能大度到这种地步。但是想到自己还能重回宰 相府,坐在大夫人的位置上,苏炳成也确实算是给足了她的情分,若是此时自己不帮他的话,恐怕日后这丝情分便会断掉。但若是自 己此时帮了,说不定苏炳成会念在这个份上日后对自己刮目相看。最重要的一点是,自己开口求上一求,若是老夫人依旧心意坚决, 那老爷也怪不到自己身上。反之若是老夫人原本就存了放过的心思,也会对她这般宽容大度生出好感,将之前不好的印象抵消一些。 这么计算下来,自己开口求情是百利而无一害。
于是何梦芷稍稍整理了一下措辞,便开口道:“母亲,能否看在老爷骨血的份上,暂且饶了柳箬大逆不道之罪。毕竟她如今是双 身子的人,月份又大了,只怕稍有不慎便会伤到孩子。年关将至,还是不易见血的好。母亲仁慈,便饶过她这一次,从轻发落,让她 长长教训可好。”
“嗯,你言之有理。”老夫人沉吟片刻,也松了口,“说到底,她肚子里也是我们苏家的骨血。既然你开口替她求情,那就暂且 免了这二十大板,改为禁足半年吧,这半年里,好好反省,日后孩子出生了,便放在大房这里教养,莫让她教坏了孩子。”
孩子还没出生,自己这个做娘的就被剥夺了教养的权利,柳箬简直心如死灰,也第一次见识到了所谓的大户人家之间的争斗,并 不是她依仗一个肚子就能横行无忌的地方。
今日,她实在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柳箬深深扫了一眼唇角带笑的苏明月,脸色灰白的磕头道谢:“多谢老夫人宽恕,多谢大 夫人美言。”
有丫鬟上来,将她搀扶着退了出去。众人这才又将目光落在苏明月的身上,对于她方才三言两语便将一个试图挑衅她的人弄得差 点被乱棍打死,所有人心中对于这个大小姐的忌惮,便又深了一层。
自己爱妾受了罚,连带着未出世的孩子都差点死了,苏炳成心中窝着一股火,抬眸狠狠盯着苏明月,厉声道:“月儿,如今你是 否能解释一下,你这一身装扮和彻夜未归,到底是怎么回事?”
“父亲今日不必上朝么,居然关心起月儿的打扮问题了?”这是在说他闲着没事儿多管闲事呢。
苏炳成脸色越发难看,差点就要摔桌子了:“放肆,前些日子你肆意妄为,给家里惹下多大的祸事,若不是念在你年幼无知的份 上,我定不饶你。如今风头刚过,难不成你还想举家再受一次牢狱之灾才罢休吗!”
“原来父亲还在为我乔装从军之事耿耿于怀,我以为月儿拼死求得陛下宽恕,至少可抵犯下大错的死罪,不料父亲竟还是这般不 愿谅解,那月儿再多说亦是无用,父亲不妨也将月儿一并乱棍打死吧。”苏明月下巴高抬,一脸的委屈不忿。说出来的话,却是一丝 余地都不给苏炳成留。
他既然非要抓住这件事情不放,那她何必还要给他留颜面。当初宰相府是如何被牵累进去的,真当她一点都不知道么?!
当初宰相府之所以会阖府被查抄,不过是苏炳成与凰阙之间演的一出好戏罢了,目的便是逼得她现身,好要了她的命以绝后患。 即便没有她的求情,凰阙也会在之后找个借口赦免宰相府阖府上下的罪责,换他恩宠加身。她当时之所以不拆穿,还在凰阙面前力保 宰相府的安危,便是留着今日好好利用。她倒要看看,苏炳成到底能狼心狗肺到何种地步。
她笃定了苏炳成不敢将自己打死,凰阙想必特意交代过他,不要对自己出手,不然昨日也不会那般平静,除了苏明馨之外,一个 上门找茬的人都没有。
“你……”苏炳成气的浑身颤抖,只恨不得即刻冲过去把她打死,可是想到陛下的交代,又生生忍住,只气红了一张脸,半响说 不出一句话来。
何梦芷见状,自然是要竭力表现夫妻一条心了:“月儿,你怎么如此对你父亲说话。虎毒不食子,你这不是在逼你父亲么?我们 都是你血浓于水的亲人,难不成还会害你?不过是你不懂事,再闯出什么连自己都不知道的祸端来,届时累及亲族,你又要如何自处 。”
“我要如何自处,就不劳母亲担心了。你们若想知道我昨夜去做了什么,不放进宫去问问陛下,想必他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月儿累了,想要休息,父亲和祖母若是没有其他事情,便离开吧。”苏明月丢下一句惹人疑窦的话,再不管花厅众人,直接转进去 内室,准备好好补个眠。
花厅中众人都被她这一席话给惊呆了,一干人表情各异,全都高深莫测得很。
苏炳成和凰阙之间的交易,宰相府中其他的人并不知道,所以他们都以为那一次的雷霆之怒是事实,陛下要将他们抄家灭族也是 事实。堂堂宰相,劳苦功高,尚不能让圣上网开一面,她一个小小女儿又能有什么手段,让陛下饶恕了他们举家的罪过,放他们出天 牢呢?!
