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瓜皮帽的断喝声还没落,这边杜宇已拉起肖礼闪电般地向鬼群外面冲去。
围在铺子外面的鬼群出现了一次更大的骚动,群鬼们一个个脸上都流露出一种唯恐天下不乱的神态,那激情都超过了刚才观看铺子里展示那些天材地宝时的情形。
群鬼当中的个别鬼魂似在有意无意中阻挡着杜宇和肖礼的逃逸,他们不想让一场马上就要发生的热闹白白地溜走。
肖礼被拉着好不容易绕过挡在面前的最后一个鬼的魂体,想要回头张望的时候,他只觉得眼前蓝影一闪,定睛再看,金丝瓜皮帽已经站在了他和杜宇的面前。
金丝瓜皮帽浑身透出一股冷峻的气息,一双鹰眼死死地盯着仍紧抓着肖礼随时还要逃逸的杜宇。
这时候,从金丝瓜皮帽的大鬼铺里唿啦一下子又涌出一大帮身强力壮的鬼,他们把肖礼和杜宇紧紧地围在了中间,
“杜老蔫,我们有一甲子没见面了吧?”金丝瓜皮帽盯着杜宇恨恨地说,“这段时间你躲藏到哪个乌龟王八洞里去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有多辛苦?今天在我家太祖公六百岁寿辰的好日子里,我不想闹出令他老人家扫兴的事,更不想和你多说废话。我只问你我的‘七彩公爵兰’在哪儿?识相的快给我拿出来,不然我让你魂飞魄散。”
金丝瓜皮帽语气冰冷阴恻又凶狠霸道,听得让鬼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杜宇见逃脱不了,索性放弃了再逃的打算,浑身绷得紧紧地做好了严阵以待的准备,说:“严搜抠,你也不过是拾人点儿牙哕,跋扈什么?七彩公爵兰又不是你家祖传的,大家应该是见者有份,而先得者拥之。凭什么就该归你?”
“撒野!”金丝瓜皮帽瞪着杜宇,咬牙切齿地似乎想要上前吃了他。神情中更是透露出无尽的狞历,本就瘦削的刀条脸因为脸形拧曲而显得更长,“不是你小子使阴,再不济也轮不到你这样的下三滥现世显摆。今天既然让我逮到你,不交出七彩公爵兰,绝对不用想再在我手中逃脱。”
他边说边抬起双手,那如竹简也似的一双手左牵又引,一条粗如拇指般的白链在他双掌间跳跃。
“蚀魂链!”杜宇看到金丝瓜皮帽双手间闪烁不定的光链又是一声惊呼。同时,肖礼感觉他本已紧抓着自己的手又紧了紧,似乎对金丝瓜皮帽手中的光链很是忌惮。
“算你识货”金丝瓜皮帽看着杜宇脸上露出的惊恐神情心里很是受用,“识相的别让我说第二遍”。
“嘿…嘿…一条小小的蚀魂链又能怎么样?”杜宇很快又恢复了常态,只是脸上的笑容和说话的语气都显得很免强。
“找死!”怒斥声中金丝瓜皮帽双手一甩,手间那条眩白光链已脱手而出,闪电般向肖礼身边的杜宇疾飞而至。
这时,围在周围正看得津津有味的众鬼们看到光链飞出,都惊恐得如退潮之水一般“哗”的一下向四外急闪。他们生怕那光链一个飞错了方向而招呼到自己的头上。
看来这蚀魂链的威力不是一般的强。
杜宇在金丝瓜皮帽抖手的同时,也已拉着肖礼向围在周围的鬼群中钻去。那些从金丝瓜皮帽的鬼铺里出来原本围着杜宇他们的一干鬼魂见蚀魂链追着杜宇如飞而至,也都好像忘记了自己的职责,迅速躲到了旁边。
杜宇拉着肖礼往哪边去,哪边的鬼群就迅速地向旁边躲闪。那情形好像杜宇他们俩身上带着瘟神一样。
杜宇拉着肖礼躲避的速度虽然也极快,却又哪儿躲得掉。还没有等他们两个挨近鬼群,那条光链已经疾飞而至。
也不知是杜宇牵着肖礼急于躲避的缘故还是怎的,就在他们移动时,肖礼恰好处在杜宇和疾飞而至的蚀魂链之间。
一瞬间,蚀魂链就已经附上了肖礼的魂身。
只听“哧”的一声,就好像烧红的铁棍浸入到水中的的声音。肖礼只觉得自己大脑中的思绪随之一窒,如电击般麻木和炭火般炙烤的痛楚又瞬息传遍了他的全身。
这种强烈的刺激令肖礼不由自主地机灵灵打了个寒颤,他感觉到如果现在自身不是鬼魂的话,真的是大小便都要失禁了。
就在蚀魂链附上肖礼魂体的同时,紧牵肖礼的杜宇也已放开手,双手一搓,手心里冒出一颗如鸡蛋般大小绿格莹莹的鬼火。他一抖手,那绿莹莹的鬼火带着哨音向金丝瓜皮帽飞去。
眼看那鬼火堪堪挨着金丝瓜皮帽的魂体,却被他一把抓个正着,抬手撂进了嘴里,“呗儿”的一声给吞了下去。
抓吃鬼火这一连串儿的动作,金丝瓜皮帽是一气呵成,做得如同行云流水般的洒脱,其间绝没有半点拖泥带水的痕迹。围在周围观看的无数鬼魂见此情景,都轰然叫好。
