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此一役,九歌的伤势更加严重,在灵山上所受的伤也一并随之爆发,来势汹汹,黄河决口一般,饶是有赤魂珠护体,仍不免被病痛折磨。
她坐在饕餮厚实的背上,眉眼苍白,神容倦淡,无力地靠着那温热的胸口,唇角却微牵勾起。鼻尖有淡淡的寒梅冷香萦绕,仍是那般清淡,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饕餮哧哧打着响鼻,铜铃似得眼珠里写满不甘,行进的脚步却一顿一缓,尽量平稳如山岳。谁让小主人在上面,只好忍着那该死的神仙骑在它堂堂上古妖兽头上。
茫茫数万里的草原上风过无声,所有的妖兽此刻都聚在了落日山下,黑压压伏地一片,无边无尽连延开去,仿若奔赴一场旷世盛会,只待一点火星,便可点燃那堆砌数丈的篝火,向天地发出来自远古的咆哮!
饕餮过处,妖兽们纷纷推开,让出一条笔直的宽道来。低垂的眉眼里,有疑惑,有虔诚,有桀骜,还有深深的......畏惧。
九歌知道,他们在害怕她,或者跟确切地说害怕她怀里这颗赤魂宝珠。她自小在地宫灵池里借住赤魂珠修炼,并未觉得有何不妥。若不是为了救流光,费尽心机盗得宝珠,她也不会一路辗转来到这里,更不会去揭开那层埋葬了千年的神秘面纱。
自从踏上这片故土,她不止一次感受到来自魂珠的力量,似乎在召唤她,又似乎早已在那里等待她多年。
冥冥之中,有复杂而神奇的羁绊指引着她,不早不晚,不疾不徐,就那样静静地等着她。等着她长大,等着她觉醒,等着她来开启妖窟大门,带领族人重登昔日辉煌,再谱一场盛世繁华!
身体最深处似乎打开了一扇门,那深藏已久的血脉力量正在悄然中苏醒。苍凉的颂祝声已在草原上空响起,跳动着远古的音符,浑厚而至美。
筋脉似乎发起热来,血液沿着发热的经脉加速游走,由温热至沸腾,野火卷过枯草般,摧枯拉朽地蔓延开去。身体里仿佛燃起一场大火,胸口散发着赤红色光芒,所过之处,妖兽们将身体压得更低,颤颤而抖。
九歌渐渐觉得喘不上气来,胸口闷热难当,额角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脖颈留下来,蜿蜒成一道晶亮的珠痕,视线也变得恍惚,连近在咫尺落日山都看不真切。
饕餮似乎有所察觉,甩动着尾巴,不安地低鸣几声。
正当她躁动煎熬的时候,手心忽地传来一点凉意,清寒冰彻,由微至盛,像那孤寂山头终年不化的积雪,带着落梅芬芳,沿着经脉缓缓逡巡,逐渐熨凉了那沸腾不休的血液。
九歌黛眉轻蹙,稍稍松了口气,晧颈微垂,迷蒙的视线里,一双清秀修长的手自身后握住她泛红的掌心,不问缘由,不论是非,简单而直接,仿佛已做过了很多遍。
掌心贴合的地方,微凉摩茧下,有丝缕温热缠绵绯饶。
她暖心一笑,身后这个人似乎永远冷着一张脸,清寒眉眼透着与生俱来的孤傲,漠然拒人千里之外。却又常在微忽之微中遗漏那点点温存,无声而沉默。
血脉躁动被平复下来,她抬眸环顾一圈,视线渐次清晰,一双秀眉却随之蹙起。
两旁黑压压伏地的妖兽,虔诚畏惧的眼神中更多的是一种颓败而萧索的气息,灰白不辨,神色萎靡,如一潭又一潭死水,空洞洞地望着她。
九歌心中诧异,方才在远处遥望的时候,她分明看见群兽角逐,黑翼遮日,广袤草原上生机如春。这短短几瞬间,好似苍青天空抽走了所有生灵的魂魄,匍匐在大地上的只是些没有灵魂的躯壳。
然而没等她想通缘由,那黑色巨口般的洞门已森然矗立在眼前。
九歌微张着嘴,不得不抬目仰望。整座石门依山势而建,没有任何精雕细琢的修饰,苍劲而古朴,带着只属于远古的粗犷。