再联想到昨夜的彻夜不归,不少人心中都在猜测,苏明月之所以能说服皇上,恐怕并不是单纯的说服,而是睡服吧!
如果真是这样,日后苏明月进了宫,做了娘娘,那她们岂不是人人都要给她行礼,又要矮上何止是一大截了吗?!
一想到这里,苏明珠的手指就生生掐入了掌心。没想到,实在是没想到,苏明月竟这般豁得出去。那陛下都和他们父亲一般年纪 了,她竟然也可以委身,实在是太不要脸了。
这个贱人,这个贱人,凭什么事事都要压她一头。她费尽心机爬上了太子的床,就是为了日后可以高苏明月一头,可是现在,她 居然勾搭上了陛下,太子的老子,那不是也成了她的长辈。
苏明珠简直气的浑身发抖,只想现在就冲到苏明月的面前,将那张丑陋的脸给毁了。
忽然,脑中闪过另外一个念头。如果苏明月勾搭上了陛下,那么璟王又该如何自处呢?如果那个心高气傲的璟王发现自己被自己 的父皇给戴了那么大的一顶绿帽子,又会怎样呢?
苏明珠的心中渐渐浮现出一个绝妙的计划,她已经迫不及待要赶到太子府,告诉太子自己这个计划了。
“父亲,祖母,珠儿身体不适,先行告退了。”苏明珠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激动,惨白着一张脸匆匆告辞。
其他人只当她是因为猜到了苏明月昨夜的去向,而一时无法接受,哪里知道她急着离开其实是为了去见太子。
在场众人之中,唯有苏炳成和苏明轩知道,苏明月并不是勾搭上了陛下。他们之中一个得了陛下的暗示,而另一个则是亲眼目睹 了苏明月去了哪里。只不过,他们都不打算解释,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罢了。
原本气势汹汹要来问罪的一群人,便被苏明月一番机智的祸水东引给击退了。
等到众人散去,紫情这才从外面翻窗而入,站在苏明月的床边汇报道:“小姐猜的果然没错,大小姐从初云苑离开之后,便寻了 个借口出府去了。我跟着她一路到了太子府,亲眼看到她进去之后这才回来。小姐,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你提前知会王爷一声,免得这醋坛子到时候又乱吃飞醋。至于苏明珠,你找个机会……”
年关越发近了,帝都之中的气氛也愈发热闹起来,到处都能看到红彤彤的灯笼,和鞭炮爆竹等。
这一日,苏明月闲来无事,与紫情切磋了一下之后,便带着紫萱和紫情二人到花园走走,总是关在院子里也不舒坦。
主仆三人行至荷园,见荷塘中碧叶连天,在这冬日之中显得格外清脆鲜艳,十分有生机,不由觉得心中宽阔,舒坦得很。
“紫萱,你去大厨房要些点心和茶水来,咱们就在这儿小坐片刻吧。”苏明月坐在荷园旁的凉亭之中,趴在栏杆上望着一池的荷 叶吩咐道。
紫萱匆匆离去,紫情百无聊奈的扯下一些树叶逗弄荷塘里的鱼儿。
不多时,紫萱拿了点心回来,三人干脆掰碎了一些点心喂给鱼儿吃,也玩得不亦乐乎。
正玩得兴起,倏地从一旁传来悉悉索索的说话声。
苏明月抬手让紫萱和紫情保持安静,竖着耳朵去听。
只听两个丫鬟正在说话,其中一个道:“也不知大小姐这些日子是怎么了,总是呕吐不止,胃口也不怎么好,脾气还变得格外暴 躁。”
“是啊,许是吃坏了肚子,身体弱了些,这个月的小日子到现在都还没来。”
“唉,只希望大小姐的坏脾气赶紧过去,要不然咱们可有的苦头吃了。”
听到这里,苏明月原本飞扬的唇角,越发高高扬起。
苏明珠啊苏明珠,你这简直就是在自掘坟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