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书,而且是教数学,苏承业不愿意。数学从来不是一门有趣的功课,它很枯燥,对孩子来说更是如此,从他把高斯求和的故事引入到等差、等比数列求和公式后“小麻雀”们兴致寥寥就可以看出来,教他们数学还不被烦死。
“好哦,哥哥要当先生了,哥哥要教我念书,还要做棉花糖给我吃。”尧青青拍着手欢天喜地,一听到糖,无聊的“小麻雀”们又一次兴奋起来,“棉花糖是什么,好吃吗?”
尧青青挺起小胸脯自豪的道:“棉花糖软软的,甜甜的,近看像棉花,远看像云彩,又好看又好吃”
“小麻雀”们顿时吵闹起来,有的围着尧青青讨好尧青青,有的隔空向自家长辈讨要好吃又好看的棉花糖,连钟荷都喝止不住。
“你胡说,我家就是卖糖的,哪有糖长的像云彩。”“每年过年姑姑都从京城带好多糕点给我吃,没有你说的棉花糖。”
“我才没有胡说,因为整个凤国只有我哥哥才会做棉花糖,你们当然没有听过,更没有吃过。”尧青青小脸都气红了,大声的辩解。
“让你哥哥做给我们看,不然你就是个小骗子,你哥哥是大骗子。”“对,做不出来你们两个都是骗子,我们以后都不跟你玩了。”
一群小孩子才不管苏承业是不是刚被知县嘉奖过,他们要的是“真相”,是好吃又好看的棉花糖。
尧青青十分委屈,可怜巴巴的看着苏承业,眼睛仿佛会说话,“青青回县学念书,很认真的,哥哥在家做棉花糖了吗?”
“我有个不情之请,想向知县大人借几位工匠一用。”
舒子瑜很惊奇,他连工匠的技艺都懂?真是博学多才,“无妨,我也想看看如云彩一样的棉花糖,整个凤国独一无二,又要大开眼界了。”
棉花糖机的原理很简单,通过加热融化蔗糖,再利用离心运动将糖浆从细孔中甩出,细长的糖浆快速冷却成为“棉花丝”,用竹签随意搅几下就成了棉花糖球。
舒子瑜请的工匠都是宿凤县里非常有名气的,简单沟通几句他们便恍然大悟,钦佩苏承业的奇思妙想,同时也很为难,“别的倒是不难,只是你说的细孔,粗细只有头发的一半,我们实在做不出来。”
“如果你能找到修为高深的人帮忙做出细孔,其它的就交给我们,绝对没问题。”
知县舒子瑜修为高深,但自己跟他没什么交情,其他的……还有钟荷,自己跟她也没有交情,不过有尧青青这层关系在,应该是能请动的。
“发丝一半粗细的小孔,我的确能做到,不过你要用来做什么?”
苏承业将和工匠的解说跟她再说一遍,钟荷十分感兴趣,听得连连点头,“先前说没有这样的东西是我错了,不过我是真的没有听过说,书上也没有任何记载,你是如何想到的?”
苏承业没办法告诉她,自己没想过,是亲眼见到的,打哈哈道:“不是我想的,是在书上看到的,那本书已经给你了。”
钟荷为人冷漠,性格孤高,别人不肯说她是绝不会低声下气追问的,将疑惑埋在心底,面无表情的点头答应苏承业,“我是为了青青,不想让她失望。”
有钟荷和多位工匠的配合,棉花糖机很快就做出来。
少许蔗糖倒入滚烫的内腔很快融化,苏承业踩着下方的踏板带动内腔旋转,细长的糖浆丝从小孔内甩出,冷却,一根根白色的细丝在内腔和外腔之间飞舞,以竹签轻轻挑起,缠绕在竹签上,形成蓬松的软绵绵的棉花糖球。
棉花糖球带着焦香和甜香,舔上一口甜丝丝的,抓在手里轻飘飘的。最先拿到手的尧青青立刻成了“小麻雀”们目光的焦点,一个个围着她转,她也不吃,抓在手里跟小伙伴们炫耀。
“我才不是骗子,哥哥也不是骗子,整个凤国只有我哥哥会做棉花糖,你们连听都没有听过。”
做棉花糖很快,没多久“小麻雀”们人手一个棉花糖球,欢声笑语洋溢在会场上。
赈灾文会的会场本该是青年才俊们吟诗作对扬名立万的地方,此前被苏承业一人占据所有的目光,也还说得过去,他是在对对子,现在却让几名工匠成为会场的中心,有些不成体统。
心里这么想,却没有人说,一来知县大人许可,二来他们的孩子也在棉花糖大军里,不好叫孩子们失望。
可就在此时一个声音想起来,带着浓浓的嘲讽,“原来就是个低贱的匠人,跑来赈灾文会装饱读诗书的博学鸿儒,也不怕别人笑掉大牙。”
说话的人穿着一身道袍,苏承业一辈子也忘不掉他。
完成棉花糖机,看着“小麻雀”们欢声笑语,工匠们脸上都露出很有成就的笑容。一句“低贱的匠人”让他们敛去笑容,粗糙有力的手握成拳头,头却深深的垂下,敢怒而不敢言。
“谁说匠人低贱,没有匠人你住什么,用什么,难道树上能长房子,地里能长椅子?商人饱读诗书叫儒商,将领饱读诗书叫儒将,为何匠人不能有个饱读诗书的儒匠?”
关天瑞不着痕迹的向苏宏达点点头,轻扬拂尘朗声吟道:“匠称儒匠,君子儒?小人儒?”
工匠是低贱的职业,是小人,岂能配的上儒字。
苏承业怒声答道:“人号道人,饿鬼道?畜生道?”
关天瑞气的脸色发白,拂尘抖得如同狂风中的柳枝,手指着苏承业,“你,你……”半天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众人放声大笑,在接连对上两副千古绝对的苏承业跟前玩对联,简直自取其辱,别人骂你都能骂的工工整整。
苏宏达微微垂下头,脸上阴云密布,本想借此机会打入深渊无法翻身,不得不把灵田卖给自己,同时还能为自己博个好名声,结果完全出乎他的预料。
苏承业一举扬名,有解惑峰显现的异象,更被知县大人认可必会受朝廷封官,不久之后就会飞黄腾达,偏偏自己在此之前完全承认设圈套陷害他一事,没有丝毫回转的余地。
“既然如此,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趁他还没有飞黄腾达之前……”苏宏达低声自语,眼底流**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