与外面妖窟大门相比,这甚至不算是一个门,只是一个天然山洞,历经数万年地壳运动,风霜腐蚀形成的洞口。
但九歌下意识却觉得,也许这里才是真正的妖窟,是赤狐一族最早的发源之地。
怔神间流光已将她抱下来,饕餮撒娇似得低头蹭了蹭,九歌不由得失笑。
山洞内空间阔大,高旷的洞顶上不时有水声滴下,在粗糙的地面上积成一个个小水洼,映出精光点点。偌大的洞内陈设简单近乎于无,那唯一入眼可以算得上装饰的,是那粗粝洞壁上连绵无尽的壁画。
与其说成壁画,不如说是由无数调皮捣蛋的小孩在几千年里刻下了简洁而凌乱的线条,经岁月打磨,印染上神秘色彩,形成今日称之为神迹的东西。
九歌置身其间,轻蹙起眉头环视一圈,明明是些混乱模糊的涂鸦,却似乎传递了一种非常复杂而庞大的讯息,潮汐一般,不可抗拒地灌入脑海,悄无声息地漫过了沙堤,淹没了心房。
血脉深处那种奇异的力量又在暗自跳动,一下接着一下,不眠不休,仿佛定要将她的每寸血管撑爆,让那沸腾的火焰将身体燃成灰烬,万般皆灭后,新的灵魂便可在灰烬里破茧而生,将她的意志带去四方!
九歌猛地闭住眼,白皙秀嫩的拳头在身侧紧紧攥起,所有滚沸的热火都随之瞬间寂灭,似乎从来不曾出现过。唯有一个低微的声音,在大火卷过之后的焦土上,回旋低绕,渐次升腾。
她怔忪良久,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清明纯澈,一丝阴影也无,她抬眸望着那些凌乱的线条,沉声道:“带我去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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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一路随饕餮辗转前行,在一面又一面神秘而复杂的壁画间穿梭。
不知走了多久,饕餮停在一面不大不小的石门前。
石门不同于其他各处,也许是这座山洞中唯一带雕花的建筑,门上刻着一只九尾狐浮雕,与红莲业火中那幅壁画竟一模一样。慵懒的躯体卧在祭台上,眼眸微眯着,长长的狐尾摇摇垂下。
流光暗自握紧了破月剑,像是以防她再次释放那种恐怖的业火。
饕餮侧过身,轻踏在一块石砖上,石门吱呀一声,缓缓向外开启,顿时有清辉似得星芒从门里溢出来,点亮了这一方暗隅。
二人对视一眼,均有些困惑不解,九歌轻吸口气,抬脚打算往里走,却不成想被旁边人抢了先,流光不动声色地挡在她身前,当先一步迈了进去。
九歌一怔,旋即笑了笑,饕餮跟在一旁,摇了摇尾巴,哼唧了一声。
当他们走进的那一刻方才明白那星辉似得光芒究竟从何而来,在那高旷无尽的穹顶上,仿佛是远古洪荒巨人的手掌,将夜空中无边灿烂的星辰全都捉到了这一方天地。
二人置身于星海之下,头顶浩渺星辉,脚踏万里银河,望着那闪闪烁烁的光波,胸中震撼不已。
始终沉默不语的流光也禁不住赞叹一声,不知是感叹造物者之神奇,还是佩服那创下此阵法的无上智慧。
“星魂大阵。”流光喃喃了一声。
“什么?”九歌似乎没听清。
流光低下头,看着她道:“这便是我对你说过的将现实世界化为虚空的那座阵法——星魂大阵。”
九歌心中一惊,忍不住抬眸望着这片夜空,那璀璨的星海深处,似乎有一种力量正在缓慢苏醒,与她身体里流传的血脉相映。
“我也只是在古书上看到过,并不知是谁创造的,若不是今日亲眼所见,我也不会相信世上竟还有这般神奇的力量。”流光一向清寒的眸子里似乎亮起了一道光,难掩钦佩之情。
沉思片刻,似乎又有些不解,轻蹙了眉,“只是不知这守阵的人是谁?这座星魂阵法并不完全,不然我们也无法从外面进来。”
