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寒与肖且行出发了。
寒冷的早晨,太阳躲在一朵冰云之后,风虽然没有京都那么冷,但是一样透着凉意。徐熙的眼睛肿着,显然一夜没有睡好。刘棠并没有过来,刘云的表情也并不好看。
林泽还是原来不悲不喜的模样,肖且行也照旧那么木讷。
红叶的目光有些黯然,她几次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小心呐。”声音很小,不知道在对谁说。
策马扬尘,渐行渐远。
行至日上中天,肖且行在马上小睡,沉寒则是躺身马背上。身后一个人追了上来。
来者不是客。
“你来做什么?”沉寒问。
“不做什么,想跟你聊聊天。”
还是原来的开场白,连说话的语气都一样。
是陆晋羽。
“听说你要去墩头山?”陆晋羽问。
“你听谁说的?”沉寒不置可否。肖且行还在一旁假寐,马儿慢慢地跑,他似乎一切都不知道。
“还是趁早回去吧,危险。”陆晋羽有意将马骑得离肖且行远些,他的直觉告诉他,五步之内,这个人可以一招将他毙命。
“我应该相信你吗?”沉寒还是看着前面的路,没有转头。
陆晋羽右手的食指与拇指摩擦着缰绳:“我,不会让楚子死的。”
迟疑了一会儿:“那里很危险吗?”沉寒问。
“九死一生。”陆晋羽回答,他抬头看了看太阳的位置,拧开水壶,喝了一口水,“那里机关重重,没有精通奇门遁甲的人,最好不要去。”
“为什么要告诉我?”沉寒问。
“我欠你一条命,现在,我们不欠了。”一会马鞭,陆晋羽在林中拐角处消失了。
“怎么,你认识他?”肖且行从马上坐起身。
“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他是谁。”沉寒想了一想,补了一句话,“如果他不叫陆晋羽的话。”
“你是楚子?”
沉寒提了提手中的剑:“如果我有兰溪剑,应该楚子就是我了。”
“楚家的人知道吗?”肖且行问。
“应该知道了吧,或许不知道?这要看陆晋羽有没有说了。”沉寒紧了紧缰绳,“走了半日,休息一下吧。”
树林掩映,人烟稀少,林中客栈。
一进门,客栈中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回过头来,半数人手里拿着刀,半数的刀上有血。看见是两个小伙子,一阵冷笑。“不要命了吗?怕死的赶紧滚开。”一名壮汉指着肖且行,“没看见爷爷们在办事吗?”
“嘎巴。”壮汉的四指外翻,扭曲得夸张。
“你找……”壮汉另一只手一拳勾上。
肖且行不避不让,一拳迎上,速度快得惊人,只见壮汉的拳头霎时多了一个碗深的凹槽,鲜血横流。
肖大哥的拳头真硬。沉寒揉了揉关节,龇着牙,打了一个冷战。
肖且行就这样漠然地往前走,一步一步向壮汉走去。
壮汉起初恼怒,待肖且行走到他面前不到五步时,突然气短,一闭眼,一转头,让了开来,自始至终,肖且行没有说一句话,却比说再多的狠话还让人心悸。
“兄弟们一起上,先抓那个年轻的!”不知谁喊了一声,在场的人都咽了一口唾沫,几个人摩挲着拳头,一起冲来。
“你说我们两个谁比较年轻?”沉寒问肖且行。
肖且行还是没有说话,但他的目光明显传递着消息:“你说呢?”
果然,所有冲过来的人都有意绕着肖且行,对上沉寒。
沉寒的剑没有出鞘。
“中宫起。”
“入离宫。”
“退坎宫。”
“平乾宫。”
“进兑宫。”
“返中宫。”
“冲巽宫。”
“折震宫。”
“回艮宫。”
“九宫八卦,迷踪步成。”
沉寒学的很快,不一会儿便步履生风,恣意昂扬。
刀剑只贴着衣袖走,但绝不见人影。
肖且行看沉寒已经学得有些味道,拍了拍手:“够了,可以了。”
“那,走吧?”沉寒问。
肖且行点点头,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太可怕了,这两个青年太可怕了,这么多人上来,跟玩儿似的。
“嗯!嗯!”客栈的后屋出现了沉闷的声音。
沉寒心中疑惑,不自觉地向里屋走去。
有人挡住了他的路,沉寒抬头看了看高他半头的人,那人便退了几步。沉寒向前走几步,那人就退几步。当他的后背撞倒木门时,他终于让开了。
一个女人被反手绑在灶炉旁,准确的说,是一位少女,她的两眼透露出惊恐的神色,两脚一直在退缩,只是退到墙角,再退不了半步。
“是你?”肖且行说的第一句话。
“你怎么会在这里?”第二句。
“消息我已经送到了,玉佩还给你。”第三句。
沉寒知道这个人是谁了,松绑之后:“你能走吗?”
少女点点头。
“那走吧。红叶还有林泽在府中等你。”沉寒扶着她,慢慢走出门,满屋的人,没有一个敢上前一步,“这些人你认识吗?”
少女摇摇头,她的目光有些呆滞:“他们杀死了刘伯。”
沉寒看了一眼肖且行:“那么,杀了吧。”
沉寒的剑出鞘了。
一炷香的时间,客栈大火,三个身影从中走出。
“我们先送你回府?”沉寒将赵然扶上马。
“好。”她有些茫然。
“你就这么相信我们。”沉寒有些意外。
“我认识你手里的剑。”
“那他呢?”沉寒指指肖且行。
“他救过我。”
无话可说。
“你怎么会在这里?”沉寒牵着马慢慢走。
“我的随从被压送到墩头山,我和刘伯是半路逃出来的。”
肖且行挠挠头:“可我之前见到你,你还在遥右,怎么这么巧。”
赵然默然,她说:“你相信命运吗?”
“你饿吗?”沉寒显然与肖且行总问不到一个话题。
“我很久没有吃饭了。不知道是几天,反正很久。”
“吃吧。”沉寒掏出干粮,“真的,很巧。不过我想,凭这些人,抓不住你的吧?”
赵然啃着干粮,声音一哑:“赵伯中了四箭,来到客栈已经快不行了,结果遇到这些人。”
“那他们怎么在店中不走了?”
赵然摇摇头:“你以为这是一个店么?他们是杀人的,如果你们不来,今天就轮到我了。”
沉寒叹了一口气:“喝口水吧。”
肖且行走路了一会儿,心中疑惑:“不是往回赶么?怎么还在往前走?”
“因为。”沉寒突然拔剑,向马上的赵然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