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没想到,愤怒到极点的太傅已到容忍的临界点,一戳即爆,毫无商量:“跟一个男人生活了三年,你说得当真轻松!什么没见过,你是真当自己是小娘子跟人家过日子?怎么这三年就这么好哄,一点戒心没有,全心全意服侍伺候一个不相干的人,你还理直气壮!他娶你了么?他这三年为什么不娶你?你傻傻地等,等得他等来了童尚书家千金,这时你在哪里?你去默默投湖!一个不相干的男人就是你的全部,这就是你过的日子?你还心心念念不忘他,谁也替代不了他是吧?你说,你和他还怎样过?!”
我被驳斥得哑口无言,句句锥心,又句句都是我逃避的问题,他是要将我逼入死角,忍了太久后寻到了一个突破口,便誓不罢休。可是要逼得我承认这三年傻得毫无意义,我又绝不甘心。
“他对我也不是没有真心,不娶我是因为不知我的来历,怕我觉得委屈。而且那时我还小呀,他就养着我,等将我养大。我有了自己的想法,确定我是否真喜欢他,是否还愿意跟他一起过日子。不过虽然我们没有成亲,但这也不过是个形式,我并没有特别在意,所以我和他还……”
身体被拉过去,嘴唇被堵住,余下的话语不让我说全。
句句逼问的太傅,索要答案的太傅,真到了最后的答案脱口而出之际,他选择了放弃。
未出口,便永远不会知道。他主动放弃了索求真相,兴许是怕承受不住真相的份量。
嘴上被堵得如火如荼,堵住了意思意思就行了么,还要变本加厉,根本就不是在纯粹的阻止。
这是擅用私刑……
由于不知名的心虚与记忆深处的伤感,我便先任由他施刑,但渐渐觉得自己也没有大错,心虚个什么劲,不能因为太傅言辞凌厉就可以指鹿为马,我就被批判得翻不了身。
他虽然是太傅,我还是陛下呢。
这个事情必须反抗!
我伸手推开他,咬得嘴唇都要破,还有没有点读书人的样子。
万万没想到,这个动作又激怒他了,不止是激怒,还、还有点受伤?
那眼里云海千重,影影绰绰,没人赔他半世哀伤的模样。
我才不赔,我拒不承受自己有错,站起来要离开。
这个举止又刺伤他一分,太傅被刺伤的后果很严重,代价很巨大。他不管不顾将我一把拉过去,我身体失衡,倒向池中,他来阻止我落水,加上他的这分力,落水反倒更快了。
轰的一声巨响,池水波涛翻滚,没入殿内地面。
姜冕成功将他和我推进了池中,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
入了水,他也没放过我。我这身男人长衣好不容易卷巴起来勉强能穿,一浸水,就如一颗焉了的白菜吸水伸展叶片,在水面铺成了一张荷叶,宽大肥硕,碍手碍脚。姜冕嫌其碍眼,给我从鼓起的领口一扯,长衣剥下肩头,再三两下剥除,抛去池边地上。
好在我换上这衣裳时未雨绸缪了一下,贴身小衣外又添了一件中衣。就在我为自己的机智沾沾自喜时,姜冕不打商量拉了我就往水底沉,我心道不妙这是要弑君的节奏,兴许还要做个完美溺水的谋杀现场,他再制造个不在场证明……
心机啊心机!
可惜水里不能说话,只能吐泡泡,连睁眼也困难。温暖舒适的水波环绕,却让人无法放松,太傅的压迫力就在近前,让人游不出包围圈。一直沉到接近水池底部,他环臂而上,给我腰后固上了枷锁,人也随之欺近,按住我的后脑勺,于水纹中行那非礼之事。
水下暗影中的太傅,很放肆,很任性,但同时又最魅惑,最风情。水里他肆无忌惮,张狂得不可一世。
再度接受他的馥郁梨花气息,记忆里蹦出一帧画面,一个圆溜溜的元宝儿站在梨花树下,仰头看树间攀枝、摘花充饥的任性少傅。目光穿过重重叠叠盛着阳光的梨花,落到繁枝花影后的男子身上,那段时光被记忆裁剪而出,生生掷到了眼前。
少时各自的模样已模糊,被记忆湮灭后,唯留对于那一刻时光的感知,如何也磨灭不去。
待肺里气息全部耗尽,他才知罢手,带着我凫水上岸。冒出水面,深深呼吸,趴上池边,被一个已在池边恭候的小身影吓一跳。
华贵蹲在池边,看我们两只落汤鸡:“太傅,皇帝哥哥,你们在水底下干嘛?”