九歌想了想,抬头看向那只从进来就开始沉默地妖兽。
饕餮甩了甩尾巴,黑曜石似眸子微和,低低嘶鸣一声。
九歌闻声一怔,探手从怀中拿出赤魂珠,放在掌心,熠熠红光顿时流转出一抹绚烂,珠身中那团白色烟絮随之轻浮飘荡,似被困在里面的一缕幽魂。
星海似乎感受到来自魂珠的召唤,光芒登时大涨,耀耀不可逼视。
九歌迟疑一瞬,向着那片星空献祭似得抬起手,饕餮忙不迭地一连串点头,像是鼓励,黑眸中绽放出幽亮的光泽,竟激动地屏住了呼吸。
流光微蹙了眉,并没有出言阻止,流云广袖下暗自凝聚起一束月光,萦绕在指尖,随时都可以化作寒冰利刃,斩杀一切。
赤魂珠在那神奇的力量下悬空浮起,缓缓上升,直入到那星海的中心。
下一刻,星芒随之大盛,只见那些散散落落的星点像受了什么指引,忽然间全都围绕着中心那颗魂珠转动起来,流星云涌,光耀四射,龙卷风般凝成了一个巨大的星眼!
忽听一阵哗哗水响,与此同时,脚下的银河居然也开始跟着运转。原本静止的水流此刻竟顺着一种奇异的顺序流动,所过之处,底下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声响。
“那是什么!”九歌惊呼一声。
只见银河的中心,正冲着那颗巨大星眼的地方,池水急速倒灌,咯咯机关声清晰地传来,一个神秘的祭台随着漫出的水泉缓缓升起,那上面似乎有道模糊的人影盘膝而坐,仿佛是镇守这座大阵的主人。
而此刻,夜空中的星云终于完成了最后的凝聚,赤魂珠涌动着红色的光芒,将浮波银河也染上了晚霞羞红。光芒最盛处,众星拱卫,照耀其下神秘的祭台,那些浮雕镌刻好似恰恰为此而生,奇异地镀上一抹晕红。
至此,星魂大阵终于完成了最后的一步,八百年来第一次出现在人们视野。
“星月迢迢,魂兮魄兮;天地昭昭,歌兮悲兮。”流光喃喃失神,“这星魂大阵果然是无上大法,不知这位前辈......”
他好像发现了什么,喃喃的低吟戛然而止,淡漠眼底竟生出一种罕见的情绪来。
“怎么了?”九歌有些紧张。
流光没有回答她,不自觉地向前走了几步,清眸紧地盯着祭台上的那道人影,沉默了好久,终是下定决心般抬手一招。一道精光划过赤红天际,祭台上飞来一物,下一刻,他的手里凭空多出了一柄长剑。
“这是什么?”九歌急声问。
流光抬眸看着她,眼中有莫名而复杂的神色,迟疑着道:“惊鸿剑。”
九歌眨眨眼睛,眉头轻蹙起来。
“惊鸿剑是仙界剑谱上排名第一的宝剑,八百年前神秘失踪,无人知其下落。”流光顿了顿,像是有几分难言之隐,“而它失踪前的那任主人正是我的大师伯君枫。”
“什么!”
九歌瞪大了眼睛,指着上面失声道,“他是你的大师伯?灵山的人?”
流光抿了抿唇,蹙眉沉思了片刻,“不知道,八百年大师伯就已被逐出师门,山内从此再不允许提起他,我也仅是在师叔喝醉时听过一次,无人知道他最后去了哪里。”
九歌失神地望着祭台,那些过往的传说雪花般夹着疾风向她卷来,凌乱而模糊的片段逐渐在脑海中拼凑出一段完整的岁月,八百年前灭门之战,八大门派围攻妖窟,家主沉汐不幸身亡,赤狐一族千里流徙,还有那位误闯山林的......天才少年。
从踏进妖窟的那一刻起,她一直很想知道事情原委,原来这些看似无关久远的一切,曾经离她那么近,近到转身便可看见。
九歌此时不知该用何种表情来面对身后的人,陡然间明白的真相让她措手不及,她甚至没有勇气转过身,挣扎了许久却拼凑不出一张完整的面容。
“这个人肯定是你的师伯。”
克制而低沉的声音从身体里单调地蹦出来,每一个字都透着一种无措和迷茫。
流光紧了下眉,似乎没听到她的判断,迟疑着问:“你......怎么了?”