眼见自己抛出的蚀魂链没有击中杜宇,金丝瓜皮帽魂体一晃又已欺身到了杜宇跟前,一双原本枯瘦如竹简的手已变得漆黑如墨,随着他双手的移动还散发出阵阵的腥风。
这可是只有鬼将中上将级别的修为才能够练成的阴风腐尸掌。
看到金丝瓜皮帽亮出来的阴风腐尸掌,周围围观的群鬼又发出一阵如雷鸣般的喝彩。
金丝瓜皮帽没有半点儿停留,双掌如疾风般拍向杜宇。
显然,杜宇的修为要比金丝瓜皮帽差得多,面对着金丝瓜皮帽疾风般地攻击,他除了躲闪就只是不停地发出那种绿莹莹的鬼火。而他发出去的那些鬼火遇着金丝瓜皮帽的腐尸掌带起的阴风就如同泥牛入海,对金丝瓜皮帽根本就起不到半点的伤害。
眼看着杜宇在金丝瓜皮帽的双掌攻击之下变得手忙脚乱,只有招架之工没有还手之力。他的魂体更是被金丝瓜皮帽的掌风腐蚀得千疮百孔,看上去狼狈不堪。
“加油、加油……”
周围围观的群鬼看到这种情形,就像在观看一场激烈的足球赛那样痴迷和兴奋,竟忘情地喊起了加油。也不知道他们的油是加给金丝瓜皮帽呢还是加给杜宇。
金丝瓜皮帽的阴风腐尸掌一波接着一波,威力是越来越猛烈,而杜宇发出的鬼火却是越来越弱小,越来越无力。
眼看杜宇的魂体就要在金丝瓜皮帽的鬼掌之下消亡,突然一件乌油油的藤甲覆盖住了他的魂体。
“乌藤甲。想不到你竟然还有这么一件宝贝。”金丝瓜皮帽看着杜宇身上的藤甲,说,“任你有什么东西护身,只要不交出七彩公爵兰也休想逃得了魂飞魄散的下场。”
金丝瓜皮帽嘴上说着,手底下却没有半点儿放松。
他的手法一变,攻击力更加凌利了。
群鬼都被鬼铺前激烈的打斗给吸引,再没有那个去注意鬼铺里刚刚揭露出来的那些珍贵的天材地宝。
这时候,鬼群中一个瘦小的鬼魂悄悄地从怀里拿出一个灯盏似的东西。那东西一被拿出,它的顶端立刻冒出青幽幽的光华来,而光华下是一片虚无。
那瘦鬼把那放着青光的灯盏似的东西放在自己的头上,他和那东西立刻消失了踪迹。
这一过程是那么细微,没有半个鬼察觉。
那瘦鬼感情是一个贼。他拿出的那个如灯盏似的东西是贼的祖师东方朔老先生亲手制作的宝贝,名叫“灯下黑”。
看来有人的东西要遭殃了。
这边,杜宇和金丝瓜皮帽的战斗正在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
那边,被蚀魂链附体的肖礼,此刻的魂体在不绝于耳的“哧哧”声中,就像春日的积雪遇到了暖阳一样正在一点点儿地消融。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里里外外就如烈火焚身,又似万蚁噬心。那滋味才真正是销魂噬骨,让人三生都不能忘怀。
他只觉得自己好像又坠入了儿时的梦魇。
肖礼极力挣扎,却怎么也摆脱不了蚀魂链的束缚,越是用力挣扎,魂体消融得越快。
眼看着他的魂体在蚀魂链发出的九幽阴火的焚烧下逐渐收缩、变形,就要支离破碎,土崩瓦解。正当他痛苦万分难以忍受的时候,肖礼只觉得在自己身心最深处,突然迸发出一阵“喀嚓嚓”的器物碎裂声。那声音像打碎了琉璃,又似开冻的冰河。此时,隐于他气海中一直沉寂着的元晶核猛然间豪光大放。核外赤、橙、、黄、绿四色光环依次环绕,熠熠生辉。
他的清正归元功终于突破了第六重的瓶颈,迈进了“天元”之境。
可是,此时正饱受蚀魂链销魂噬骨之痛的肖礼的心中,却一点儿也没有感觉到自身的变化。
他的魂体被蚀魂链发出的九幽阴火灼蚀得都已经不成形状了,上面深浅不一的创口让他的魂体似乎马上都要分崩离析了。
看上去真的是令人触目惊心。
一旁的杜宇此刻在金丝瓜皮帽的双掌攻击之下也已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里还有时间来搭理他。
其间,肖礼几次想集中意念利用元力冲脱蚀魂链的束缚,却都因为蚀魂链蚀魂的痛苦太过于强烈,而无法集中精力去完成。
他已经灰心了。
他开始意识模糊了。眼前是一片混沌的,无边无际的黑暗。
“这就是要魂飞魄散了吗······那儿来的金光······铺天盖地的……?”肖礼模糊的意识里冒出一些不连贯的思维片段。
一声极大的声响传入了他的耳朵。他觉得自己犹如一只脱壳的蝉,身上没有了甲壳的束缚,感觉真的是无比的舒爽和轻松。
“啊!阴帅······”
混乱的鬼群中传出一阵无比惊讶的大喊声。
这是肖礼听到的最后的声音,之后他仅有的一点儿意识也滑入了无边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