“来的路上你也看到了,妖窟一片废墟,到处都是战争留下的痕迹。”九歌不管不顾地说着,苍白的面容在星光下有些模糊,绞紧的手心里好像又开始散发出那炽热的红光。
“想必你也知道,八百年前这里曾发生过一场大战,我们遭到了八大门派的围攻,我一直不知道那些人是谁,姥姥也从来不允许族里人谈起,连史书传记都已经被焚毁的不剩什么了,现在我才知道,那些闯进来的人居然来自......灵山。”
九歌苦笑一声,不得不感叹这命运的离奇与无奈,回想当日,难怪在灵山上玄清不管不顾地要置她于死地,难怪要派人来监视他们,难怪珑玉要杀她。
她不是傻子,游历天下多年早已练出了超乎常人的警觉,珑玉掩饰的很好,可她还是从那眼底的寒芒中嗅到了一丝危险气息,也许这其中还有同为女人的直觉。
她并不想说破,她在等,等她动手,等她发难,等她说出那个非取她性命不可的理由。若她没有出手,她还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仅仅是个暗恋流光多年的小师妹。
然而现在她已经不需要去知道那个理由了,仙魔本就势不两立,也许在他们仙家眼里她就是该死,所有赤狐一族遗留下来的都该死。
“八仙宴,八大仙山,八大门派......”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乎变成了梦呓。
九歌觉得心跳骤然加快,那片星空中好像有什么无形的力量压下来,迫得她喘不上来气。白皙的肌肤上赫然泛起不正常的殷红,血液沸腾,汹涌着要撑爆血管,再不受那单薄肉体的束缚。
她痛的弯下了腰,一张脸霎时变得惨白,再不用费心去挣扎出一个合适的表情,额角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薄唇哆嗦着,苍白到透明。
流光抢上前去扶住她,肌肤相接的那一瞬,他清楚地察觉到她怔缩了一下。他的神情有一瞬的茫然,竟有些不知所措。
这小小的一下仿佛将往日的一切统统打回了原地,时光逆流而上,两人之间像是隔了迢迢银河,漫漫夜空,再不是那般依偎在他怀里时的亲密。
亲密?
流光蓦然间发现何时他们的关系已到了可以用这两个字来形容,二百年来,除了白麟,他从不允许任何人轻易靠近他。不知不觉间,竟已为她破例了不知多少次。
而此刻骤然失去那种无所保留的信赖,心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阴沉沉的,像空了一块。
积蓄已久的伤势终于全面爆发,咆哮着将她淹没,身体变得异常滚烫,连流光都无法降低那种热度。用尽了各种办法,都不见成效,九歌甚至觉得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正当流光焦急无策的时候,饕餮忽然咬住了他的袍角。他一惊,低头看见饕餮硕大的脑袋拱在面前,眉头皱地更紧。
却在下一刻看见饕餮拽着他使劲往前走,口中不断地呼呼作响,似乎是想把他带到什么地方。
流光眸光忽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饕餮将他带到了最近的一处池边,嘟起嘴巴朝下面努了努。
流光一双剑眉拧起,迟疑着问:“去水里面?”
饕餮白了他一眼,不耐地眨了眨眼皮。
流光微垂清眸,饕餮在这里生活了多年,对九歌并没有歹意,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姑且相信了它。
他打横抱起九歌,抬步踏入那方古灵池,刚一接触水面,他却仿若被针刺了一下,猛地缩回了脚,抬眸怒视饕餮。
饕餮无辜地迎视那清寒的星眸,看好戏般甩了甩粗黑的尾巴。
流光抿着唇,转瞬即明白了其中缘由。古灵池与洞顶之上的星魂大阵遥相呼应,星魂大阵以赤魂珠为阵法之源。赤魂珠乃是赤狐一族千年至宝,古灵池汲取了珠内的魂力,对赤狐血脉来说练功疗伤都是极好的,但对于仙身体质却是百害而无一利,难怪刚才下水时就像冰针刺骨,寒意似要钻到他血肉骨髓里去。
滚烫的体温自怀里不断地传入肺腑,灼烫着他的神思,流光当下再无任何犹疑,跨步迈了进去。刺骨的寒气瞬间逼来,卯足了劲要钻到皮肉下面,薄唇染成霜色,白皙的肌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青白。
池水刚好漫过腰际,流光抿着唇,下巴崩成锋利的棱角,却是一声闷哼也无。他将九歌全身泡在水里,冰冷的温度冲淡了体内燃烧的烈火,她的脸色顿时好了很多。
饕餮扑腾两下尾巴卧在地上,冷眼看在一旁,瞧着那刹那变得苍白的面孔,哼唧了一声,似乎觉得是理所当然,又似乎在愤恨不甘些什么。
如果九歌醒着的话,定会听懂那声哼唧里表达的浓浓忿意。
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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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窟,鬼岩洞。
珑玉已经在这里转了三个时辰,依旧没能找到出口。
她拔出了诛魂剑,警惕地环视四周,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身后忽有黑影一闪,她听声辩位,立刻挥剑斩去,寒光耀过,顷刻间照亮漆黑一隅,然而身后却空荡荡的,连一丝风声也无。
珑玉终于忍不住怒道:“阁下是哪位高人,休要再故弄玄虚,还请现身相见!”
黑暗中似乎响起了一声轻笑,飘渺无踪,透着几分邪魅。
“出来!”
珑玉一双秀眉狠狠地拧在一起,从和风澈失散后,她便遇到了那个不人不鬼的影子,一路跟随着她,怎么也甩不掉。
黑暗中不时响起他的笑声,似乎看着她盲目乱转很是愉悦,幽幽地回荡在洞壁之间,如鬼魂般附在了她身上。
与众人失散本就不是件好事,加之遇上了这个妖魅般的人,珑玉的耐心已经被逼地所剩无几。
“生气了?”那声音幽幽地道。
珑玉怒视一圈,“有本事出来,别像鬼一样躲在黑暗里。”
“呵,女孩子皱眉对皮肤不好,容易长皱纹。”
“少废话,出来!”
“不急,让我来猜猜你在气什么?嗯......找不到路?这好办,我可以帮你出去。”
珑玉冷哼一声,不愿开口。
“嗯......或者去找你师兄?”那声音笑笑,“这也好办。”
珑玉眉心轻蹙,忍不住冷声道:“你到底是谁?”
那声音自顾自地说着,“又或者你是在气他身边多了个人,哦,不对,应该是......妖。”
珑玉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握紧了剑。
“呵。”那声音很随意,漫不经心地道:“紧张了?”
“装神弄鬼!”
“别生气嘛,我可是来帮你解开心中迷障的。”
“哼,你若有这好心就站出来。”
“皮相而已,最是无用,见不见我又何妨?心才是本真,万事皆有心生,心不动,则不妄动,心若动了,那事情反倒简单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那要问你自己了,想得到什么,就得付出什么,若你不动手,就永远不会是你的。”
珑玉忽然沉默了下来,幽深的眸子在黑暗中看不清晰。
“情爱易逝,犹如朝露,谁也不会一直站在原地。你心里在想什么,尽管去做,杀了她,师兄就是你的了。”那声音呵在耳边,诡异而妖娆。
“疯子!你胡说些什么!”
“呵,你想要的,不是吗?”那声音如琥珀色的美酒,在黑暗中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我只是要带她回灵山接受门规处置。”
“去了灵山,她就死定了,还不是一样。”他笑了笑,“不要压抑自己的欲望,如果需要,我可以帮忙,当然,我要收取相等的酬劳。”
似乎知道敌不过他,珑玉竟出奇地冷静下来,沉默了半晌,缓缓抬起眸,望着那无尽的虚空,道:“阁下是谁?”
“浔阳城,红叶斋,欢迎大驾光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